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陆嫔早产
瑾悦微绷的脸假意放松下来，连忙下榻准备行礼，却感觉到手腕一紧，垂眸见是钟离缙扶着自己，随后掌心慢慢滑下，牢牢握住了自己的手心。
“朕如今虽是皇上，可也不希望悦儿同朕生分了。”
他身为太子时，妃嫔们虽都畏惧自己，却也能抬起头大胆说几句真话。
而自从自己当了皇上之后，每每见到她们皆是垂着双眼不敢看自己，就连太子妃规矩比从前也更多了几分。
左一句皇上如今是天子，右一句如今身在皇宫。
她可是他的正妻，在自己面前何以像个臣子。
瑾悦也不再起身，只是含笑道：“好，那妾身依旧如东宫那般，在皇上面前随性一些。”
“还自称妾身么？”钟离缙眸含笑意的望着她。
瑾悦这才反应过来，如今是天子的女人，是不能再称妾身了。
嫔以下得称嫔妾或是妾，嫔以上才是一宫之主的娘娘，可自称臣妾。
她明媚的眼波微微一荡，低声道：“我不知应该自称嫔妾还是臣妾。”
钟离缙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自然是臣妾。”
他摩挲着瑾悦雪白娇嫩的手背：“难不成朕还会封你为嫔以下的位份？”
他虽还未想好这贵妃之位应该给谁，可绝不可能让瑾悦低于妃位的。
从内心处想，贵妃之位他是想给瑾悦的。
毕竟对于瑾悦，他心中始终有愧，即便她不在乎什么权利地位，可也唯有这权利地位是能给她最好的东西。
可他初登大宝，这贵妃之位不仅仅代表了自己宠爱哪位妃嫔，更是牵动了朝臣。
许家人如今虽重用，可许侧妃之父心思甚重，背着自己拉拢了不少官员他是知道的。只是如今他对自己有用，所以表面上依旧对他器重，但这样的人早晚有一日他钟离缙是会弃用的。
所以，他眼下没有要封许侧妃为贵妃的心思。
一来是怕许侧妃成为了贵妃，许家人更加得寸进尺。
二来是他答应过瑾悦，许侧妃是不能越过了她的。
余下就是叶嫔和陆嫔。
这两位虽入宫时间短，但是父皇在世时替自己纳入东宫的，而叶将军和中书令无疑也是自己的力帮手，恭王此次造反，他们更是有功之臣。
封两人为贵妃合乎情理，且还能笼络人心。这是他身为新君最应做的事情。
可他没想到，自己还没决定好，后宫中的妃嫔就按耐不住了。
想到这里，他将瑾悦揽在怀中，“悦儿，朕往后不会再委屈了你。”
这句话却让瑾悦捉摸不透钟离缙的心思。
他的意思是，会封自己为贵妃？
还是说，不能封自己为贵妃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这一夜，两人自然只是规规矩矩得睡了一觉。
钟离缙发了话，会为先皇守孝三月，倘若彤史上被记载了一笔，传了出去不仅是钟离缙为不孝，瑾悦指不定还会被说成什么祸国妖妃。
钟离缙第二日晨起后，吩咐刘公公去查一下，如今宫中都在传什么。
待钟离缙下了朝，听着刘公公的禀报方才知晓，宫中如今皆在传，贵妃之位很可能会是怀有皇嗣的陆嫔。
且还有宫人说，这个消息是从陆嫔身边的人传出来的。
钟离缙当下脸色就不太好。
他没想到，陆嫔竟也这般有野心。
第二日，夜晚。
弯月如钩，悬挂于树梢枝头。
瑾悦一番洗漱之后，正欲就寝，谁知秋月脚步匆忙的进来：“主子，听闻陆嫔要生了。”
瑾悦微微一惊：“果真早产了？”
之前陆嫔说过，胎象不是很稳，太医说过可能会早产，但听到时还是有些意外。
秋月答道：“奴婢也不知晓那边的情况，眼下六宫应该也都准备过去了，主子你要不要过去？”
“这等大事，咱们自然要去。”
言罢瑾悦换了一身衣裳便前往陆嫔住的水雾殿中。
眼下还未确定位份，所以宫殿也是临时的。
但产房，乳母，以及接生嬷嬷是前不久就备好了的，所以水雾殿倒是不至于乱成一团。
但陆嫔却是疼的满头大汗，哪怕她极力隐忍，那声音叫出来亦是痛苦无比。
太医这便觉得有些奇怪了，哪怕是早产，可刚发动之时是不可能这般痛苦的。
也不知是这位陆主子身子娇贵，承受不了疼痛，还是别有异样。
他搭上陆嫔的脉，越把越是觉得不对劲，问道：“敢问陆主子腹痛之前可服用过何物？”
陆嫔忍着疼痛狠狠瞪了太医一眼：“我从未服用过什么东西。”
见李太医沉眸思索着，陆嫔深深喘了一口气，吃痛道：“李太医，你说过我这一胎是会早产的……”
“我腹中的龙胎皆是你照料，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几条命都不够陪！”
言罢，一阵痛意来袭，她又凄然的呻吟了一声。
李太医并非是第一次见女人生孩子了，可是却是第一次被这叫声所惊吓到了。
或者说，是她的这叫声让他知晓了这件事情的不对。
而眼下，唯一能做的只有帮助陆嫔平安诞下皇嗣。
说话间，叶嫔已经慌忙赶来，不顾众人的阻拦直接奔进了产房。
陆嫔疼的脸色已经煞白：“妹妹，你……你怎么进来了。”
叶嫔看着疼的满头大汗的陆嫔，几乎心疼的要落泪，伸手握住陆嫔的手：“姐姐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我要亲眼看着他出世。”
陆嫔正欲说话，腹中阵痛又袭来，身体似是要撕裂一般。
叶嫔连忙握住她的手，希望给足她一些希望和力气。
大殿中钟离缙和众妃已经到了。
太子妃听着那凄厉得惨叫声，不由得拧紧了眉心：“臣妾怎么觉得，陆嫔的叫声这般凄厉？”
谢良娣和柳嫔等人也觉得甚是奇怪，踏进屋陆嫔就这样叫了许久，甚至一声比一声痛苦，却迟迟未听到孩子的声音。
可他们生孩子那会，是一阵比一阵疼的。疼的宫口全开，方才能用力。
这时有宫人端着血水出来，太子妃连忙问道：“你们主子如何了？”
宫人颔首道：“主子疼得厉害，可迟迟没有动静，太医和产婆皆在想办法。”
钟离缙脸色也略带焦急：“痛成这样了还没动静？”
“龙胎暂且无恙吧？”太子妃关切的问着。
宫人道：“回娘娘话，龙胎暂且无恙。”
因为太子妃还未正式封后，所以众人皆称娘娘。
听到龙胎无恙，太子妃和钟离缙皆松了一口气。
对钟离缙而言，这个孩子重要至极。
此时他初登帝位，这个孩子若是平安降生，也代表着景和朝的国运昌隆。
柳嫔见钟离缙如此紧张的模样，心中酸涩。美目徐徐流转，半带开玩笑的口吻道：“生孩子哪有不疼的，皇上您就放心吧，龙胎定然无恙。”
许侧妃正了正身子：“是啊，陆嫔叫这样大声恐怕是为了让皇上您心疼呢！却叫皇上和咱们姐妹跟着担忧。”
钟离缙心中本就闷闷的，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不耐烦的道：“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争风吃醋么？”
柳嫔和许侧妃话中之意他岂会不明白。
哪怕陆嫔不是他心尖的人，可也是踏进鬼门关替自己生孩子的女人，此时正在里头受苦。而柳嫔和许侧妃却迫不及待的向自己暗示陆嫔叫声这样大，皆是争宠的行为。
这个节骨眼上争风吃醋，也太小肚鸡肠了些。
因为钟离缙这一句话，在座的人皆不敢再多言一句，安安静静的坐在殿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里头的陆嫔声音越来越弱。
钟离缙神色也越加沉重和紧张。
接生婆婆汗流浃背的从里头出来，满手鲜血，那触目惊心的红吓坏了众人。
不等主子们问话，她直接跪下：“回皇上，陆主子体力不支，已经晕过去了，眼下太医正在喂药和施针。”
太子妃一听，脸色骤变。
那接生婆婆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惶恐的打量了一眼上座的太子妃和钟离缙，低声道：“太医让民妇前来问皇上，倘若出了什么意外，皇上您是保大人还是……保龙胎？”
说罢她胆战心惊的磕了一个响头。
钟离缙紧紧攥着双手，青筋直暴，大拇指生硬的硌在扳指上，发出咔咔的响声。
他虽不是第一次当父亲，却是第一次抉择孩子的死亡。
无论抉择哪一方，都是残酷的。
众妃皆等着钟离缙的回答，对她们而言无论钟离缙选择哪一个皆是好消息。
近日皇宫中传言陆嫔有可能会被封为贵妃的消息她们也略有耳闻，倘若陆嫔死了，那就少了一位同自己争宠的高位妃嫔。
若龙胎没了，就少了一个孩子，且这个孩子还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贵子。
那么她们谁都有机会再诞下贵子，届时母凭子贵，就能平步青云了。
见钟离缙迟迟不开口，太子妃转头微微打量着他的神色，已然明白了他心中的想法。
对着接生嬷嬷道：“你也说了是龙胎，该保谁还需要问么？”
她口吻平淡，却带了一抹让人无法反驳的凌厉和威严。
接生嬷嬷岂会不懂太子妃的意思，连忙道：“是，民妇明白了，民妇这就进去。”
说着她像逃命一般起身往产房中走去。
看着钟离缙一言不发的模样，瑾悦从心底替宫中的女人感到心寒。
对皇家而言，女人皆是皇家繁衍后代的工具而已。
生母没了，有一大堆女人争着抢着做那孩子的母亲。
说不定，久而久之，宫中会忘却了皇嗣的生母。
可心寒过后，瑾悦心中竟有一丝惬意。
原来，不知何时，她已经同宫中其他女人一样了。
但凡威胁到自己利益的人，皆想要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