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疯婆婆
赵长安下意识一颤，目光落在声源处。
这赤果果的威胁，让赵长安再多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当着他的面就敢威胁别人，这是真把王府当他们家后院了？
临风冰凉的眼神对着李安。
话却是对赵长安说的：“你尽管说，在这府里，我们王爷还是做得了主的。”
李安听着，额上全是汗。
从那道威胁的声音里，很显然他已经知道赵长安想要举报的是谁了。
果然，下一瞬便瞧见赵长安似是下定了决心，长舒了一口气，将他承受过的，知道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奴才，奴才要举报李安总管的远方亲戚李全，李信，还有马厩里的赖麻子。
他们仗着李总管的势，偷卖了王妃最喜欢的马驹，又在春莹姑娘到厨房里拿王妃的点心时，故意当着春莹姑娘的面吃掉，还言语侮辱春莹姑娘，甚至说王妃，王妃……”
“说王妃什么？”
“说王妃出身卑贱，连还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迷了陛下，才得以嫁给我们王爷，指不定是……指不定是陛下让王爷帮他养女人。”
他的话音刚落，院子外一片寂静。
李全几人没想到赵长安是真的敢把他们供出来，还将他们喝了酒以后的胡话都说出来，顿时疯了似的冲到赵长安面前，一把揪起赵长安的衣襟，怒骂道：“赵长安，你个狗东西，竟敢污蔑我。”
“我没有，是你与他们喝了酒说的。”
“你还说？！”
李全恶狠狠地对着他打了一拳，赵长安口中顿时溢出了血。
李全还想动手，却被临风拦下，他冷着眼，攥着李全的手：“赵长安说的，可是真的？”
“不是。临风大人，这厮嗜赌好色，没了钱花，好几次与奴才借，但奴才不肯，他肯定是怀恨在心，借这一次的机会，想要污蔑我们。”
“我没有。临风大人，奴才有证人可以证明他们说过的。”
“谁？”
“李总管院里关着的婆婆，她能证明奴才所言非虚。”赵长安没有半丝犹疑。
反倒是李安感觉头皮一紧，难以置信地瞪着赵长安。
那是李安的老母亲，也是个嬷嬷出身。
只不过这位李家嬷嬷早些年大病一场，醒来后就疯疯癫癫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李安担心她出来惹了事，也担心人丢了，便一直将她拘在他住的小院里，让人看着。
但总有疏忽看不住的时候，偶尔跑出去，李安见没什么大事，也就没放在心上，哪知今日还会被这个赵长安拉出来，指证自己带来的下人？
可有再多的话，此时他也不敢贸然出头，免得再引火烧身。
倒是李全几人，听到赵长安有证人的时候，心都被提了起来，又在赵长安说证人是那疯婆子而松了一口气。
一个疯婆子，能做什么证？
李全的唇角，闪过一抹讥笑，半点都没意识到，他的死期将至。
很快，那位疯婆婆便被带到了众人跟前。
架着她的人刚放下，她便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脏兮兮的甜糕，嘻嘻笑着，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噎了几口后，又用手做出端杯子喝酒的模样，时不时地‘喝几口’。
这院里的对峙，似乎与她全无干系。
原本回了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墨北珩，也慢慢地自行推着轮椅，在门边上停下，看着这边的动静。
“疯子？”临风蹙眉看着李家嬷嬷的模样，不自觉地揉了揉眉心。
赵长安是想让一个疯婆婆给他作证？
疯了吧他！
然而，赵长安却忽略掉了临风的目光，走到疯婆婆面前说：“婆婆，那日，我们在后厨里玩着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与王爷王妃还有陛下有关的话，您还记得吗？”
疯婆婆眼神呆滞，痴痴地看着赵长安，像是在思索他的话。
临风，包括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地看着赵长安一声一声地劝着疯婆婆开口，虽说其他的，她没听懂全部，但‘陛下’‘王妃’等字眼有关的记忆，却是深入骨髓的。
她自顾自地小声说着‘王妃’‘陛下’之类的话。
声音很小，语无伦次，旁的人也许听得不清晰，但墨北珩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他的眼睛越发暗沉，嗓音极沉地说：“过来本王这儿。”
临风转身颔首，旋即站到一边，让墨北珩与疯婆婆四目相对。
听到墨北珩的话，疯婆婆抓起还没吃完的糕点，小心地护着手中的‘酒杯’凑到墨北珩眼前。
李安见她直直地往前冲，生怕她刹不住自己的步子，于是惊呼出声：“阿娘！当心冲撞了王爷！”
疯婆婆扭过头，看他一眼，十分嫌弃地道：“王爷才不在这儿，他在柳小姐那儿。”
“……”
墨北珩默，头有点疼。
疯婆婆似是还想玩，生生地拖着一张椅子，凑到墨北珩跟前，一本正经地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他，“那谢氏的人走了。”
墨北珩看着眼前的疯婆子，虽然不清醒，但说话却很清晰。
“你方才在做什么？”
墨北珩问她。
“喝酒吃东西呀，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嘘……方才有个婢女过来，说是过来给王妃拿点心，啧啧，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也敢指使咱们做这做那的。”
疯婆子咬字清晰，却无端地声音低沉，像是在模仿谁说话。
尤其是‘端着’酒杯‘磕’瓜子，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样子，倒是惟妙惟肖。
墨北珩安静片刻，明白了疯婆婆的意思。
她虽然傻，但骨子里却刻着对皇室的天然敬畏之心，眼见有人对那老头子，还有对绾绾不敬，她便将那些景象，当做不小心听到的一些秘密，自觉地掩藏在脑子里。
有人问起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模仿了出来。
墨北珩的眸子掠过一抹幽色，抬眸看了一眼李安，而后道：“嬷嬷喜欢吃什么？”
疯婆婆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砸吧了一下嘴巴：“春莹姑娘做的枇杷糕，羊奶糕，还有王妃给的南瓜饼都很好吃。”
墨北珩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那这样，嬷嬷，你与我再聊一回，上一次他们聊的事情，我让春莹姑娘去给你多做点那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