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食客们（上）
听我说完，王天意说：“原来如此，怪不得楚楚和这个中年男人结婚了，她属于弯道超车，走上了人生巅峰。”
我点点头：“这下好啦，她和她老公都可以说自己上过研究生啦。”
“哈哈哈，又玩谐音梗。”王天意说道。
我本来打算要4瓶啤酒，小酌一下，但王天意拒绝了，他说：“我现在不喝酒。”
一会儿，菜也上来了，王天意说：“这家小店上菜挺快呀，不错，不错。”
我说：“天意，开吃！”
我俩狼吞虎咽一番，肚子马上就有感觉了，精神上也感到满足了。
王天意感慨：“人，一吃饱，就什么都忘了。”
“所以，一个人要经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才有上进心？”我调侃道。
“小舟，你的反杀让我无法回答。”他笑笑说。
我说：“我现在梦想不大，就想贪图口腹之欲，将来吃东西不看价格。”
“你肯定能做到。”王天意说道，“你今年走吗？”
在高三的群体当中，“走”具备特殊的含义，是读大学的意思；而“不走”则意味选择复读。
我说：“走，我仔细考虑过了，还是不复读了，能读个一类本科就行。”
他点点头：“好，等你在万福做完兼职，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一定来给你饯行。”
他给老板要了一张纸，写了电话号码给我。
等我俩吃完饭，我又带着他去娱乐城玩了玩桌球。玩桌球的人不是，多为学生。我看到旁边一个女生留着长发，上身一件白色的体恤，下身一件浅蓝色牛仔裤，一双板鞋，她整个人看起来很阳光。
我一边和王天意打球，一边留神她的姿势，只见她俯身、低头，我猛然看过去，里面的乳峰真好看，曲线优美。
她可能意识到了，打完球，用手按住胸口。我装作发呆的样子，我说：“你球打得真好看。”她听完脸红了。她知道我说的是假话，我的意思是你的胸真好看，有线条感。
王天意倒是很正常，只顾着打球，让我教他如何发力，如何让桌球转弯、进洞。
打完桌球，我俩坐在东湖旁边的小亭子里休息，顺便闲聊学校的事情。
他问我其他同学考试情况如何。我就给他说了说班里同学高考的情况。
聊完这个事，天色已晚，我俩就分开了。
临别之际，王天意从裤子里掏出一小金佛来。确切说来，这个小金佛是大肚弥勒佛，做工精细，虽然它只有大拇指的一半大，但眼睛、嘴巴都非常精致。他说：“小舟，这个送给你了，你可以当手链用，保佑你生活平安、读书顺利。
我说：“天意，这太贵重了吧。”
“不必担心，礼物不分贵贱，你拿着。”
我知道王天意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很讨厌别人扭扭捏捏，所以我无法拒绝他的美意，只好接过来。我看着这个眯着眼睛微笑的弥勒佛，感觉它非常沉重。
王天意说：“关于弥勒佛，有一副对联。”
“怎么说？”
“大度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我听完，说道：“这副对联很有内涵，我记住了。”
王天意说：“小舟，不开心的时候，就想想这副对联，没有翻不过去的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我俩拥抱了一下，然后挥手而别。
回家的路上，我心想：“不愧是弥勒佛，这副对联就是他的生活态度，这才是达观、洒脱的态度。”
晚上回到家，我拿出日记本，开始写今天的日记，等写到“弥勒佛”的时候，我想到了自己。弥勒佛是东来佛祖，在唐僧西天取经的路上是一个重要人物，如果我在《西游记》中，又可以和哪个角色对应呢？
我想来想去，想到的都是刁钻古怪、有来有去这样的小妖怪，不，我甚至比不上他们，这些妖怪在《西游记》中还可以留下自己的姓名，我肯定就是众多喽啰妖怪中的一员，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一个妖怪编号，比如说妖怪123号。但作为小妖怪，我也想改变自己的生活，也想拥有自己的地盘，拥有自己的产业，拥有更多的女人做压寨夫人。但是，我发现自己无法改变命运，上升的渠道都被堵死了。我既不能进入天庭，更不可能吃到唐僧肉，也没有裸辞工作的勇气跳槽到有背景的妖怪集团里，比如说狮驼岭？那更不可能了，我没有一技之长，不是擅长烧火的小钻风。
总而言之一句话——留给小妖怪的机会不多了。
王天意的慷慨，让我获得了17年来最宝贵的礼物——纯金的弥勒佛。这是意外之喜，老板娘永远不可能给我这样的待遇。我希望这个弥勒佛可以渡我过河，让我完成从小妖怪到大妖怪的转变。至少，保佑我多赚点儿钱。想要多赚钱就要容忍不平之事，就像弥勒佛一样，容天下难容之事。在赚钱的过程中，也难免会遇到一些傻逼和奇葩，那就一笑了之，不能放在心上，否则自己气也气死了。
生气影响消化系统，经常生气的人肠胃功能都不好，所以，我要学习弥勒佛的气魄！
白天和王天意的聊天并没有完全结束，打桌球的时候，本来我还要说一说食客中的老师们，但被周围那个打桌球的女生吸引了目光，她一低头，我看到了她白色t恤内深藏不露的乳沟，我觉得世界和平了。
她俯身打球的时候，我发现她的腰也露出来了，白色t恤和牛仔裤之间是一圈柔顺的皮肉。少女为妙，对女人来说，青春期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龄。她腰肢真细柔，我想摸一摸，搂一搂，所以我就忘了和王天意说话了。
怪不得每年都会举办环球小姐的比赛，在比赛中，观众可以正大光明地拍照、联想，但我平时偷看一下就是猥琐放肆了，人类真是太奇怪了。
我忽然意识到我变了，变得敢和这样的美女开玩笑了，这都是李振的功劳。
话说回来，我需要交待完食客中的老师们。
上周，嘉英中学的肖校长带领一些高三的老师来赴宴，主家是汽车站站长谭达峰。谭站长也是本县的名人，他运营着不少客运大巴车。
李振告诉我：买一辆大巴车并不贵，贵的是路线费。
比如说你买了一辆大巴车，想拉客，从汽车站到六台镇。大巴车可能只需要30万，但这条线需要65万。如果不交路线费用，就不准运营。
李振的说法让我感觉很奇怪，原来买了大巴车还要交“买线费”。
谭站长是汽车站站长，对这里面的事情实在是太熟悉了，他在幕后运作运作，很多大巴车就开始载客了。
他有一个儿子，儿子上初中的时候，经常上“光荣榜”，每一次学生打架他都有参与。为此，谭站长搞得头很大。他知道自己挣再多钱也没有用，如果儿子不成材，那他将来必定是个败家仔，这个家早晚要家破人亡，被他败光。
儿子读高中的时候，谭站长把儿子弄到了嘉英中学，嘉英中学施行的方法和育才中学完全不同，育才中学是半走读、半住宿——离家远的人可以选择住校；而嘉英中学要求全体学生住校，即便你住在学校对面的小区里，也要住校。
谭站长的儿子叫谭清明，谭清明本来就不同意住校，得知他爸要把他弄到嘉英中学的时候，他就在家里大吵大闹，谭站长的老婆被儿子训斥得无话可说，等骂完他妈，谭清明一摔门，就去卧室了。谭站长回到家，看到客厅一地狼藉，就问他老婆怎么回事，老婆就给他说了儿子的诉求——不想去嘉英中学，想去育才中学读高中。
谭站长发火了，一脚踹开儿子房间的门，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左右开弓，扇了儿子好几个耳光，儿子被打懵了，因为他爸爸从来都是溺爱他，不会动他一手指头，没想到他今天发这么大的火。
谭站长说：“你他妈的无法无天了，骂你妈妈像骂狗一样！今天老子打死你算了。”老婆还是心疼儿子，拼命拉住谭站长，谭站长就像发疯的狮子一样，一边踹儿子，一边骂儿子：“我今天为了你，刚请嘉英学校的肖校长吃完饭，好话说尽，人家才同意把你安排在实验班，你以为你很有能耐？如果你爹不是我，你看你那些小哥们还找不找你？狗日的东西，吃屎的玩意，狗屁不懂······”
老婆拼命拉住谭站长，一边哭一边求他：“达峰，别打了，别打了，给明明一个机会。”
“机会，我给他三年了！他妈的，你说，这三年你干了什么？你在学校学了什么东西？学到现在骂你妈，要这样的畜生干什么？你翅膀硬了！”
这一夜，谭清明过得很煎熬。他彻夜未眠，在想他爸说过的话。
第二天，醒来，他也没说话，不过他出卧室吃了早饭。
最终，谭清明同意了去嘉英中学念高中。
嘉英中学其实就是学的就是衡水中学模式，军事化管理，学校对学生的言行举止、课堂内外都有严格的要求，晚上定点供水供电，时间不会太长，洗漱完毕，就要卧床休息，同时停水停电。
楼房内有巡逻老师，彻夜巡查宿舍。
这种军事化的管理让谭清明慢慢得到了改变，再加上他在实验班，班级里面都是勤学苦练的学生，这些学生大都来自于农村，因为交不起昂贵的学费，而被嘉英中学的优惠条件所吸引：中考在全县前100名者，免除三年学费和住宿费，同时每个月补助300元生活费。
所以，这些学生在嘉英中学读书不花钱，一心只想学习。
实验班的学生心思单纯，连坏心眼儿都不多。
俗话说“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很大的，谭清明渐渐变得爱学习了，他基础弱，班里也没有人说他、笑他，大家也都乐意帮他，渐渐地，他爱上了学习了，成绩也有了起色，他认识到自己荒唐的过去是多么可笑，他主动和那些初中的好哥们断了联系，谭站长和妻子看到儿子起了变化，也都很欣慰，在物质上当然是全力支持。
时光飞逝，三年的高中生活浓缩成了两天的考试。考试成绩公布后，谭清明查到自己分数很好，过几天填报志愿，他报了一所上海的211高校。
等通知书下来后，谭站长喜极而泣，他决定举办一场谢师宴，亲自感谢嘉英中学的培养，因为儿子的成功升学比自己挣多少钱都有用。
社会进化了几千年，有些东西是不变的，比如说家族的传承。越大的公司就越封建保守，比如说三星集团，福特集团，沃尔玛连锁超市，这些世界500强，全都是家族式企业。不管这些企业用哪些管理方式，也不管他们号称自己有多么现代化，在家族传承面前，还是儿子优先，这与一切都无关。
人越有钱，越希望将来有儿子可以继承自己的家业，古代帝王是这样的心思，现在企业老板也是这样的想法。古今中外，均是如此。不过一个人能不能生儿子是概率问题，没有100的保证。所以，即使一位母亲怀孕了，也没人知道她这一次能不能生出儿子来。
宫廷斗争不都是围绕着长子、次子展开的么？
所以，看到自己的儿子考上了名校，谭站长很开心，这比他自己当县长还开心。为此，谭站长给万福打来订餐电话，预定下高升阁，安排一场谢师宴。
当天，谭站长派车去接老师们，自己携妻子、儿子先来到高升阁楼，静待众多师长的到来。
到了11点左右，肖校长和张主任以及谭清明的老师们都到了酒店，服务员娜娜把他们领到了高升阁。
谭站长很高兴，点了2000元的套餐。2000元的套餐里面海鲜比较多，菜品丰盛。这还不算酒水。
这一顿饭，大家吃得很高兴，谭站长等人一共喝了15瓶茅台，把万福当天的茅台全喝光了。娜娜当然也很高兴，因为这一单她就可以拿到很多提成。
万福有规定，服务员是可以拿消费提成的，客人每消费100元，服务员就可以拿5块钱的提成，所以万福的服务员服务热情比较高——把客人服务员好了，他们可以点更多的菜，喝更好的酒，自己的收入就提高了。
后来，这种鼓励员工的方式被“一品海鲜城”借鉴过去了。
吃过饭大家临走之前，谭站长给每位老师送了两条中华烟，两箱北京烤鸭。这本来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是意外无处不在。
谭清明的老师里面有一位孟老师，孟老师是教物理的，也爱喝酒，当孟老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未来就被这两瓶茅台葬送了。
这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情，老板娘告诉了娜娜，娜娜给我说的。她说：“下午的时候，那个姓孟的老师快走到家了，就在外面抽口烟，让自己清醒清醒。结果他抽完烟，一不留神没走稳，往后摔倒了，后脑勺磕到了马路牙子上。第二天就不行了，死了。”
娜娜说的太快，我在心里推测出了孟老师最后的画面。其实是因为孟老师当时心里高兴，因为他看到自己家门前的马路翻修好了，人行道也修好了。他觉得今天的生活都很美好：自己的学生考上了名校，虽然自己不是他班主任，但跟着吃了一顿海鲜大餐，喝了茅台，还领了两条中华烟，两箱北京烤鸭。
他就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坐下久了，他一起身，血液没跟上，导致自己头晕，眼前一黑，往后摔倒了。事有凑巧，他磕到了后脑勺，就疼晕了。
他小儿子跑出来玩，看见自己的老爸在路上睡着了，就喊妈妈，他妈妈一看到老公这个样子，马上打了120，孟老师就被送到医院抢救了一番，晚上他还是清醒的，能和人正常交流，看望他的老师也宽慰他一番，让他好好休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孟老师突然就不行了。
人生无常，什么事都会发生，昨天孟老师还在酒桌上和别人谈笑风生，今天就撒手人寰、去阎王殿报道了。
孟老师死后，自然要处理一番后事，谭站长带头捐款20万，送给他妻子，在肖校长看来，谭站长对孟老师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后续情况，我就不清楚了，他妻子是改嫁还是像娟姐一样守活寡呢？没有人知道。
孟老师的故事就在酒店传开了，老板娘的意思是：“孟老师喜欢喝酒，别人都是喝半瓶、一瓶的茅台，他自己喝掉两瓶半，早早把一辈子的酒喝完了，阎王爷不收他收谁？”
我们听到老板娘的说法，觉得很有道理，一个人这一辈子应该喝的酒是有限的，谁先喝完谁先走。
老板娘又补充道：“还是老佛爷保佑了咱们万福平安，如果他倒在酒店外面，又是一场大戏。”说完，老板娘从吧台里出来，拿着三支香，去传菜区附近的佛像敬香去了。对了，那尊佛像也是一个弥勒佛，在柜子上放着。佛像是老板娘特地从百川寺请回来的，据说可以保佑万福海鲜城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这是老板娘的说法，她的看法影响了所有的服务员。不过在李振看来，他有其他的想法，他说：“孟老师的经历启示我人要及时行乐，他虽然没钱，但死了也是一种损失，人就是那个“1”，钱就是“0”，如果“1”倒下了，后面又再多的“0”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觉得李振说的也很对，男人，要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要知道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人生就像开船一样，在危险的地方船有惊无险，却在水流平缓的地方出事翻船了。
孟老师把自己喝成了统计数字，进入了因为喝酒而意外死亡的人群数据库之中。
没有人想成为“统计数字”，大家都想成为“幸存者”，大家也认为自己是“幸存者”，认为自己可以多多赚钱。
7月份下旬，育才中学全体高三班主任也在万福聚了一次餐，高校长也到场了。高校长是副校长，正校长是武校长，不过武校长没来。
在这场饭局上，高校长也不是主角，主角是各位高三的班主任。他们为什么来吃饭呢？因为有人请客。
请他们吃饭的是一个民办高职院校的招生办主任，这是李振告诉我的，他说：“这些招生办主任从班主任这里入手，让他们来推荐班里的学渣子去读这些学校，这些学校收费高，花钱多，就业也没有任何保证。”
我问他：“怎么推荐呢？”
李振说：“就是拿提成，比如说你推荐一个学生来报考，他被录取之后，给你3000元。”
我惊呼：“这么高？”
“这和这些学校的学费相比，不值一提，这些学校的学费至少1万起步，三年就是三万，还不连你的住宿费，还有生活费等日常开销呢，都是钱。”
原来如此，要不然，这些学校给班主任们的提成从何而来呢？
老师们陆续到场，我也看到了班主任老韩，我上前打招呼：韩老师好。
我心想：王天意说的对，老韩就是见钱眼开的货，我们班也算文科班里的重点班了，80都上线了本科，他来干什么？给学渣子推荐“好学校”吗？
也对，育才的各个重点班里面都有一些关系户，他们学习不怎么样，就是混日子，老韩吃他们一口，也未尝不可。
一会儿，我语文老师到了，我在传菜区门口看到了他。我的语文老师姓李，是个大胖子，200多斤，身高182cm，脸大、嘴大，俗话说大嘴吃天下。我当时做他的科代表，看到他来了，我感到很开心，我对他很有好感比对老韩的好感多多了，我打起精神，满脸笑容，迎着他走过去，准备喊一句：“李老师好”。
此时，我就在他的左前方，我看到李老师加快了脚步，目光坚定地朝着酒店后厅走去。他也看到了我，不过面无表情，在距离我还有两步的时候，他猛然把头扭向右边，我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原来李老师是嫌弃我，怕我给他这位吴县名师丢人。
李老师扭头的行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永远忘不了他把头扭到一边的画面。
我有些失落，毕竟在学校的时候，他总是对我表示赞许，也鼓励我很多，但这一切都不能掩盖他今天的做法，他是个势利眼。
我觉得自己需要倾诉，就给李振说了这件事，李振说：“要是你考上了北大、清华，他就不是这副嘴脸了。”
李振接着说：“这个李胖子真势利，咱们做传菜员，一不偷二不抢，又不拿他的钱，他凭什么这么嚣张？小舟，莫生气，这些来吃饭的人哪个不是见钱眼开、误人子弟？”
我忽然想到高中的时候，听到的一些关于李老师的风言风语，想到他今天的表现，我觉得那些谣言很可能是真的。
李老师博闻强识，人很幽默，课讲得很好，他不仅是学校语文组组长，还是吴县名师，还获得过山河省“十大语文名师”的称号。为此，他在育才中学成立了“静待花开工作室”，专门指点年轻的语文老师。现在我回忆到，他的工作室成员都是年轻漂亮的女老师，男老师就很少了。
语文老师都有点儿傲气和所谓的精神追求，李老师记忆力又强，对古往今来的经典作品有独到的见解和看法。比如说，每个人对鲁迅的笔下的“闰土”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李老师的看法是与众不同的，他在校级公开课上讲“闰土”讲得超凡脱俗，又深入浅出，令人印象深刻。如此一来，他就麻痹了不少对语文教学充满期望的女老师，这些老师被他的气度、修养、见解和幽默所折服，和他的关系不知不觉就近了。习惯是一种可怕事物，一旦你对一个人养成了习惯，就会产生心理依赖：他在你旁边的时候你可能讨厌他，他不在身边的时候你可能思念他。有个女老师个子高高，身材又翘翘的，就和他纠缠在一起了。那个女老师姓白，白老师在qq空间发过一条状态：爱一个人就是忍不住思念他。
高三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去语文办公室送作业，正好看到李老师在和白老师玩粘粘球，他和白老师面对面站在桌子两侧，交替着扔粘粘球。白老师甩在李老师这边，李老师就拿起来再甩过去。当时，办公室的灯几乎都关了，只留着那张桌子上放方的灯，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氛围真暧昧。
后来，李老师就被妻子堵在了宾馆里，白老师被撕着头发从房间里推出来了，李老师不闻不问，妻子最后把白老师的衣服扔到了宾馆的走廊上。李老师自知理亏，就任由妻子在他脸上抓挠，然后他就蹲在地上哭泣，开始表演，说：“那个浪蹄子勾引自己。”
哭，可以分成三种形式：有泪水也有声音叫“哭”，有泪水没有声音叫“泣”，没有泪水只有声音就是“号”——嚎啕大叫。
李老师就是第三种，只是放声大叫，却没有泪水流出来。
怎么可能有泪水呢？他刚战斗完毕，最多有些汗水和废水。
这是李老师的事情，但还没完，一个月后，语文组的老师又来聚餐，李老师却不在场，有个人，脸上有疤，他说：“刘老师，你千万不要把这个号码传出去，老李不让我告诉别人，只有我自己知道。”
教语文的人理解力比较强，等这个疤痕老师说完，其他人纷纷会意，有个戴着黑眼睛的人说：“不用说，他就是外面有人了。”
“没错，就是这样，老李不让说这个号码就是怕他老婆知道。”
他们一边揭秘，一边闲聊，语气中有羡慕也有嫉妒：不知道他是不是把哪个女学生弄到手了？
话说回来，李老师走进了宏图阁，其余的房间也早已坐满了老师。
这个学校派出来搞公关的人一共有3个，两男一女，年龄都在40岁以上了。
一个主管模样的妇女，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了，接到了一个电话，她说话声音很大：“你女儿考了多少分？多少？217？很不错，叫她报我们学校就行，记住，第一志愿，嗯，先不用谢，录取了再说。
我听她打完电话，心想：考了217分的考生也想上大学啊，但这个分数能去哪所高校呢？只能去这些民办高职。
原来，这个市场是这么广大。
等这些老师们吃完饭，每个人都拿提着两个包：一个包里放的是水杯，这是给班主任做礼物的；另一个包里放着很多宣传页，就是这个中年妇女所在学校的宣传页。
后来，我有个学渣子同学，叫作冯明伟，说他被一所高职录取了，要请老舍友吃饭，我也去了。
我和冯明伟是高一的舍友，高二我们分班，我俩就不再是同学了，但还住在同一栋宿舍楼上。能被录取，我也为高兴。
吃完饭，我问他被哪所学校录取了，他说：“学校名字太长，不好记，叫山河省现代职业技术学院”。
我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想到了班主任们在万福吃饭的事情。但我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只会让他反感。
后来，我才知道冯明伟的事情，是别人告诉我的。他去读了那所学校，交学费的时候，辅导员直接去男生宿舍，给全体男生开会，催收学费。
辅导员说：“任何人都不要拖后腿，学费要按时交，不瞒你们，我以前是混黑社会的，你们不交学费的后果自己考虑”。
我心想：这不就是收保护费？
这种地方也叫学校？还不如去学做手工艺品呢！
我只在万福海鲜城打了两个多月的工，但这两个多月的生活让我真正明白了很多道理，比在育才三年学的东西都多。
特别是班主任们对学校的推荐。
这是学生见证真实社会的第一课——你被自己相信的人欺骗了。每个向你推荐某所高职院校的班主任都是诈骗犯。但，在这些班主任们看来，这不是他们的错，而是你的问题，谁让你选择相信他们呢？再者说来，他们不骗你，也会有别人来骗你，倒不如他们捷足先登，从你身上拿点提成，就当是你在班级捣乱三年给班主任交来的一笔精神损失费了。
每个游泳池都有安全救生员，但救生员能保证你的安全吗？他不能保证你的安全。安全员正忙着看大波浪和丁字裤，怎么可能会关注一个溺水的人呢？
泳池配备安全员不代表你能安全，推而广之，如果你把自己的生命安全交在别人手中，别人就会浪费你的生命。
所以说，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别人来管理是最弱智的行为，同样的道理，把自己的未来交给别人来管理，也是最愚蠢的行为。
我写下这句话，作为今天日记的终结——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前途和别人的口头承诺捆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