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得法
七返朱砂返本,九还金液还真。休将寅子数坤申,但看五行成准。本是水银一味,周流历遍诸辰。阴阳数足自通神,出入不离玄牝。
陈严听了儿子话语,又觉心痛,遂不做言语,只是流泪。
却道他因何说出这等话来?只为明成和尚,说若今日无他二人到此,也有别方修士拿他取用修炼,如今好命遇到神枭将军下降,日后却又做什么准备?
陈严虽勇猛非凡,任然抵不过道士三合,更些被和尚取了性命,这话只为保全父亲性命。
一旁蔡佳炳听说了,喜笑颜开:“你儿子倒是个有灵慧的,该他享这金丹大道之福,如今六阳圆满,全周天之造化,纯阳即备,精炁充实,要是得了名师指点,修炼性命,何愁不成功?”
陈严一肚子苦水没处倒,抱着孩儿放也不是,留也不是,两个在那里只是哭泣。
蔡佳炳早就不耐烦,拉过陈复儒说道:“如今我便带他去了,观你命数还厚,正当享受富贵,找你族中子辈过继一个来,也不怕养老!“想先哄着陈严,又说道:“你这儿子不是俗輩,待得修成功果,他师父放他下山,教你们见上一面也无不可!”
陈严如同哑了一般,哭的没了声音,止不住泪流。
蔡佳炳破口大骂:“他妈的!这蠢货好不知足,本来死人一个,遇到我得了性命,如今只要他儿子去享福,又不比那两个动辄伤你儿子性命,怪不得给你儿取名腐儒,自己原是个迂人!”
陈复儒拉起父亲,好言相劝,说道:“父亲不要多虑,我父子两个得了性命已经是大幸,何敢再奢求天伦,孩儿上山做了和尚,却不敢将父亲忘了,若有时机,便下山看待父亲,断然不教我父子情义断绝。”
蔡佳炳点头称是,陈严见儿子如此说,也不哭了,只是失魂落魄撒开儿子双手,一个人走出堂院,好不凄惨。
陈复儒不敢看父亲背影,只是强忍泪水,上前问道:“仙长何时起身?”
却不料蔡佳炳皱起眉头,说道:“我来时一个人,倒是自在乘风,架起云来,不过三刻就到了,如今带你一个,有些难处!”
陈复儒说道:“我看《西游记》中写,仙人腾云若携凡夫,如同身负泰山,岂是这一说法?”
蔡佳炳点头称是,又说道:“你虽是神迹造就,未曾炼气,寿不过百,也是凡夫一类,我用摄风之法,把你摄去,却也是可以的,只是路程慢些,你遭罪些。”
陈复儒说道:“这倒无妨,我父着我打熬体魄,倒也禁得住风雨,仙长施为便罢。”
蔡佳炳说道:“此言最好。”
便施法力,捏个手诀,向方圆划了一圈,念动咒语,言道:“这是避法圈,你家老子身上有些造化,虽没了你,恐也有宵小来害你老子性命,我如今做件好事,保他家宅平安。”
又传音一道,教陈严以后,少外出走动,若遇到怪事,便立即回道家中,自然无恙。
陈复儒当即又是一阵谢,那蔡佳炳安然受了,往巽地方位吹了一口风,就见狂风大作,卷起陈复儒,平地而起,他自驾云升腾,手中指定方位,狂风涌动,夹裹着陈复儒呼啸而去。
他驾云赶上,怡然指使狂风,一路无阻,直到了大海边上,陈复儒那里见过这般景象,正自感叹,又见蔡佳炳剑指一抹,划开虚空,露出漆黑一条缝来,外有星辰银河,正当宇宙奥妙造化,蔡佳炳携风穿过裂缝,朝什邡世界飞去。
陈复儒身处虚空之际,就觉得头晕脑涨,四肢酸麻,却见蔡佳炳身形稳立,俨然神人姿态,忍住恶心道:“书中写神仙朝北海,暮苍梧,便是这般窜梭于虚空之间么?”
蔡佳炳见他还能言语,心中叹道,果然是天地造就,根骨奇绝,便开口言道:
“自然如此,世尊如来划定四洲,上分三千大世界,中分九千中世界,下分无数小世界,你家乡便是九千中世界里广雒世界,也算广袤了,尚且比不得我家广阔,许多凡人终其一生,不见此瑰丽景象,须是我辈得道者,才能得享其中福分。”
陈复儒,闻言有些疑惑,便说:“我所观书中,最好《西游》一书,其中写,三藏法师自南赡部洲一路上西牛贺州求法,中间按照仙长所言,也定是有诸多世界,他凡人一个,也是孙行者用风把他摄过来的么?”
蔡佳炳听他所说,点头道:“你若看得进去《西游》深意,也是道缘深厚之辈,我佛如来教大圣保三藏法师求经,过界之时,自然不是这等,是诸佛法力缘故,开辟虚空,将其中大小世界串连一起,诸如书中“乌鸡”“女儿”“车迟”一类具是西牛贺州小世界,只离南赡部洲大唐世界将近,便打开道路,依次串连。沿路设立关卡,借了不知多少神仙宝物,放出多少坐骑邪魔,凑他的劫难,才有此功。”
陈复儒听此点头道:“我也闻西游之事,乃是布局生成,想必得经之后,那大唐人物必然都是修成道行,精于佛法之辈吧。”
蔡佳炳闻此言,笑道:“那方世界之中,能人最多却是无可争议,但也不是人人有此灵慧,他师徒四人一路艰辛,求得真经数本,但若想参透真经却是必须亲往西行路上走一遭!
你说你最爱西游,想必书中结尾应当记得,中写三藏法师自凌云渡脱胎之后,回转大唐,正欲为众人解说经卷,却不料天空上四大金刚出言:‘诵经的,放下经卷,跟我回西去也!’
此间真意,全在道路之上。至于那纸里空谈,就让众生去苦苦参悟吧,反倒不如取回一堆白本!是了,你师父也是修炼禅宗之人,讲的就是不立文字,见性成佛,你以后却是不缺那‘无字真经’了!“
陈复儒言道:“既如此说,这西游才是真经啊。”
蔡佳炳今日打开话头,谈性大发,听到陈复儒说西游便是真经之说,哈哈大笑:“是了!是了!你有如此悟性,实在难得,西游便是真经,看西游如同观佛法,立书西游者,可为真佛!”
陈复儒见他说破禅机,心里高兴,又有疑惑,说道:“可有看西游便成就仙佛的?”
蔡佳炳摇头晃脑,面带微笑,缓缓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又言:“书中借师徒五众,表心猿意马,释教谓之拴心猿,牵意马,但凡修行,须得到“机尽心猿伏,神闲意马行”之境界,又表金公木母,刀圭黄婆之类,为我道门丹语,用以五行阴阳,并婴儿姹女,以此合用,是外丹修炼之要。”
上述佛道两教精益,陈复儒虽是听过,却也是浅尝辄止,不大明了,如今蔡佳炳说与他听,心中想以后定是要和这些朋友打交道,所以细细体会起来,就此打住话头,两人无言。
却说什邡世界南兴国之中,有一座山,号为大梅山,山下有座集市,号鸹子集,山上梅子甚多,被一大蟒所占,虽不伤一个人性命,但寻常人家都害怕,所以许久不曾有人走动。
甲子之前来了个两个和尚,一个法号观梅,一个法号观德,观梅听闻此山名唤大梅山,便在此地住锡,设立禅院,供奉华严三圣在禅院里面,是为世尊如来,文殊普贤。
他两个在此地修行,时时在禅院中说法讲经,虽无一个信众,但山中飞禽走兽都来听讲,那条大蟒,也时常来回禅院之间沐浴佛光,不在山中显形吓人,山下百姓就传为神迹,都来禅院里上香,那观梅和尚却笑说道:“这木胎泥心的死物也有人当亲爹一般拜祝,着实好笑 !”
众人以为疯言,都觉他无甚法力,来的人又少,偏那观梅和尚最好酒肉,不尊佛门中戒律,众人都当他是个浑人,只是每家有人归去时,无人请他,他却必在门前为亡人叫苦,便请入屋中,他也不计较,那豆腐饭,坨子肉拈来便吃,念一卷经,笑道:“好了!好了!”出门而去。
当夜,亡人便托梦给家中眷属,说自己受高僧超度,不受地狱之苦,如今安然往生,还复人道了。此事在人群中传颂,又道他是个高僧,只是放浪形骸。
山脚下有作恶得势的,家中亡人时,他却不来,便着人强请去,但如何寻不着那座禅院,专等观梅和尚下山,却听他言:“贫僧若去时,少不得来世水牛群中甩尾巴!”
如此当一笑谈,去禅院人却又多了起来,但也是一般四处找不着,都道是菩萨下降,就在山脚下立了一座立像,过节时杀猪宰羊都来供奉,次日起来,贡品之中其余一丝未动,只少供酒,便后日里家家酿酒奉送。
待到每年孟兰盆节时,众人早上醒来,每家每户门口便有梅子酒一坛,都道和尚多礼,这一日中便呼朋唤友,不管地里农活,在观梅和尚立像前大醉一天。
此件事遍传南兴国,引得诸多文人墨客,好禅居士都来游大梅山,但见禅院者却是不多,最为人津津乐道。
这一日,观梅和尚在禅院中捏泥坛,突然站起身,自语道:“今日緣法到了,我得收拾整齐一些!”
当下洗了手中泥,把白须捋顺,取了一领袈裟,端坐佛前,唤来观德和尚,说道:“师弟啊,天幸我等法门不绝,你也披一层好布出来见人,莫要有损庄严,折了脸皮。”
观德和尚不喜言语,也不答话,出门站定。
观梅和尚无奈,也只得由他,等了半晌,念起《金刚经》来。
再说陈复儒二人,早已到了什邡世界之中,只是未曾上山,在山脚下鸹子集找了馆子,蔡佳炳要了一盘熟牛肉,一碗炖鱼,一只烧鸡,两样凉菜,并上两坛梅子酒,和陈复儒桌前坐定,说道:
“你当了和尚,虽然那秃驴不禁酒肉,但其中也有规矩,以后却是要吃的少了,我做个人情,教你在山下吃的尽兴了,再上山去,不够时,再教他做些送上来。”
言罢,端起一碗梅子酒,并一筷子牛肉,吃了下去,砸吧嘴道:“这不是那贼秃酿造的,却少了些味道。”
陈复儒见他说这话,也不客气,正是行路半天,肚中饥饿,拿起筷子便吃,拿梅子酒送入肚中,只觉得辣喉异常,他在家中,饮的都是玉醪清酿,如何喝过这等酒,登时涨红了脸皮,教跑堂的送一杯茶来,方才顺气。是一口梅子酒也不碰了。
蔡佳炳见他如此,便一人把两坛都喝干了,见他用完了饭,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与我上山去罢!”
陈复儒一言不发,和他下了酒楼,步行上山,一路无言,走了不过盏茶时间,觉得一阵绕行,一座草屋禅院便现在眼前。
陈复儒见门口站个穿直裰的僧人,身长八尺,中等年纪,面色刚毅,铁塔一般站定,胜似护法金刚,那和尚也看到二人,上前礼道:“阿弥陀佛,蔡将军果不失信。”
蔡佳炳摆手说道:“是我的不该,喝那和尚一坛酒,便如刨了他家祖坟一般,整日缠着我,我今为他寻了个好徒儿,此番事了,以后不敢来你们大梅山了!”
那和尚面色微红,当下说道:“师兄就在佛堂上,请将军进院讲话。”
蔡佳炳闻言,便带着陈复儒走入禅院,只见屋舍稀少,佛堂简陋,一个身穿袈裟的老僧端坐佛前,嘴里嘟囔,却又梗脖子,伸脑袋,眼睛睁开,看见二人,当下面色喜悦,又见嘴唇微动,呵唏一声吐出一口痰来。
陈复儒一阵恶寒,但还是上前,也不跪拜,站在和尚面前,倒显得和尚低了许多。
蔡佳炳说道:“人寻来了,可入眼么?”
观梅和尚笑道:“入眼!入眼!这般人才如天赐一般,遇到了不收做徒弟,却是折我的寿数!”
又叫道后边观德和尚,说道:“师弟啊,蔡将军给我等找的好徒儿!快拿两坛梅子酒来送给蔡将军!”
蔡佳炳闻言,斯斯艾艾笑道:“嘿嘿!本来也是晚辈不改,偷喝了禅师的酒,寻人之事本就天经地义,酒却是实在不能受了!”
观梅和尚说道:“将军寻得这么一个宝玉来,老僧如何不能致谢?若不收下,老僧便要觉得将军看不起我了!”言罢,摆出愠色。
蔡佳炳见此,又说:“禅师忒多礼了”
他眼睛一转,已经看见观德和尚抱着两坛酒立在身后了,又说道:“如此这般,做晚辈的如何好受啊?”
观梅和尚低头叹息,说道:“既然如此”
蔡佳炳听到这四个字,连忙转身,拿过观德和尚两坛酒,说道:“哎呀!观德师父也是极为好客,晚辈还未答应呢,就塞在我手中,你说这你这让晚辈哎!”
说完最后一字,早就出了禅院,不知所踪了。
观梅和尚对陈复儒嘿嘿笑道:“好徒儿,家住何方,甚么姓名,年龄几何啊?”
陈复儒打个冷颤,越发觉得此人有些不善,强作镇定,说道:“小子今年正好十六岁,家住“
观梅和尚当下出言:“好!十六岁正好,姓名,来处却不用提了,我佛门修行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只今日起,你便叫”
他出言极快,吓陈复儒一跳,又见他低头沉思,大感莫名其妙。
却见观梅和尚站起身来,说道:“你法名我已有分寸,照我宗门这一脉言,当是:智性明道观,行思住凡尘。这十个字,到你是个行字辈,适才我默诵《金刚经》,念到第八品 依法出生分‘若复有人’一句时,一口痰卡在复字上,便做你的法名,称为‘行复’便好!”
陈复儒看他如此草率,也是无奈辩驳不得,只得依道:“任凭师父安排就好。”
观梅和尚点头笑道:“好徒儿,你往后院里禅房休息去吧,明日我两个为你剃度受戒!”
陈复儒应允,往禅房休息去了,观梅观德两个和尚着手准备明日仪轨所需之物,当下不提,一夜无话。
第二日,两个和尚早早起来,收拾停当,各穿一领袈裟,领着陈复儒入佛堂,为他剃度受戒。
观梅和尚一旁多言道:“若祖师脸皮厚些,倒也不用做这些名堂,我们这里修行无佛无祖,也不见释迦老子多说什么,只是别宗里秃驴骂我等“端碗吃饭,放碗骂娘”权且耐着性子做了。”
陈复儒听他胡言乱语,不晓得说些什么,却还是一昧点头。
昨夜,观梅和尚早就教了他祷文,礼佛完毕,手触陈复儒顶门道:“苦海驾舟行,火宅何须复,法名行复便是。”
坐定之后,陈复儒双膝长跪,两手合掌。观梅和尚略为开示归依三宝之意道:
法门空寂宗,顿悟得圆通
驾舟彼岸去,烦恼一阵风
陈复儒念起忏悔偈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
从身语意之所生,今对佛前求忏悔。
拜祝完毕,当行三归三结
我行复尽形寿归依佛,尽形寿归依法,尽形寿归依僧。
我行复归依佛竟,宁舍生命,终不归依,天魔外道。
我行复归依法竟,宁舍生命,终不归依,外道邪说。
我行复归依僧竟,宁舍生命,终不归依,外道徒众。
又发四誓宏愿
我行复,众生无边誓愿度,
我行复,烦恼无尽誓愿断,
我行复,法门无量誓愿学,
我行复,佛道无上誓愿成。
观梅和尚点头称赞
了却诸多烦恼根,早证清净无欲恨
又附上一句回向偈
归依功德殊胜行,无边胜福皆回向,
普愿沉溺诸众生,速往无量光佛刹,
十方三世一切佛,一切菩萨摩诃萨,摩诃般若波罗密。
当下又宣戒相,此时一旁观德手拿戒刀上前为陈复儒剃发。
观梅和尚念一句,陈复儒也跟着一句,听得
如诸佛尽形寿不杀生,我行复亦尽形寿不杀生。
如诸佛尽形寿不偷盗,我行复亦尽形寿不偷盗。
如诸佛尽形寿不淫欲,我行复亦尽形寿不邪淫。
如诸佛尽形寿不妄语,我行复亦尽形寿不妄语。
如诸佛尽形寿不饮酒,我行复亦尽形寿不饮酒。
观德和尚说:“既受三归五戒,可将缦衣著身。”
偈云:
善哉解脱服,盋吒礼忏衣,
我今顶戴受,世世常得披。
那烦恼丝全都剃下,只留得锃光一个头,看不出往日行迹,断绝了曾经风流!
那观梅和尚说道:“那戒行之上,有杀生一戒,修行自是避不开夺造化,侵玄机,只是约束些,莫对他人起杀心,若人来害你,你也不是他亲爹,还需自保,就是下手留意些,不到万不得以,切不可杀生。”
“邪淫之事,你可注意,万不能沾染,我看你并非童身,想必也是受了那风月之事,其中大害,我等也不是修行欢喜禅,房中术之类采补法门,可慎重至极,千万莫犯此戒!”
行复听他说的慎重,当下说道:“弟子明白。”
观梅和尚又说:“饮酒一事,为师也不能持得,时常也喝些素酒,你处置随意,但莫要酒后忘形,做出乱性之举,这就是极好的了。”
行复当下称是,不过两日,前番风光无限,如今已归沙门,想起前尘种种,不由滴下两串泪珠儿。
观梅和尚收起法具,从怀中取出度牒,递给行复,说道:“此是为师用三昧炼就,上刻你宗门法辈,并上法名,是我出家人的凭证,可收好了,日夜不离身。”
行复双手接过度牒,收在衣里,合十谢师。
观梅,观德和尚放下三个蒲团,两方坐定,又教行复坐下,二人在那里为行复说起修行大事。
观梅和尚说道:
“天地之内,有五仙,为天地神人鬼,但凡修行,先得成鬼仙一道,而后过百劫,成就人仙,再过千劫成地仙,若人仙之中,有立志成道者,法力精深,侵夺天地造化甚多,此一类人,过关却难,天地降下灾劫之后比之常人不同,若是过不去,肉身覆灭,魂魄得存,便招入九重天宫,做成神仙之辈,仍有天人五衰,福寿不长,得有蟠桃仙丹助寿才可,又说地仙,已经是寿近无穷,每过一劫便有五百岁逍遥,如遇天地大灾,却也逃不过苦海轮回,要是征得天仙,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真可谓与天地齐寿,日月同辉,我释教修到此处,就称为‘金仙’与天仙无二,又做‘大觉’‘佛陀’都是称呼。”
行复当下领会,默然不语,观梅和尚又说:“修行之事,那内丹甚为重要,道曰‘金丹’,佛曰‘舍利’,两者意同,修成在内,时常运用养炼,是我等立身之根本。”
观德和尚一旁笑道:“此言可要切记,那舍利子是我等肉身元神两者精华所炼,性命之结,一生大道高低都在这里面,莫要马虎了事。”
观梅和尚点头,又说:“你师叔言道‘性命’却是谨记,吕祖言:只知性,不知命,此是修行第一病。我佛门中修行也是这般,若无肉身宝筏,如何渡得苦海。不单靠圆觉顿悟,也得靠这外相皮囊。若肉身修炼,炼得铜头铁臂,水火难侵,在道为无垢琉璃之躯,佛为金刚不坏之体,为师入佛门中时,六阳已缺,初阴萌生,难以修成,便在明心见性四个字上用功夫,你师叔却不然,如今也是金刚之体,邪魔不侵。”
观德和尚双掌合十,点头称佛,行复心下想到:前日明成和尚也说他练成了金身,想来与师叔无异。
他却哪里知道,明成和尚所得金身却是用外物练就,不比观德和尚体魄自成,终究是金刚禅外道,不比正法。
观梅和尚突然问他,:“你可看过我释家经卷么?”
行复当下回道:“大都看过一遍,只是行文晦涩,颇有些不解。”
观梅和尚笑道:“既如此,把那些一发忘记,今日起从头来看,但修行之中切莫迷信经卷,只从纸上晓得些许来源便罢,以后诸多时日,我来为你心授,不解之处,便来问我就好,待得你心中明白些,再为你寂灭阴神,直面苦海。”
观德和尚言:“明日起,到院中和我打熬体魄,我看你倒懂些武艺在身,想必筋骨开过吧。”
行复如实说来,观德和尚点头,又说:“我这里练法比之寻常人家还要苦些,你可勉力受住。”
行复点头,问到两位师父:“今日天却早,我干些什么呢?”
观梅和尚望向门外,笑道:“把柴劈好了,教你师叔生火做些饭来吃。”
次日观梅和尚领着行复做了早课,念的是楞严咒并十小咒,用过了早饭,自己一个丢下行复,下山去了,说是山脚下有人亡故,自己要去化顿豆腐饭来做晌午。
观德和尚叫了行复出了禅院,走到山顶处,从衣襟中摸出个瓶儿,笑道:“我便是用此宝来打熬体魄。”
行复虽然未曾入门,也晓得仙佛神异造化,却还是问道:“这个瓶儿,有什么法力?”
观德和尚把瓶儿举在胸前,说道:“此物唤作‘八苦瓶’,应婆娑世界八苦,为‘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取蕴’。是我入得门来,随身之宝,可收取八苦杂念,在里化虚为实,成为一口浊气,凡人若闻一闻,仿佛泰山盖顶,万念俱灰,我用以洗刷体魄,再好不如这般了。”
行复闻言咂舌,试问自己有何能耐,受的住这般罪过。
观德和尚打开八苦瓶,拿手指一调,转出一丝几不可见得浊气,对行复说道:“你如今禅心未立,受不得太多,慢慢来便罢。”
随即遥遥向行复一指,他登时双目一红,身躯猛然跪地,高喊道:“啊!!”随即又泪流不止,想那出胎便克死母亲,如今又险些害了生父,心念一起,一发不可收拾,只是涕泪横流,不消盏茶时间,他又觉得活在世间,不能为父尽孝,入了空门,做了不孝之徒,身心俱死,就要跃下山崖,绝无偷生之志!
观德和尚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见他已站在悬崖之上,仍然不出手干预。
只见行复一跃而下,往日欢声,如走马观灯一般,浮现眼前,又转瞬而逝,到底空空,两眼一闭,已经没了意识,任由下坠。
这时,观德和尚对他朝他跃下之处,伸手一引,一只金光大手拉住他脚跟,又被拉了上去。行复混混沌沌,尚且不知自己已经无性命之忧,跪在地上,摇摇晃晃。
观德和尚点头称赞:“果然好根骨,若是常人,早已经被那点气压的浑身骨裂,他却能站起身来跳崖,着实厉害!”
又把瓶儿一展,说道:“你如今魂魄幽冥,虽说三六七魄都在体内,但却不能自主,了无痛感,正好把这满瓶浊气都与你锻炼,如此精进,胜之我当年多矣!”
观德和尚走到行复身前,把八苦瓶往他头上一倾,浊气如瀑,一股脑流下,顷刻之间,已经不见行复身影,只有一团人形浊气跪在地上,已经把他浑身包住。
就听得刻哩咔擦之声,那团浊气扭曲不停,涨缩无常,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无声音,观德 和尚高声赞道:“好个徒儿!经得住这般时候!”
又把瓶儿一展,浊气自收了,留下行复在哪低着脑袋,不知死活,观德和尚走到他身后,把手往他背心上一拍,喝了一声:“唵!”
当下三魂复主,七魄归位,行复猛地一口气吸入,睁开双眼,仿佛这一遭再世为人,他失魂落魄,闭上双眼,看不得人间景色。
观德和尚口里喃喃念道:“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经文脱口,化成一个个金色字体,围绕行复身躯,往骨骼里一收,观梅和尚大手一按,按在顶门之上,喝道:“醒来万般俱好,作甚怯弱颜色!”
行复才如梦初醒,兀自跪在地上喘气,又觉筋骨酸麻,站不起身。看向观德和尚,说道:“师叔,如今多久了?”
观德和尚笑道:“不久,半个时辰有多!”
行复苦笑道:“我却无能,只挨得半个时辰。”
观德和尚闻言大笑,刚要说出他半个时辰尤为难得,转念又想万一经不住夸,日后修习却是不好。
遂说道:“到底是个才入门来,不着急,今日半个时辰,明日一个时辰,何愁修不到精深处。”
行复写了观德和尚鼓励之言,但也跪在地上,不能起身,观德和尚上前,一把捞起,搀扶着一同回禅院了。
如今时候尚早,两人回到禅院时,观梅和尚还未曾回来,观德和尚见行复身躯未复,说道:“你在家中时,学过什么武艺么?”
行复坐在蒲团上,当即回道:“十八般兵器都懂些,会一套家传枪法,因家父是武官出身,我便自小修习这些,但如今鸡也没杀过一只。”
观德和尚点头,说道:“凡间武艺,虽也有用,但护法伏魔之时只能用作虚招,我欲教你一套“金刚八法神拳”,是我禅宗极为高明的一套功夫,用起来正大光明,是锻体炼魄,慑服外道的上乘功夫。”
行复闻言,心中颇有些向往,便道:“这等功夫,学了是我的造化,愿听师叔教诲。”
观德和尚笑道:“你有此好学之心自然是好的,但是这门武功不比凡间武学,练习之时要多明金刚经所言‘无人,无我,无众生,无寿者。’不然,恐入三毒之中,你要切记。”
行复不敢违背,言道记住了。
观德和尚才站在院中,撑开架势,提起一口气,高声说道:“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