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师徒情谊已尽，长灯无奈归家
待司徒煜桥走后，还是院长打了圆场：“夫人勿怪，煜桥先生早些年曾遇高人，说他命中定有一劫。虽才华斐然，但是一生只能收一个学生，否则必然不能寿终正寝。而今他专心古籍经书研究无心仕途，定是要有学生继承衣钵才好，如今阿枝，哦不，林姑娘并非孤苦无依，又是林公嫡长孙女，想来必是不能在这学习了。”
常氏闻言只是轻轻一笑，仪态端庄的向阿枝招了招手：“吱吱过来。”声音温柔无比，“煜桥先生绝非凡人，你能成为他的学生自然是全家之幸，那你跟母亲说这段时间在这有无冒犯，有没有给先生敬茶”
阿枝也是一脸疑惑，细细回忆后便摇了摇头。
院长一瞧笑了笑，“那便是不作数的，夫人一路舟车劳顿，不如赏脸在这里吃了午饭再回。”
“有劳院长好意，午饭就不用了，初入大洲家，中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小女也是许久未归，家中惦念的很。”
她这一来，书院里好生热闹，羽化领了孙妈妈的赏钱兴高采烈的跑回住所，一进门便瞧见长鸣衣衫不整的站在挂在竹竿上的衣服发愣。
瞧见羽化进来，指着衣服问道：“这个不是丢了吗？怎么在这？”
羽化捧着钱不慌不忙的说：“昨天我冷的紧，先生即已不要了，那便给羽化吧，羽化很是喜欢。”
长鸣一时语塞，大丈夫岂能如此反复无常，于是便作罢，看着羽化的赏钱瞬间恼火，又问：“这是从何而来的？”
羽化在跟着长鸣之前家中有门祖传的技法，不管什么机关锁器，只要研究半日定能打开因此也常常做些“劫富济贫”之事。
羽化自是知道长鸣心中所想，于是生气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羽化日日听先生教诲，行事作风定会和先生如出一辙，这蚁鼻钱是今日来了一位林氏富商的妇人，说是她家姑娘被公子昂带回了书院，找来了。”
长鸣一听便知道是谁，加上昨天的事情其中原委也猜了七成有八，“他们现在在何处？”
“前院的迎客厅”羽化还未说完，长鸣便冲了出去。
拜别院长，常氏便由孙妈妈搀扶往马车走去，只是她觉得似乎有人在看她一般，这时刚好起风，风吹幂蓠，穿过缝隙便看到了躲在庭榭柱子旁的身影。
一别数年，他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一身道袍，两缕龙须，丹唇桃花眼，只是自己如今依然是油灯将尽之态。
长鸣这次见着常素云，她似乎是病了，当年她是那样的美丽。
他还记得，晚霞时刻她在芦苇荡的水中央划着纤船，采芦苇叶，真就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只是如今模样虽穿金戴银却不似从前快乐。
两人也就风吹卷帘这么短短的一瞬间遥遥相望，常氏便上了马车。
阿枝被凝落牵着紧跟在常氏和孙妈妈后面，五步一回头的看着，可终是找不到既禾还有司徒煜桥的身影。
来到马车边，阿枝便怎么也不愿意上车，凝落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阿枝看了刚才的情形想来这一行人中“母亲”才是说话管用的，于是便走到了窗边唤了声“太太”
阿枝话一出，孙妈妈便掀了帘子，“姑娘可是还有别的事情。”
“母亲？母亲，我在这有位好朋友，我想向他道个别，还有先生”
这时帘子被掀开的更大，露出常氏的脸来，只见一弯柔情似水柳叶眉，含情脉脉丹凤眼，丹唇外朗，皓齿内鲜，阿枝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
“去吧，但是要快些过来。”那声音缓缓传出，虽不是命令但是阿枝心中还是只有照做的念头
回到住所，既禾正坐在案几上写着毛笔字，似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阿枝面露难色的缓缓走上前来，着急的问：“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阿枝摇了摇头，“既禾，我家人找到我了，要接我回家。”
既禾闻言假做惊骇之余满是不舍，“你不是说你在这没有家人吗？”
“这个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是他们现在确实来接我了。我要回去了，但是你放心，我有时间我一定回来看你。”阿枝真诚的说道
司徒煜桥强打着精神跌跌撞撞的回到书房，扶光见司徒煜桥面色难看的来了书房，心中也是焦急万分想要去请大夫，但是他只吩咐扶光看好房门，不得让旁人进来。
他谋划了这么久，每一处都小心谨慎着，可怎么还是让林长灯进了书院，怎么就又能让她和陆昂见面呢？
明明那日阿笙说她踩到了滑石掉进了湍流里，为什么还能活命？
即便是活着可是明明见着了披着紫色斗篷的女孩已经跑开，怎么却不是林长灯。
司徒煜桥扭动书房屏风的位置，地面上瞬间打开了一个地洞
正在这时便听到门外扶光和公子昂的声音
“我看到阿枝家人找来了，方才见他在迎客厅面色难看，所以来看看你家先生。”陆昂对守在门外的扶光说道
扶光刚想说话，便看见阿枝抱着一摞书跑的满头大汗，还以为她不走了，忙上前开心的问：“你怎么现在还不走？是不是继续留在这里读书？”
阿枝气喘吁吁的说：“扶光，你瞧见先生了吗？”
“他在书房。”扶光满怀期待
扶光话音刚落，就见阿枝想破门而入，于是赶紧拦下她，“阿枝，你不能进去，先生刚才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入内。”
阿枝有些疑惑，上前扣响竹门，“十五先生，阿枝要走了，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教我诗书习字，教我道理礼仪，问我冷不冷还给我东西吃，以前阿枝做梦都想上学先生我当真不是有意骗你，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给你解释，我是林长灯可是我又不是她，我是林阿枝可是现在好像又不是林阿枝先生，那个母亲说我没有给您敬茶，所以你日后还是能收学生的，也万望您不要生气了，您是个好人怎么也得再活个三十年。”
见里面并没有动静，阿枝又说：“先生，我有点害怕，我不知道成为林长灯以后还能不能吃饱饭，还能不能遇到像您、院长、既禾、扶光还有公子昂这么好的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我真的想永远跟在您的身边”
说到这，只听咯吱一声，门开了一条缝隙，露出司徒煜桥挺拔的身躯还有那张超凡脱俗的脸。
“先生，您不生我的气了？”阿枝眼里盈着泪，胖嘟嘟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弯弯的看向司徒煜桥。“先生，您能跟我母亲说一下让我继续跟着您吗？我这就给您敬茶。”
“敬茶倒不必了。还有，我如今不过十五，再活三十年也不过五十，怎么你是觉得的我知天命便要被天收吗？”
“不不，不是的！平日看先生行事稳重总觉得先生年纪大，不成想先生这么年轻。”
“书院留女学生本就不符合规矩，当日你不过是机缘巧合进了书院，如今你家人来寻你，你便早些回家吧！只是有一事希望你能牢记于心。”司徒煜桥望着阿枝，认真的告诫道：“日后要知廉耻，懂尊卑，长存善心，不可谄媚，不可祸国殃民，更不可视人命如草芥。这些你可都记住了？”
“先生放心，您说的阿枝都记住了。”
“还有，小字是不可以随便告诉别人的。”语罢，司徒煜桥便拂袖关上了房门。
陆昂安慰道：“阿枝，你不要难过他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你要走，毕竟你这样可爱又上进的学生可不是人人都能遇见的。过段时间就好了，你先生这个人就是说话有些毒，你别往心里去。”
阿枝眼泪汪汪的望着陆昂，这位可是每天给自己投喂各种果子的人呀，想到这她就不想走了，“公子昂，你可不可以跟我母亲说让我留在你身边呀。”
这见女孩落泪可是比战场上的刀剑都让他害怕，于是赶紧说：“好了，以后有时间我和你先生抽空去看你，别哭了。对了这个给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4寸长的精铁炼制的匕首
“这个精巧削铁如泥，你可以用来防身。我以前也有一个妹妹，若是她还活着想必像你一样大，一样可爱，你若是愿意自此做我义妹如何？”
阿枝自然的接过匕首，“阿哥”，然后依依不舍的跟陆昂在书房门前告了别。
阿枝往外走，望着手中抱着的书，又望了望扶光，将书递给他，声音哽咽问“扶光，你说我真的不能留在这里吗？”
两个人边说边往外走，阿枝两步一回头，只见着陆昂身姿挺拔的朝她招手。
“听闻你家是北朝首富，日子过得定然比在这舒坦，再说了你能陪伴在家人左右，这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快些走吧，别让你母亲等的久了。”扶光说完还扯着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
送阿枝出了书院前的月洞门，扶光又叫住了阿枝，从胸口掏出了一块手帕，里面包着酸枣煎，“前些日子公子昂赏的，一直没有舍得吃，就给你吧，你也不要嫌弃。”
阿枝挑了三颗揣在怀里，“扶光你真好，照顾好先生还有你自己，我真的要走了。”
刚巧这时凝落也得了孙妈妈的令，寻了过来，在院墙门处等了许久。
“姑娘还记得我吗？”凝落微低着身子问道
“记得，我们一起逛灯会，还有望舒。”阿枝小心的回答着，生怕自己露出什么破绽，具体怕什么，可能是怕被人当成疯子，就像寨子里的人一样，被关进猪圈活活饿死。
“姑娘还记得奴婢，那真的是太好了。姑娘，刚才跟你告别的人是谁呀？”凝落又问
“扶光，先生的书童。”阿枝回道
“那，那位身穿紫色团纹袍，系金玉百兽腰带，手里还拿着一把剑的人是谁呀？”凝落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问
寨子里偶尔也会出现自己闯进去的陌生人，然后到处的问，大家也都很警惕这样的行为，阿枝耳濡目染也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额，没有，只是方才奴婢等姑娘时，瞧了一眼，只觉得他，他和姑娘的关系甚是好。”凝落显然有些不知所措，按照以往林长灯的个性，定然傲慢的直接说出来。
只是凝落这话一出，阿枝便对她的印象更差了一分。
不知道是因为以前年纪小不懂事，还是以前她并不在意所谓的名声。但这段时间她读了好写书，司徒煜桥也跟她讲了好些的女子在这个世上的处世之道。
这里的人对女子的要求甚高，未出嫁前是万万不能与男子过多接触，以免坏了名声，然而这名声对于一个人尤其女人来说最为珍贵，然凝落这句话倒是平白无故的让她给人留了话柄。
“你不要胡说，我落难，他帮我，这是他有道义，方才的话切不可乱说，免得给他还有给我招来麻烦。”阿枝看了凝落一眼。
两人走到马车前，车夫早已放好了脚蹬，一进入马车常氏就张开双臂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左右瞧了瞧，像看不认识的人一样满是新奇。“头上的伤好些了吗？”
“嗯！”阿枝点头，看着眼前这人很是华贵想着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三寰寨，于是便问“母亲可知道三寰寨？”
常氏闻言眉头一皱转瞬恢复寻常，只叫孙妈妈和凝落下车。
过了一会她们再上车时就见常氏这才大梦初醒般抱着长灯又亲又抱
“吱吱，快让母亲看看，你在这里可有人欺负你，可能吃饱穿暖。”常氏眼眶微红，全然没有了方才迎客厅里的端庄。
“我在这里很好，先生还有其他的人都待我很好，每日都有新鲜的饭菜，还有蜜饯。”说着阿枝从衣服了掏出了酸枣煎，便分给了孙妈妈还有常氏和凝落
一共就拿三颗，这一分自己倒是没有尝出味道。
这三人皆感到诧异，孙妈妈和常氏瞬间觉得欣慰。
“还有，先生教会了我识字念书。”阿枝说着一想到回家以后就没法上学了不由有些难过。
“我记得你以前最不喜欢看书，一本书翻开不到半刻便会睡着。”常氏不解的问
“我现在喜欢读书了，母亲，我还能继续读书吗？”阿枝小心翼翼的看着常氏渴求到
“自然可以！等回家我便向你祖母禀明此事。”常氏抱着阿枝笑着说。
即墨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