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师门
阳里阴精质不刚,独修一物转赢丁,
劳形按引皆非道,服气餐霞总是狂。
举世漫求铅汞伏,何时得见虎龙降。
劝君穷取生身处,返本还源是药王。
观德和尚站在院中怒目圆睁,高声呼喝道:“这拳法共八道招式,合八部护法金刚,看好了!”
当下撑开架势,双拳舞动,但见
天王愤怒,龙神发狠。天王愤怒,打破外道诛邪,龙王发狠,呼喝聚雷惊神。夜叉转动法轮,香神慈悲众生。阿修罗万仞苦恨,迦楼罗恶业缠身,求得无上真法门,佛前护卫显圣。紧那 罗响动梵音,大蟒神面目非人,得乘观音慈渡化,教令持慧修能。八部金刚真施为,管教魔王生恐,众邪愁闷!
这一套拳法,舞时拳风过处,吹的那山冈上梅树斜身,拳响惊动,从林中走兽狂奔。看的行复心中欢喜,叫道:“师叔打得好拳法!”
观德和尚走下来,行云流水一般,收了招,笑道:“这金刚八法神拳是我入门便修习,练到如今,少说也有千百载光阴了,你根骨奇绝,若是勤加苦练,必然不比我差了。”
行复听他夸赞自己,脸上也有些泛红,说道:“我如今经书也看不明白,修行法门实在难堪。”
观德和尚听他所说,若有所思,又急忙说道:“你说的倒是对了,这拳法全是杀招,练习时燥心难安,须得用佛法化解才可,全是祖师怕我后辈仗着此法作恶,才有这用心。你须记着,若是练拳时心猿跳动,就莫要在强练了!”
行复见他说的紧急,连忙说道记住了,那观德和尚又面带惭色,想起前尘往事来。
只见他缓缓说道:“我年轻时练这拳法,只想精进,哪里管师父劝导,只是一昧练拳,不料杀心大起,闯入市井之中,打破房屋数座,幸自己有尚一丝灵明,未曾伤一人性命。”
行复听他言语悲痛,当下正欲出言安慰,那观德和尚摆手,又说道:
“可我越忍着不杀生,那杀心却愈发壮大,身不由己,便要对人施暴,我师赶来时,我已打断了一人手足,当时心中暴戾,须得慢慢折磨他人才合我心,就要取他性命之时,我师出手将我打退,我却我却对我师父下了重招!”
行复闻言大惊,心想观德师叔虽看起不好相处,今日看来对自己也是笑面和蔼,尽心教导,却不想因这拳法能做出此事来。
观德和尚叹出一口气,又说:”我师父见我打去,竟不还手,只是任凭我拳头打在他身上,那时我已有人仙修为,正当力强,可我师父早已修得金刚罗汉之境,若论平时,十个我也不是对手,但他拒不还手,让我打了数千拳,直到我力竭昏去,才将我抱回寺中。
待我醒来时,听闻寺中长老说我师被我打破金身之后,又用了佛法治好那人手脚,已经气力不支,眼看要圆寂了。
我当时心中万分悲戚惭愧,一路狂奔来到我师身边,见他面色灰白,却宝相庄严,端坐禅床之上,见此我哪里还不明白,跪地痛哭不止,却不料我师出口言道‘悟时自渡,迷时师渡。’说完便面带微笑,阖然而逝。”
说完,久久不言,行复见此也不好再多说了,只是双手合十,一旁默念佛号。
半晌,观德和尚摇头说道:“所以你千万不要把我言语放在一边,莫像我一样,犯下大错,我出家人虽说六根清净,到底还是落个人字,哪里谈得无情,一念之差,哪怕事后万般悔恨,但也于事无补。”
行复在一旁,见他说的情真意切,不由想起家中父亲,也是心中愁闷,兀自叹息。
观德和尚转而笑道:“今日里我却话多了,平时和师兄在一起,一天只听师兄聒噪,如今和你在一起,想不到反来聒噪你了,罪过罪过。”
行复见此连忙推辞是教导使然,观德和尚走进佛堂,上了一炷香,回头又说:“时候不早了,你我去一同去打火做饭,等师兄回来吧。”
行复点头应承,就在院中一旁,抱了柴火,走到后厨里,两人淘米洗菜,观德和尚见他手笨,又说:“想是家中此事一律不曾碰过吧?”
行复闻言,好生不羞,说道:“在家出入都是有人伺候,这事是头一遭。”
观德和尚低头洗菜,又说:“到此间不同了,出家人凡是须得自求,就是化缘,也得礼数周到,日后要多留心。”便不叫行复帮忙淘洗了,叫他去把锅底火生起来。
那公子爷鼓弄半晌,弄出一点火星,连忙用干草引火,好不容易生出火来,却见一旁观德和尚早已等候多时了,又低着头,红着脸,只顾烧火,不再言语。
两人弄出一盘炒青菜,一盆饭来,就听得门外观梅和尚叫,
“徒儿欸!在别人家中化得一斋,快出来接了!”
行复听见师父叫,连忙出了禅院,见观梅和尚脸喝的半红不白,又笑得满脸褶子。
却见干枯瘦爪里提了一个油闷布包,应是他话中的斋饭,连忙走过去搀扶着观梅和尚,说道:“师父你倒是跟平常的和尚不同。”
观梅和尚开口就笑:“你到我这里舍了富贵为僧,我如何能亏了你。如今你年龄尚小,又每日打熬体魄,油水自不能少!”
言罢,把油包扔给行复,摇摇晃晃进了禅院里,又撞进斋堂,见桌上摆着一盘炒青菜,砸砸嘴说道:“淡了些!”
不消说,满满盛了一碗饭,坐在桌边就吃,夹了青菜下饭,又说:“老了些,师弟多日不做饭了,手艺疏了!”
观德和尚见他高声疯言,也不管他,自盛了一碗饭,双手合十,念了一遍供养咒,才拿起筷子用饭。
行复提了油包走进来,观梅和尚连忙拿了一个空盘,一把夺过来,倒在空盘上,却是个烧鸡。
观德和尚却是一筷子也不碰,只吃青菜,行复好不尴尬,也盛了碗饭,就要吃,一旁观德和尚出言道:“饭前须念供养咒。”
观梅和尚一旁笑而不语,行复只好请求观德和尚,当下里,一人一句,跟着念完了,才拿起筷子吃饭。
“出家人不可捡食。”观德和尚一旁说道。
行复这才夹起肉块,就着米饭,大口吃了起来。
三人用完饭后,观德和尚一旁拿了一根锄头,对观梅和尚说道:“师兄,今日院中多一人,我去后山里把地再垄出一块来。”
观梅和尚点头称善,说道:“今日下午行复便跟我读些经典吧,你自去出坡,明日我两个就和你一起。”
观德和尚自出去了,观梅和尚叫了行复一同走入禅房中,把床底下带灰的经典拿出,摆在行复面前,说道:“徒儿啊,这些书久日不曾见光了,一来,我早已背熟,二来,里有入法门庭,于我无用,拿给你启蒙正好,你且看了,权当修心便罢。”
行复听从,取了一本《金刚经》来看,全本三十二品,五千余言,通篇读下来。似有真意,却又不解,看向观梅和尚。
观梅和尚含笑说道:“此经乃是我禅宗重典,千人看时千般模样,各有所得,我得其中降伏其心之道,无欲无求之间向无法无天而行,依所得,到了长喜长乐之地,单论根本,实无法说。”
行复听他言,似有所得,但又转瞬而逝,当下苦思,观梅和尚看他思索之际,连忙出声喝道:“似你这般,何时看的完?速取下一本来。”
行复正在领悟之际,听见师父高声,恍惚回神,连忙又取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来看,单单一页纸,区区几百个字,不待多时,便看完了。
观梅和尚又说:“此经开人般若,能见真相,我昔日观经时,所得二字为“本分”,正见正念,所想甚明,若论本源,都属无有。”
行复又拿一本《圆觉经》来看,这本书上下万字有余,读了好一会儿,在圆字上有所通明,便开口言道:“师父,圆觉经中,似无大小佛法之分,处处皆佛皆菩萨,正和圆字,直指人心,是么?”
观梅和尚点头笑道:“妙哉妙哉,你倒有好学之心,自家懂得理会。此经我所得,乃是不动法门,真性法界,以此明心,入定清净。众生之觉,乃是一心缘起,心无丑恶,识无高低,两者刹那之间,变化无常,真如虚空。”
行复闻言,思绪飘动,前尘种种,浮在心间,觉得烦闷不止,当下止住,又取了一本经看,乃是《华严经》
观梅和尚只说了四个字:“甚不容易!”
行复看时,经中果言是处处成佛,时时证道,心下虽有不明,又看一下一本。
行复看的极快,什么《阿杂含经》,《维摩诘经》,《法华经》,《大乘起性论》诸如此类,半日之下,都囫囵读进。只听得师父口中,念到“即心即佛”,“非心非佛”之类。
这听得他心下里好不恼火,就要发作出公子性子来。
观梅和尚见他读完,问道:“可有什么心得!”
行复正要发作,听到这话,怒火中烧,恨恨道:“得得得,没法得!”
出言便觉后悔,就要赔礼自责。
不料观梅和尚说道:“我说什么,昔日我师骂我不成气候,我说就是天人转世,悟性超绝的人初时看经,也得抠破头皮,这可不是。”
行复听他如此说,便觉好笑,不料观梅和尚说道:“好徒弟啊!入门三日来,就不尊师长,你来时一派平和气象,我真当你是佛陀转世,要么就是木头一块,如今倒有些人气。”
行复说声罪过,向师父赔礼,观梅和尚又说:“如今已经差不多申时将尽,你我师徒上山顶去,看看日头。”
观梅和尚半披了袈裟,和行复走出禅院,远远望向山顶,说道:“认得路吗?”
行复闻言愕然,说道:“大路就在眼前,直走便是山巅。”
观梅和尚又说一句:“只怕滑一跌。”
行复闻言又不解,说道:“师父,这几日未曾下雨,哪里滑了?”
观梅和尚不语,径直走上道路,行复虽然糊涂了,也跟上师父,走不上三四里,就跌了一跤。
观梅和尚一旁将他拉起,说道:“徒儿脚下着眼。”
行复站稳身形,心想:这山路开得也不陡峭,必是老和尚用神通害我。
但也不语,照旧跟上观梅和尚,慢慢挨到山颠,衣摆上全是黄土,他闷闷不乐,撇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一旁观梅和尚站立山顶之上,说道:“独掌不浪鸣,中有黄金充一国。山形拄杖子,无影树下合同船。海晏河清,琉璃殿上无知识。”
行复闻得是偈,知道他在参话头,做禅机,如今哪里识得,又想自己不言,岂不是成了粗笨之辈,便把早上观德和尚所说师言说了出来。
“迷时师渡,悟时自渡。”
观梅和尚听此,侧目而视,当下说道:“师弟与你说了那桩事了?”
行复听他语中有些不快,连忙告罪:“徒儿愚笨,只得这一句禅机,师父今日出题,实无所答,便把师叔用老的禅语说出来。”
哪知观梅和尚笑道:“你刚入门来,有许多不知之事,恰才言语中有一句‘实无所答’就能考个童生了,我只觉得师弟今日把这桩事说出来,有些怪异。”
行复闻言,踌躇半晌,说道:“师祖圆寂,真是师叔所为?”
观梅和尚摇头叹息,说道:“却不是如此,师弟原本不是我师父门下学僧,只因那件事,他寺中长老让他来另投我师门下,言三千世界中,只有我师才能渡得他,他才与我在这里相会。”
行复又觉得他话中有些蹊跷,又问:“师父初学法门之时就在这方世界之中么?”
观梅和尚点头说道:“多年前前我家中遭难,父母失散了,一路到此,遇见我师,心灰意冷之下,剃度为僧,和我师学习佛法,这一来稍不留心得了超凡之道,过了百年,我师留下我与师弟不辞而别,何处也寻不见,我二人便想去大千世界中游历一番,其中各有机缘,窥见法相真实,在外漂泊千年,见惯了众生万相,便在甲子之前回到这方天地,坐吃等死。”
行复听他话中多有巧句笑言,便翻了一眼,不再开口,观梅和尚见他如此,又说道:“师弟既然对你说了这桩事,想必也传了他的拳法给你吧。”
行复称事,观梅和尚叹息道:“既如此,你师叔的话你可千万放在心上,若走火入魔时,为师这副皮囊,不比金刚不坏之身,不消几拳便打死了,徒增你的业力。”
行复强忍笑意,说道:“师父的话我自有领会,必不致如此。”
二人看了日落,一路无话,慢慢走下山来,回到禅院中时,观德和尚已经在打扫佛堂,点好了灯烛,见他二人回来,说道:“我今日已经开出一块田地,明日就都出坡去吧。”
行复口称答应,心中有些忧愁,想到:平日中,饮食起居都有人照看,如今自己动手下地,如何做的好?只把地弄得如狗啃一般,照着老和尚性子必然笑话。
观梅和尚仿佛明白他心中所想,言道:“我等不是凡体,早就不用饮食,你却道我等为何依然出坡劳作?”
行复当下请问,观梅和尚说道:“此是我师兄提出农禅之法,他言‘一日不做,一日不食’乃是时时刻刻照见内性的法门,务农时一心务农,悟出‘人性厌离于苦而执着于乐’消去怠者懒意,善修高傲,是谓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也。”
行复问道:“师父还有师兄么?”
观梅笑道:“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天涯隔绝,许久不曾见面了。”
这厢说完,又滔滔不绝起来。
行复任他舌灿莲花,口中虽允,心里仍然闷闷不乐,观梅和尚见此,也少了谈兴。便盘膝坐下,就要教行复禅修之法。
行复知道此是大事,连忙谛听。
观梅和尚言:“我禅宗修行比之佛门他宗不同,在我这方里,无有三宝,因众生都具如来佛性,自然成佛,这里面,有顿悟渐修之别,我是入门来渐渐修习,一朝顿悟,结成舍利,自然天性腾空。”
观梅和尚复言:“你久在红尘之中,心里仍然依恋,虽然根骨悟性具为上等,然实不能先开顿悟,只与我一般,厚积薄发便是。我这里祖师传下不二法门,是入定见真之法,以此修炼,遍观三界,能成大觉。“
说罢,让行复附耳过来,是谓不立文字,教外别传。听他言道:“
三世诸佛拟何宣,垂慈梦里生轻薄,端坐还成落断边。
伶俐衲僧眼未明,石火电光知是钝,扬眉肯目涉关山。
万象森罗宇宙宽,云散洞空山岳静,落地流水满长川。
岂语凡圣妙,拟议涉长途,抬眸七颠倒。
峰顶敲犍召,神通自在来,多闻门外叫。
起倒令人笑,掌内握乾坤,千差都一照。
前三言为三玄,后三言为三要,以此修炼,能脱凡体。法门名为《圆相玄要诀》,万不可轻传他人。”
言罢,用了个正法眼藏,以心印心的神通,把秘诀刻在行复心上,忘却不了,这才各自归入禅房去。
行复得了法门,喜不自胜,坐在禅床之上,当下福至心灵,领略了其中真意,他本是悟性高绝之人,自然明悟,又有名师用心印之法把自己多年领悟传授,哪里还不会?
他跏趺而坐,清心净神,心中默诵口诀,在哪里运元神,炼真气,到龙虎交汇,内视其中,只见居中一座金光大佛端坐,庄严佛土,大放光明。
定神一看时,正是自己模样,心中不免生怖,当下破功。
只觉得心上逆出一口血来,连忙吐在地上,此种景象,观梅和尚早已心授他了,他体会时,不甚在意,以致如今之灾。
半晌,等行复回过神来,自语道:“超凡脱俗果然不是易与的,我如今谨慎对待便罢。”
话毕,又运功练习,已是有了准备,大发清净心,呼吸吐纳,自然功成,元神入内见得金佛,直直端坐其首上,瞬发宝相,当即看破虚空,遍见三界,大有极乐自在之感。
当下愈发痴迷,运了一夜功法,直到天明,醒来时,精神具足,神气焕发。
行复喜道:“这仙佛之法果然是世间第一上乘之道!”
两位大和尚也是出了禅房,见他喜气洋洋,也知道他昨晚炼了功法,观梅和尚上前说道:“徒儿好精神啊!昨日还要我等来叫,今日却是自觉起早了!”
行复知道了功法神异,窥见正法妙门,当下对二位愈加恭敬,合十恭敬谢师,观德和尚却是皱眉,说道:“此法虽好,但其中妙胜极乐境界却是直发人六意,我禅宗修行,须得空寂自然,如此法执,恐入外道!”
行复得法之时,早在观梅和尚心念中察觉了,如何不知道,只是他根骨奇绝,运功进境极快,所感喜乐更胜常人,自己心中虽然谨记防备,若练到深处,仍然得意忘形,深入极乐。这番言语,虽有一定警示,但也是无用。
观梅和尚一旁给观德和尚密语道:“凡是必有先后,且由着他去,日后得见,也有一番印证!”
观德和尚无奈,也不好多说了。三人做了早课,却不如第一日那般庄严,两个和尚打些谜语,好比乱弹琴谱,行复知是禅宗里机锋,也不开口,自己在一旁细细体会。
早课毕了,三人胡乱煮了些粥吃,一旁观德和尚照旧领着行复上了山顶,取出八苦瓶,用浊气锻体,观梅和尚今日在一旁观看。
行复第一日里知道厉害,有了准备,又逢神功壮神,自然不比昨日,却也痛哭流涕,难以自拔。半个时辰将过,观梅和尚教他用《圆相玄要诀》入定,恢复气力。
果然运起功来身上酸痛立消,但也脸色发白,一旁观德和尚见了,面上有些不妥之处,正要发话,却见观梅和尚笑着脸摇头,也不说什么了。
行复慢慢站起身来,呼出一口浊气,对观梅和尚说道:“师父传下来的法门神妙,如今神清复明,正好练功。”
观梅点头道:“如今你才入门,这功夫好处还浅了,日后炼得深了,你才体会得其中利害哩!”
行复听了进去,言自己必定早晚精进练习,观德和尚听到这里,几欲出言,都被师兄拦了下来,无奈之下,说道:“我昨日教你的拳法,今日你可练习一番。”
观梅和尚听此,说道:“他要去练拳,那我就不看了,师弟陪着就是了。”
当下观德和尚领了行复走到山中密林之中,哪里有一处方圆十丈的空地,周边草木禁绝,正好练功。
却不妨一只黑蟒从林中蹿出,盘在空地上,正看着他们二人。
行复吓了一跳,愣在原地,话也说不出一句,他看这只黑蟒,上下得有数十丈,水缸大的脑袋,平生哪里见过这种怪物。
观德和尚上前双手合十同那大蟒做了一礼,笑道:
“忘了和你说起这事,这只大蟒生性良善,从不伤人,不知什么时候在大梅山成精,通了灵慧,我和师兄回来以后,常来院中听讲,得了师兄点化,如今也算修行之辈了,不要怕,且上前来。”
行复把头撇在一边,不去看那黑蟒,捱上前去。
黑蟒见行复如此竟然口吐人言:“这小和尚不大喜欢我。”
行复闻声,更加惊惧,黑蟒便回转头颅,缩入林中,少顷不见了身影。
观德和尚指着这片空地说:“今日就在这里练功。日后若我有事抽不出身来,也可同那黑蟒对练。昨日的拳法,你记住了么?”
行复说道:“拳法古朴简便,也记住了大半,如有不实之处,师叔可请教一番。”
观德和尚应允,教他下场演练几招看看。
行复得了命,大步迈进场中,摆出架势,照着昨日观德和尚所演示,身形下蹲,闭气存神,双拳轮动,刚刚走过几招,到‘修罗拔刃’一招时,早被观德和尚喝住。
观德和尚道:“招式倒是记得清楚,却是没有半分神意上身,这般神武,招法倒是其次,最重神意,你若靠此般,还不如凡间武学来的实用。你且再来,我在一旁助你。”
行复遵命,又从头打起,第一招‘天王布威’时,他单脚一踏,双拳猛力砸下,正要进步冲出一拳,不料被一只手大力按住头颅,正是观德和尚!
观德和尚一手按住他顶门,便如寺中金刚一般,怒目圆睁,高声说道:
“这一招天王布威,全在布威二字上,天神居于四天王天中,见魔恼怒,便要降罚,你且仔细看我来!”
言罢,大手一拍,正中行复顶门!
行复双目血红,当下气血翻涌,一道真气从百会穴上涌入,搅动五脏六腑,他只觉得如同剜肉一般,就要泄气跪下。
又被观德和尚一旁喝住:
“你受父母精血造化,养炼成这副宝体,岂能这般不耐事,留住真气!”
行复闻言不敢怠慢,闭了口鼻,把那道真气困在体内,憋得七窍喷红,也不放开。
观德见此,笑道:“倒有些筋骨,走下一招看看!”
行复身形颤抖,勉励不倒,就是走路都有几分难处,如何打得拳法,观德和尚见此,松开顶门上手掌,往他行复后心重重一锤!
行复受不住力,向前倒去,不料观德和尚身法鬼魅,已在他身前,拉住他右手,往前一拖,又把另一只手砸在行复腰腹之间,就见他身形腾空,转了几圈才稳稳落地!
他又感到一道真气从育门穴直冲而入,把那脊椎上各处穴位走遍,更如剔骨之刑!
那第一道真气已经回归在百会穴上,见第二道真气涌来,欢喜不已,两道真气相遇,就如君臣庆会一般,各处游走,弄得他生不如死!
却听一旁观德和尚说话:“这一招‘龙神兴嗔’,与那第一招‘天王布威’遥遥相应,真龙吞云吐雾,乘雷御电,若一旦发怒,便是四海起浪,教天地失色,日月无光!这一拳打来,一条脊骨转如龙背,恍若佛前龙尊!”
说罢,又把行复两手上牵,划出几个圆来,一拳打在他胸口之上,直让行复闭过气去!
又有一道真气从膻中穴上窜入,观德和尚见他晕去,便用法力扯出魂魄,吼了一声,乃是佛门中狮子吼!把他魂魄惊醒,又复归位。
行复体内三道真气游荡不止,身上沁出血珠儿来,精神疲惫,若非观德和尚在一旁帮他抵住,如今已是倒地不起了。
观德和尚见此,说道:“那第三道真气进去了,今日传到第三招便好,权且忍住,不要多言。”
又说:“这第三招‘夜叉转法轮’取自我佛传法,诸天夜叉来回传颂,让那各种魔王生怖,使动起来,双拳轮动如飞,便如转动法轮一般,诸邪不侵,法身不坏!。”
三种招式都为他讲解完毕,观德和尚一把抓住行复往天上一扔,一跃而起,在他身上连打了百拳!
只为把三道真气打散开来,流入他八脉里三脉之中,分别是任督二脉并上带脉,行复已经是撑不住,昏了过去。落下来被观梅和尚捞住,往禅院中走去。
进了禅院,观梅和尚正躺在椅子上,见如此情形,早就把行复抢过了,骂道:
“如今只一个孩儿,被你这般施为,哪天负气跑下山去,不认我两个,却如何养老“
观德和尚笑道:“不妨事,我手下有分寸,但劳师兄还是为他理通筋骨。”
观梅和尚把行复抱入禅房,给他料理伤势,果然是菩萨手段,见他念动真言,不见用些丹药圣水之类,只是在行复头上一摩,他身上伤势就见好了。
观德和尚在禅房外等候,见观梅出来,问道:“师兄,好了么?”
观梅和尚关上门,对他说:“日后留手,下手忒狠了些,我药师经也念了两卷,所幸他修为未精,圣体为注,不然还费一套功夫。”
观德和尚点头称是,笑道:“我料他根骨奇绝,便多用了半成力道,想必应该无有大害,又有师兄在这里,绝无差错,如今不是么?”
观梅和尚一旁冷笑道:“你今日怎地如此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