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死胎
产房中，陆嫔已经晕了过去。
接生嬷嬷走到太医面前低声道：“李太医，龙胎要紧。”
李太医久居宫闱，实际早就已经料到了最后会保龙胎。
他只是微微的点了一下头，谁知陆嫔竟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惨白的脸上又怒又气，狠狠瞪着接生嬷嬷：“是皇上的意思么？”
“皇上要弃了我？”她不可思议的说着。
一阵波涛汹涌的剧痛袭来，她只觉得这一次不止是腰和腹部，就连整个五脏六腑也锥心一般的刺痛。
叶嫔见状，连忙劝慰道：“不是的，姐姐。皇上让您放心生产，你听接生嬷嬷的话，咱们配合一些将腹中的龙胎生下来可好？”
陆嫔连连喘着粗气，长长的指甲狠狠的掐进掌心，留下一抹猩红。
她虽入宫仅一年，可对她而言，钟离缙是天子，也是她的夫君。
而此刻，他竟要留子弃母。
她微微闭上双眼，痛意、酸意、还有怨气将她整个人包围。
“还不快替姐姐接生？没见姐姐这般难受么？”叶嫔对着接生嬷嬷使了个眼色。
接生嬷嬷连忙上前，若是再生不下来，她也只有剖腹取子了。
谁知陆嫔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脚将接生嬷嬷踹开，怒道：“我自己生！”
“本主定会将龙胎安然生下！你们都给本主滚出去！”
叶嫔甚少见到陆嫔这般疾言厉色的样子，也是吓坏了。
低声唤着：“姐姐……”
“姐姐你别怕，我陪着你。”
陆嫔承受着几欲将她撕裂的疼痛点着头。
殿外，接生嬷嬷直得将实情告诉了钟离缙。
太子妃一听，勃然大怒：“什么！她竟敢拿皇嗣开玩笑！”
许侧妃拧眉道：“这陆嫔为了活下去真是不顾腹中龙胎了。”
“妾身小产那会儿，真是恨不得一命换一命，试问做母亲的如何能够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的？这陆嫔也太冷血了。”
柳嫔亦在一旁附和着。
石头没有砸到自己脚上，体会不到那种疼。
眼下皆指责陆嫔的不是，却全然没想过，里头的人知晓要留子弃母时是何等的心碎。
倘若事情发生在她们身上，又应如何？
瑾悦望了一眼惨烈叫声的产房。
想必陆嫔也是因心寒和生产之痛冲昏了头脑，眼下这种情况，她将接生嬷嬷赶了出来对她不利，更对腹中孩子不利。
帝王家要保孩子，又岂是她一介妇人能够左右的？
这样一闹，即便平安诞下皇嗣，她也彻底失宠了。
钟离缙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接生嬷嬷，冷声道：“进去替陆嫔接生，让太医务必保皇嗣无恙。”
“这乃朕的旨意！不得违抗！”
最后一句话他加重了几分，更是肯定至极。
方才问他保大保小，他还犹豫了片刻，心中更是有些愧对陆嫔。
而眼下，那抹愧意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接生嬷嬷得了旨意便敢放心大胆的替陆嫔接生了。
也不过片刻，应该就在接生嬷嬷刚踏入产房时，里头突然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
是叶嫔的声音。
众人听得心头一震，皆不知发生了何事，纷纷往产房中望去。
钟离缙心中也不由得一紧，不安的吩咐着刘公公：“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刘公公连忙往产房中走去，不一会，李太医满头大汗得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唇角道：“回皇上……陆主子诞下一位小皇子，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再吞吞吐吐的朕将你舌头给割了！”钟离缙怒喝道。
李太医吓得连连磕头：“龙胎在陆主子腹中的时候就不太稳，加上难产，产程时间又拖得久，小皇子出生便没气了……”
钟离缙脑子一嗡，整个后背一僵，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涌，麻木而沉重。
这是他寄予希望的孩子啊！是他刚登基的第一个孩子！
身旁的太子妃反应过来之后，转首望着钟离缙柔声道：“皇上……想来是小皇子同咱们没有缘分。”
钟离缙沉重而痛惜得闭上了双眸。
许侧妃心中万分欢喜，可脸上却悲凄不已：“这是陆嫔自己将自己的福气给折腾没了。”
太子妃眉头紧锁，有些疑惑的问着太医：“陆嫔生产时间并不长，小皇子为何会出生就没了气息？”
随着话音落下，咚得一声响起，见是叶嫔撞到了一旁的烛台。
她抬头见众人望着自己，惊慌失措的福身下去：“妾失礼了。”
太子妃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并未放在心上，继续盯着李太医。
李太医思忖片刻，双手伏地：“小皇子在娘胎中就较弱，又遇早产和难产，这才……”
“主子……”叶嫔身旁的宫女一声惊呼打断了李太医的话。
只见叶嫔瘫软在地，全身颤抖不止，仿佛被冰冷的恐惧所笼罩。
谢良娣见状连忙问道：“叶嫔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叶嫔并未抬眸，脸色煞白的摇着头。
许侧妃斜斜得翻了一个白眼：“叶嫔胆子小，莫不是被吓到了。”
叶嫔只是一言不发的咬着唇角，眼眶红红的，似是要哭了出来。
钟离缙感觉有些不对劲，看着她道：“叶嫔，告诉朕，你可是看到了什么？”
叶嫔紧紧绞着手中的绢子，嗫嚅道：“没有……妾只是有些害怕。”
他的这些小动作哪里能够瞒得住钟离缙的眼睛，钟离缙当即愠怒道：“叶嫔！你往日从不欺瞒于朕的。”
叶嫔神色忧伤而无奈，眼中已噙满泪水，却始终不开口。
许侧妃见她这副模样，心下嫌恶：“皇上同你说话，你这般矫情扭捏作甚？”
叶嫔这才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望了一眼钟离缙，低低道：“妾不会欺瞒皇上，是妾……是妾多虑了。”
说罢，她又又转头看着身旁的太医。
李太医接触到叶嫔的眸光时身子一颤，低低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