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结案
“杨志可不是我杀的,他啊…”
当初张守则收到他的朝廷公文,知道自己在任时间不多,便想让杨志担下亏空库银的罪名。
杨志深知张守则为人自然不愿。
吵闹过后怕被姓张的报复,于是便躲了起来,直到张守则连夜逃跑。
“被杨志威胁,姓张的想起了我!”李尚森森笑着:“若不是杨志,我早就离开罗平也不会被抓上公堂!”
“杀!杀了!”
李尚像手上握着刀,一刀刀扎进人心口,嘴里发出“噗嗤”的声音。
“张守则是你逼我的,是你!都是你,哈哈,是你逼我!”
他笑着笑着眼中泪花涌动,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犯人李尚,杀害二十人罪大恶极,证据确凿且无悔改之意,判死刑!来人,搜身关进大牢,待案件移交刑部核准后问斩!”
在刺耳疯狂的笑声中,玉瑾行声音冷若寒冰。
李尚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红着眼对张彪道:“宝儿以后要麻烦你了。”
话落便往外冲,众衙役慌忙去追,百姓也吓得连连后退。
一声闷响后,衙役缓缓后退,百姓惊叫连连。
李尚撞在天井的石柱上,头破血流!
颜艺上前把脉后摇头道:“死了。”
死了!玉瑾行捏捏鼻子,一头撞死需要多大的决心?
人的本能是求生,哪怕只活一天!
“去,把李尚的儿子带来县衙,送送他爹,随后送去京城慈安堂。”
李尚背着杀人的名声,以为一死能护着他儿子,真是傻!
杀人凶手的儿子,以后能好过?
玉谨行沉声道:“报刑部,退堂。”
刚走了几步就被安氏当铺掌柜扯住衣袖,他手拿当票问:“大人,这”
“等刑部批复下来,财物自然会送回去。”
掌柜主动提供线索,他自然不好怠慢。
等掌柜走了玉谨行只觉得身心俱疲,钻进县丞班房窝在圈椅里打盹,没多时蒋瑜章进来,看到冬暖诧异的问:“这不冬暖吗?两年多没见还是冷冰冰的。”
“你认识冬暖?”玉谨行来了兴趣。
蒋瑜章疑惑的说:“大人莫不是糊涂了,当年你进京赶考,不是出入都带着他吗?下官怎会不识?”
是哦,他又窝回圈椅。
还好这人没什么心眼子,要是景鸿怕又要琢磨半晌。
“大人,心情不好?”蒋瑜章倒了杯茶放在桌上。
玉谨行蔫蔫抬眼眸,手拂过茶杯:“没有,就是觉得人命不值钱罢了。”
“人命的贵贱取决于父母官的善恶。”
蒋瑜章郑重道:“大人若是和张守则一样,把百姓当猪狗,他们就是猪狗,大人把他们当人,他们就能活得堂堂正正。”
读书也不是毫无用处,不然怎么能讲出这般话。
“听蒋兄一席话,胜读十年圣贤书!”
玉谨行揖了一礼道谢。
他最听不得这些大道理,怕他又举一反三,赶紧打岔让蒋瑜章给县衙招人,该修的修,该补的补,顺便找人给后院收拾收拾。
随后逃也似的带着冬暖出门。
他是惜命之人,世间还有那么多风景没去看,有那么多美食没细品,他不舍得死。
在京城,只用遮掩好女子身份,凭借六元及第的名头和陛下的维护,他见谁都不用低头,不用担心受什么委屈,更不用担心害了谁。
可现在,肩上却担了全县七万余人的性命。
“快来看啊,庸医害死人啊——”
“少爷——你死的好惨啊,庸医啊,害死人啊——”
又是城中医馆,这回咋啦?玉谨行站在人群后面听了一会儿,原来是罗员外的儿子死了。
活蹦乱跳的人这才两天就死了?
怎么死的?
“你们别胡说,你家少爷本来就死了,怎么能怪我们东家!”小药童涨红着脸急的转圈圈,不多时里面走出一男子,自称东家让里面叙话。
罗员外死了儿子,看来查他家的事还得缓缓。
总得给人家留点时间消化丧子之痛。
没走多远,又见颜艺跟着个小少年跑的飞快,这么匆忙不知道干啥去?
刚想跟上去看看,却被冬暖扯着衣袖,他眼睛盯着油汪汪的饼移不开视线,那可怜巴巴的眼神还怪让人心疼的。
等买完饼玉谨行再转头去看,颜艺已经没了踪影。
正巧走到粮铺,今日少东家正好在,玉谨行和少东家钱多多喝茶,订好米粮又消磨一下午。
回县衙转了一圈,蒋瑜章这速度还挺快,一个下午就把院子收拾干净了,等明天采买些东西就能住人。
道了谢,一起吃过晚饭便回到驿馆沐浴更衣。
正裹胸就听见冬暖冷冽的声音:“不准进!”
玉谨行绑上腰带,有这么个护卫真有安全感,难怪哥哥出入总要带他。
“大人,玉大人,人命关天,请大人一见。”
是颜艺?
大晚上的有什么人命关天的事?他打开门,冬暖正站在门口冷冷瞪着颜艺,玉谨行问:“什么事?”
“求大人救救我姐姐,求求你救救她,求你…”
这不是下午领着颜艺的那小子,一身的泥灰,衣裳都没换一件,小少年跪在地上,不要命般磕头。
“说清楚。”
玉谨行扶额叹气,陈记粮油的大小姐,陈家巧娘订的竟是罗家那个矮胖子,如今矮胖子死了,罗家要她嫁过门做望门寡。
这让他怎么插手?虽然朝廷不提倡,但只要两家愿意,他就是父母官也没办法。
“这事儿本官管不了。”
颜艺大大的眼睛瞪着,语气难掩愤怒:“大人如此草菅人命?”
有病啊?
虽然望门寡日子不好过,也算不到他头上吧?还草菅人命!怎么不说他罔顾国法?
“是颜某人有眼无珠,看错了人!你与那姓张的并无不同!”颜艺拉起还在磕头的陈满仓眼眸含冰:“走了。”
“可是…姐姐她…”
陈满仓被扯着踉跄回头,一双渴求的眼中泪水决堤,额头上血不断往外扩散,不知颜艺说了什么,他瞳孔一缩,眼底消失的光芒让玉谨行心微微一动。
这个孩子,恨上他了。
玉谨行躺了半个时辰,越来越清醒,一闭眼就想起那小少年的眼神。
十二三岁的孩子,骤然失去双亲,唯一的姐姐又遭人逼迫,也确实难,他那么大时,还每日与师父斗嘴…
“陪我出去一趟。”
玉谨行叫醒外间酣睡的冬暖,他揉揉眼睛声音嘶哑:“主子?”
“万一陈巧娘真被逼死,不是又多了个可怜孩子。”他像是解释给冬暖听,也像是给自己找一个管闲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