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嫁衣
将裴砚送回房间后,沈念念原想端水给他洗漱。
奈何某人趁着醉酒,紧紧抱着沈念念的细腰不放。
毛茸茸的脑袋间或蹭着她的肩膀,嘟喃着别走,全然没了往日的清冷模样。
深邃的眼眸此时紧闭着,纤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在眼下投了一片阴影。
往日总是冷漠的侧脸柔和下来,透着酒醉的粉,看的沈念念心里一阵柔软。
等到好不容易将他收拾好放到床上,已近深夜。
沈念念替他盖好被子,凝视了半晌,忽地低头蜻蜓点水般一吻。
她像偷了腥的猫般窃喜地笑。
随着关门声响起,屋里恢复寂静。
床上的人倏然睁开,眼底一片清明。
裴砚抬手轻轻抚摸被偷吻过的额头,一抹轻笑扬起在嘴角。
他起身坐在床沿,沉默半晌,突然开口,“裴六”
一身黑衣的裴六不知从哪突然现身,恭敬地站在裴砚面前。
“你即刻动身返回渝州,将我母亲留下的那副红翡滴珠头面并两套喜服一同取来。” 裴砚吩咐道。
裴六应是。
“另外,让裴五着手开始准备聘礼,从我的私库里取些上好的玉石和金饰,其余让他自己看着办,规格便按寻常人家的娶妻礼制即可。” 裴砚逐一吩咐。
裴六的神情有些复杂,“主子,您如今的处境,成亲是否不合时宜?且沈姑娘并不知您的身份”
“此事我已决定,不必多言。” 裴砚打断他的话,“ 如今诸事不便,只能从简。”
裴砚有些愧疚,如今自己不能向沈念念表明身份,连婚礼都只能仓促举行。
但裴砚不后悔,他直觉若是日后表露身份,沈念念不会轻易答应与他成亲,只能趁着郝瑟事件将计就计。
说他卑鄙也好,他无法在襄城待太久。
若是离去前不能与沈念念定下名分,他必不会心安。
“还有,给云泽知县使点绊子,在我们成亲前,我不想看到他。”
裴六一一记下后便告退了。
几日后,张大娘见沈念念还是忙着店里的事,丝毫没有绣嫁衣的打算,便忍不住问了问。
“你们的吉日定的早,若要自己绣嫁衣定是来不及的,你可要早做打算。” 张大娘好心劝道。
沈念念这才想起,古代女子出嫁是有绣嫁衣的习俗的。
一是为了展现不俗的绣功,将来好得到婆家的重视。
二是向婆家展示良好的妇容妇德,让夫君能够高看自己一眼。
有些女子甚至在很小的时候便会跟着母亲学做嫁衣,待到嫁人的年纪,便会将自己的所学倾注在这一身嫁衣上。
很不幸的,沈念念一样都没有。
她尴尬的笑了笑,虚心求教道,“ 大娘可知哪家店铺有卖成衣的?”
“城西那家成衣店倒是可以去问问。不过时下女子少有买嫁衣的,为了夫家满意,多是自己绣,市场不大,卖得人便少了。”
张大娘继续道:“ 不过你最好与阿砚商量商量,他可有说过是否介意你买成衣?”
张大娘的话提醒了沈念念。虽然她无法认同这个时代束缚女子的说法,却应该要顾虑到裴砚的感受。
可沈念念直觉裴砚不是在乎这些的人。无论如何,她决定去找他谈谈。
然而当沈念念还在思考如何措词时,裴砚已拿着两件喜服找上了她。
嫁衣是双层广陵大袖衫,衣袖和裙边绣着石榴花样,寓意多子多福。
裙上嵌着若隐若现的金丝,行走间必是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新郎服是与新娘服配对的花式和图样,两件喜服放在一块,照得沈念念的屋子都亮堂了许多。
她一脸惊喜,沈念念本就喜欢中式礼服,更何况裴砚还找来了如此合她心意的。
“原想晚些时候给你一个惊喜,但听张大娘说你在为嫁衣的事情发愁,便提早拿出来了。”裴砚看着沈念念爱不释手的样子,眉眼柔和。
沈念念轻轻摸了摸手下丝滑的料子,抿唇笑道:“人家都要求妻子绣工灵巧,贤惠端庄,你这样上赶着送嫁衣,不怕被人笑话吗?”
裴砚微微俯身,好看的眸子透露着点点深情,“我裴砚的妻子,何须自己动手做嫁衣?”
沈念念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羞涩,即使认识这许久,还是会在看到这张俊脸时止不住的心跳。
但她还是有些疑惑,“这套喜服看着不像是凡品,你哪来的银子?”
沈念念看他摸了摸鼻尖,更是狐疑,“你该不会是去做什么坏事了吧?”
裴砚哭笑不得,打住她的胡思乱想,“这是我母亲留给她儿媳妇的礼物。”
沈念念一愣,随即为自己的怀疑感到抱歉。
裴砚摸摸她的头,语气有些低沉,“这是母亲在世时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她常说女子嫁进自家门,不可磋磨,不可立威,当相互扶持,携手到老。”
裴砚看够了静妃在深宫中举步维艰,日益消沉,直至病逝。
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妻子成为第二个静妃!
沈念念沉默半晌,“你母亲很伟大。”
很多在现代社会的人都无法明白的道理,沈念念却在一个封建礼教下成长的女子口中听到了。
裴砚笑得温柔,“是我们的母亲。”
沈念念杏眼一弯,笑得开朗,“对,是我们的母亲。”
裴砚忍不住抱住了眼前吟笑盈盈的女子,在她鬓边轻轻落下一吻。
一接触到男子硬挺的胸膛,沈念念浑身一僵。意识到此人是裴砚,这才软下了身子。
两人相拥着享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裴砚缓缓道:“我原是觉得婚姻于我而言,不过是各取所需,相敬如宾便罢了。因此我将母亲的遗物留在渝州外祖家,那以后便没想过再取出。”
在裴砚的心里,母亲的心意不该被政治婚姻所践踏。
在遇到沈念念以前,他始终觉得他的正妻会是某个朝臣大员的千金。
母亲的遗物,便让它留在渝州,那个她生命中唯一快乐过的地方。
只是如今
“自从心里有了你,我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让你穿上这嫁衣,开开心心地嫁于我。”
沈念念觉得鼻尖有些酸涩,“我们的母亲,一定是个很温暖的人,就像你一样。”
裴砚轻轻嗯了声。
隐在暗处的裴六很想坚守职业道德,做到主子不传唤,便不听,不看,不动作。
但是听到沈念念对裴砚的评价,裴六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未来皇妃对主子的误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正感慨着,忽觉一阵凉意。
裴六忙收回遐想,继续当一个隐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