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铺子
“你听见了没?”徐蔓柔把脸一冷,“别以为我多管闲事,我看你这个样子,稍加想象就知道,你见了他,就像蜜蜂一头栽进了蜜罐子里,哪还分得清好歹,不过任他摆布罢了!”
施宁抬眼看了她一眼,无言地又垂了下去。
徐蔓柔知道他不想听,也就不说了,挥手让他走了。
刘满媳妇见施宁走了,上前笑说:“太太如今倒是对大少爷很关心。”
“只怪他不聪明,若是个有算计的,我还不至于多操这份心。”徐蔓柔惆怅地捏了捏眉角长叹。
近日徐蔓柔对施宁种种关怀,刘满媳妇都看在眼里,她思量着问:“太太可是那日在山洞里瞧着少爷可怜?”
徐蔓柔有些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半大的孩子也就罢了,一个大男人还那样,让人看着多少还是有点心酸的。”
刘满媳妇心中疑惑:“按理讲,章煊和施宁,还是章公子与你关系近些,您该多替他着想才是。”
“章煊关我屁事?那是袁念荷该操的心。”徐蔓柔支着脑袋看那摇曳的灯花,冷声说:“那日不揭穿他的身世,我为的可不是楚家,常夫人对下人就是再好,也有生气打骂的时候。
楚家没了的那些人,我心里惦记的只有楚沅一个!说来不怕你笑话,那时我还偷偷给他堆了个小土包,权当是他的安息之地了,每日去和他聊上几句。后来嫁到施家,时刻害怕自己的出身被人揭穿了,也就不敢再提那些了。”
徐蔓柔想起那幅画像,擦了眼笑说:“施宁画画好,他见了楚沅,一准能照样子画下来。”
刘满媳妇安慰她:“不如你明日去找大少爷,把楚少爷的模样说与他听,我想他画得虽不是很像,倒也能有七八分样子。”
“算了,死了就死了。”徐蔓柔起身,进了帷帐更衣上床,叹息幽长地说:“眼前的事都还顾不过来,干什么在死人身上费精神,还是别费劲了。”
天气冷了起来,章煊有几天没出现了,施宁对他这种动辄就杳无音信的作风已经麻木了,也就不显在脸上。
徐蔓柔叫来了裁缝,给施宁和长季做过冬的厚实衣裳。
她不会经营,家里的生意日渐败落起来,这日她来送冬衣,于是就和施宁商量:“不如你试着经手管管吧,那些老掌柜看着是可靠,可到底不能谋个出路,从前的相与很多都是奔着老爷来的,如今老爷走了,也就寥落了。总这么有出无进的,家底眼看就要空了。”
施宁对生意之事并无兴趣,但他吃住都在施家,总该替施家找条出路。
想了想问:“家里拿大头的生意是什么?”
“说起这个事我就生气!”徐蔓柔一拍桌子,“原本家里最大的生意是棉花、布料,或者掺杂一些别的零头,总之大多还是出自地里的。
谁想他竟然偷偷抽出许多本钱,和一个姓白的外地人要去外地贩茶叶,这还没走成,人就死了。
那姓白的又不认账,到底折进去多少钱都不清楚!剩下的,就只有几个卖布的老铺子,还有东街的一个油坊,再这么下去,我看就要卖宅子过活了。”
施宁伸手摸了摸桌上厚厚一摞棉衣,黄色的软缎面料,上面的浅色绣纹甚是华丽,徐蔓柔这些年是奢华惯了的,她说卖宅子倒也不是危言耸听。
“我有个主意,只是靠我自己还办不成。”施宁说,“要我看,那些铺子你就转手卖给掌柜吧,也算是酬谢他们多年辛苦。”
“这怎么行?”徐蔓柔觉得他是疯了,“你这话说得弥勒佛一般,我把铺子卖了,咱们吃什么?虽然赚得不如从前了,可好歹有些利润呢!”
施宁顿了顿,点头道:“那等我明日去看了铺子,回来再说这事儿。”
徐蔓柔不敢全依赖他,就说:“你要是不愿意经商,那就等过了年再看看,这段时间咱们一起想想法子,看能不能让那几家布店起死回生。”
施宁浅笑不语,第二日他在装扮上做了伪装,好让别人认不出他的身份,一大早就带着刘垠去查看生意。
刘垠指着一家门前冷清的布店:“呐,这就咱家最大的一个铺子了,你看看这光景,再这么下去,家里连工钱都发不了去喽!”
施宁笑意盈盈地看他,刘垠被他看得心虚,解释说:“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无妨,咱们进去吧。”施宁踏进了店内,“掌柜的在吗?”
高高的柜台后站着一个人,歪头耷脑地哼哼:“什么事啊?”
“请问您是宋掌柜吗?我特意来找他的。”施宁很是客气地问。
那人见来人面生,不耐道:“找宋掌柜的干嘛?掌柜的不在店里!有事说事,没事赶紧出去!”
刘垠见这人无礼,想上前理论,被施宁拦住了。
“我想从他手里买一大批布料,您看看什时候能交货?”
那人抬起眼,拿正眼把施宁瞧了一瞧:“您要多少啊?”
施宁伸出四个手指,那人惊问:“四百匹?”
施宁笑着点头,刘垠在一旁看得莫名,小声凑在他耳边问:“你要这么多干嘛?再说这是咱自家的店!”
“你别插嘴。”施宁不动声色的任那人打量,那人疑心他是来行骗的,于是把脸一变,笑道:“四百匹可不是小数目,你不先给定金,我可不接这个生意!”
施宁掏出钱放在桌上:“定金好说,只是我要得急,十天之内你们能赶出来吗?”
十天,刘垠突然明白了。
施家那几个布坊加起来十天也弄不出四百匹。
那人嬉笑着收下定金,提了水壶来上茶:“这有什么难的,咱们又不止这一家,你看到百米外那个新开的没?那也是咱家的,咱家在别处还有铺子呢!”
施宁悠然喝了茶:“我想去其他铺子里看看,不知道方不方便?”他歉意笑说:“保险起见,谨慎些才好。”
“我明白您的意思,有什么不方便的,跟我来!”那人叫出了个粗使的杂役,冷喝道:“这里你帮我看着,我去去就回!”
那杂役已经习以为常,呆头呆脑地就往柜台后一站,施宁默默看着,脸上带笑意跟在那掌柜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