第34章 往事
让人送玉氏回后院，玉瑾行刚到偏厅就听康盛安调侃：“玉兄雷厉风行不怕老夫人置气？”
“哼，你带她来不就是想看笑话？”
对玉氏的不喜从未隐藏，在京中时没有，此时更不必！
“我就喜欢瑾行这性子。”墨珏站起身道：“盛安，咱们自己去逛。”
玉瑾行躬身等看不到两人鞋子才回神，记忆中的太子墨珏总是憨憨的除了玉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现在的墨珏眼睛里有他看不懂的东西
是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大人老夫人在后院闹”衙役凑上前支吾道。
看他脸上表情，玉氏不止闹那么简单吧，肯定骂的很是难听随她去闹，逼死哥哥喜欢的姑娘不够，如今还来祸害巧娘，不得个教训还真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谁都得让着她！
“让婆子去请对，就请城中医馆的冯仲秋！”
玉氏守寡多年，最看重名节。
在班房枯坐半晌，蒋瑜章从外面回来急匆匆道：“大人，听说您打了老夫人？”
“你听说了，外面的人都怎么编排的？”
大耀朝重孝道，还没有哪个官员在堂上打过自己亲母，他也算是开了先河，想也知道那些百姓对他这个父母官有多失望。
“那倒没有。”蒋瑜章上前作揖道：“百姓们大多称赞大人秉公执法，只是”
玉瑾行扶额，“有话直说。”
“大人读圣贤书，知法明理，但法外还有人情，只怕时间长了对大人官声有碍。”
官声他不在乎！
“蒋兄，我自认是豁达之人，可对玉氏却总难释怀。”心里堵着的这口气没有因打了玉氏有所缓解，他抬头深深看着蒋瑜章，自嘲道：“我只是俗人我有个双生妹妹，五岁时得了天花，玉氏将她丢弃在乱葬岗”
“你说，能把亲生孩子丢弃的母亲，我该如何敬重？”
看他张嘴想说什么，玉瑾行仰头吸吸鼻子苦笑：“我知昨日已逝，可总心绪难平！”
“她终究是大人生母，纵有过错”蒋瑜章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道理谁不懂呢，可做不到啊，圣人言还是过于苍白，不经历过谁又明白其中的苦涩，“罢了，你家虽清贫却也父母慈爱，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也不知蒋瑜章何事离开，他在班房一坐便到了天黑。
刚回后院婆子便说起玉氏不肯吃东西，要饿死自己。
玉瑾行扯扯唇，她舍得死？
跟着婆子到了玉氏挑的院子，除了正院就数这里风景最好，昨日刚到博古架上却摆满了物件！
“这谁买的？”他这点子家当应该买不起这些珍宝珠翠。
婆子小声道：“老夫人让巧娘子买的，没走您的账。”
没走他的账！玉瑾行真是要气笑了，昨天让别人买东西，今天就去薅别人头发，也只有她做得出来！
玉氏在床上哎哎叫唤，他只当没听到，吩咐婆子把饭菜端到这里来，他要在这吃晚饭。
婆子领命出去，玉氏怒斥：“你这不孝女，当心天打雷劈！”
“若真有天雷，该挨劈的是你！”玉瑾行不冷不热接话，从角落拿出淡蓝色包袱，这上面的结都没打开，玉氏真是
让他无话可说。
把包袱放在桌上，他道：“昨晚睡得好吗？”
“早知你这般不孝，当初”玉氏声音戛然而止，像被人掐住脖子般脸色涨红神情惊恐的往后缩着身子。
“呵呵，梦到哥哥还是粮铺那姑娘？”
大早上让人去为难陈巧娘，想必昨晚是梦到粮铺那陈姑娘了。当初哥哥听她的话和冯氏成婚，没过几天便传出流言蜚语，说是陈姑娘不检点
陈姑娘受不住悬梁而死！
而流言便是玉氏一手主导，这个消息还是他的好大嫂冯氏告诉他的，冯氏知情却装作不知，这婆媳俩都不想让陈姑娘活！
“我看陈巧娘与那陈家姑娘有几分相似，太太觉得呢？”玉瑾行走近故意道。
玉氏睁大眼怒骂：“滚，你滚！”
“你在京城待得好好的，偏要跑来惹得我，那便都不能好过！”
坐回桌边，他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哥哥尸骨旁，一杯自饮。
不多时婆子把饭菜端上来，玉瑾行再不看玉氏自顾吃起晚饭，吃饱喝足他道：“等这里事了，我便如你所愿。”
说完大步离去，身后传来玉氏怒吼：“你你要做什么！不准！”
不准？他要做的事由得她准不准？
早在五岁时，她便没了资格！
月光洒在石板上，玉瑾行踩着小石子听冬暖的脚步声，他轻声问：“冬暖，哥哥怨过她吗？”
久久冬暖才道：“主子说，想做个农民，有几亩地养两个孩子，他应该怨过。”
傻哥哥，农民哪有那么好当，吃饱饭都得靠老天爷赏脸。
走回自己院子，院中挂着两盏灯笼，石桌上摆着干果点心，颜艺坐在桌边醉眼朦胧，脖子上红彤彤一片。
这一天没见人影，大晚上又跑他这里喝成这样？
玉瑾行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酒。
死小子买个酒都买不到真的掺过水的酒没什么味儿，连喝两杯才勉强品出点酒香。
“大人，我今天去给看我娘了。”颜艺抬起头目光幽深看着他道：“世上的事好奇怪，无数次午夜梦回我都希望娘还在身边”
“你娘来看你，你还打她，你不该！”
嗤笑一声，“不该？她当众侮辱陈姑娘，你说不该？”玉瑾行伸手勾住颜艺的下巴，看着他眼睛问：“若陈巧娘受不了自尽，又该如何？”
“可可她是你娘，我多想有娘啊。”
颜艺怨怪的瞅了他一眼，抢过他面前的满杯酒一饮而尽，赌气道：“不给你喝我的酒！”
你是小孩儿吗？
玉瑾行吃了口果子问：“如果涂山真是你爹，你会怨他吗？为了一己之私把你推上绝路。”
“会！”颜艺眨巴着眼睛道：“前些天去牢房时，我总在心里想，如果他不是我爹就好了。”
看吧，只有痒在自己身上才会挠。
“我很庆幸我爹死了。”
“哪怕他对不起我娘，临终总有悔意，我原谅他了。”
瞟他一眼，玉瑾行无声勾唇，人都死了不原谅又能如何？
颜艺手撑着石桌靠近，鼻息喷洒在他脸上痒痒的，“大人，莫要等失去了才后悔。”
醉鬼！他换了个更远的位置，失去他已经失去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