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出家
那杂役按照韦向南教的说：“什么施公子？不认得！除了你们没别的人。”
章煊不想自己预料有错，他只好先回去。
他刚走，那杂役就锁了门，从小门偷偷溜去别了，把韦向南的交代告诉了韦怜野和柳琴瑟，韦怜野听说施宁已经走了，脸上淡淡地说：“难得有个傻子当朋友，还走了，真是惋惜。”
不知施宁夜里走了多少路，也不知他可曾在哪个屋檐下躲过雨，只是天蒙蒙亮好歹能看清人影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全被雨水打湿了，他疲劳至极地望着远处的城门，脚步匆匆得就要出去。
这时路边不知哪来的一个人，也戴着斗笠背着包袱，一路小跑跟过来，欣喜地喊他：“施宁？”
冷风把脸庞冻得僵硬，施宁呆滞回头，只见郑孝廉神采奕奕的，笑嘻嘻地问：“你一大早的也出门？要去哪里？”
施宁心里急着要逃出去，不打算在郑孝廉的身上浪费功夫，于是愣愣地扭头继续要往城门走。
郑孝廉疾步跟上，嘴里飞快地说：“你脖子伤了，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掉下湖里变成傻子不成？”
“你就是变成傻子也不怪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跳下去救我，你是为了寻死的。现在没死成，你失魂落魄地要去哪里？”
郑孝廉说着，把身上巨大的包袱往身上加固了些，神情愉悦地说：“你要是没地方去，不如跟我去观海峰出家去，小时候我爷爷在那里出过家，七八岁时我住在寺里，寺里的大师父对我都好着呢！如今韦怜野被柳琴瑟那个女人拢走了，我心灰意冷，要去山顶了此残生，你要是同去了更好，我俩好在那峰巅上作伴。”
施宁停下脚步，拿眼看着城门正在查岗的差役，支使他说：“你去看看，他们这是在查什么。”
郑孝廉想拉拢他，自然乖顺，放下家当去了，很快跑回来说：“他们在找一个人，我看那画像，倒很像是找你呢！”
施宁猛地掉头就往回走，郑孝廉跟在身后说：“怎么，你得罪了人？”
“观海峰在哪？”施宁说，“要是能借我避一避，我这就跟你出家去。”
郑孝廉听了心中惊喜，他背起家当带着施宁抄小路，也不算出城，只在山脉巅峰处，那云间雾海中，看到了一个小寺庙，这寺庙远看着近在眼前，爬起来可是远在天边。
雨停了，施宁摘了斗笠挂在背上，喘吁吁地问：“咱们无缘无故的来出家，他们会收留咱们吗？”
“不是有我吗？”郑孝廉的家当太重，途中不堪重负，就全送给了半山腰的一户人家：“我这名字还是素善大师帮我取的呢！”
郑孝廉说着一屁股坐在山路上，仰望着山顶的一棵松树大叫：“快了快了！看到这棵树就快到铁鸡寺了！”
寺庙取名为铁鸡寺，不知是何来历，总之好歹里头也有十来个和尚，施宁和郑孝廉一路艰苦攀爬，终于来到了寺庙门前。
天放晴了，大约晌午时分，郑孝廉带着施宁，喜气洋洋地走进寺院，一个正在打扫的僧人上前合十行礼：“二位施主何事造访？若是烧香请跟我到内殿去。”
“那我们先烧香。”郑孝廉笑着，趁机将施宁扯到一旁，“既然是要出家，不如就把身上的盘缠全都捐了，好歹以后留在这里，也别让佛祖觉得咱们小气，你说呢？”
施宁自然无可无不可，就把身上韦向南给的几十两全都拿了出来。
郑孝廉看他这么配合，很是得意，两人搜遍全身一共捐了一百二十两。
施宁在佛祖神像前虔诚拜了，郑孝廉也拜了，见那僧人面色和悦，心下忖度时机正好，于是笑着上前：“这位小长老不知如何称呼？”
那僧人嘴中一句阿弥陀佛，微笑说：“贫僧恒远，施主有事尽管吩咐。”
“请问素善方丈可在？”郑孝廉合着双手，态度恭谨地说：“我想求他为我剃度，还有身边的这位小兄弟，还请贵寺收留我们。”
恒远见他们身形疲惫，刚才又舍尽家财，心中早已察觉他们来意：“主持正在打坐，还请二位稍候片刻。”
郑孝廉连声应好，两人被恒远带进了一间净室，等了约半盏茶的功夫，一个白胡子老僧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位中年僧人，施宁见了心生害怕，目光怯怯地站了起来。
“素善方丈！”郑孝廉家中已无亲人，在世上可谓无依无靠，如今见了素善，好比见了爷爷一般：“我是郑孝廉啊，您还记得我吗？”
“阿弥陀佛，老衲听说你们二位要皈依佛门，不知为何要出家，是何缘由？”
郑孝廉见素善装作不认识自己，于是讪讪地缩了回去，他摸了摸脑袋笑说：“我爷爷前年死了，本来那时就想着来当秃子的……”话未尽，素善身后的几位僧人纷纷盯着他看，他连忙改口道：“啊！不是，是僧人。”
郑孝廉说着，沉默了会才接着说：“总之在红尘里死皮赖脸地又活了两年，如今我虽然身体还活着，但是心早已死得透透的，只求您能大发慈悲收留我，如果余生能在这里吃斋念佛，这就是我的造化了！”
“阿弥陀佛，那这位施主你呢？”素善看向施宁。
施宁一时无措，他不像郑孝廉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是出不了城门才临时改道的。
“他被仇家追杀，不得已才遁入空门以求避难。”郑孝廉替施宁说了，合了双手跪下：“还请大师不要驱逐我俩。”
素善没说答不答应，而是张口说：“你们跟我来。”
郑孝廉连忙起身，和施宁一同跟着素善走出寺外，素善指着崖边那棵大松树，又指了指山坳里另一棵歪脖子老树，语气平静地问：“如果让你们化身为一棵树，这两棵中你们选一个吧。”
郑孝廉看了看崖边的那棵，长得挺拔苍劲，再看看山坳里的那棵歪脖子老树，长得不好看不说，生在黑乎乎的背光处，要不是素善指给他看，他冷不丁还真注意不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