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鬼故事
等服务员走进大厅,我听到她们说:“汪总的弟弟真阔气!他找来十辆宝马车,专门从省城回来,给他哥哥祝贺新店开业!”
看着这群盛装打扮的服务员,我赞叹道:“你们真好看!”
也难怪,万福对服务员有要求:五官端正,长相要好看,长得丑的人不准当服务员。
李云霞说:“我是第一次坐宝马车,真舒服。”
老板娘笑着说:“那还用说,宝马肯定很舒服。”
娥姐提着裙子说:“小霞,将来你结婚的时候也要让你老公开宝马,不开宝马来接你,就不出娘家门。”
“哈哈哈,我男人估计买不了宝马,租一辆还差不多。”小霞笑着说。
我不清楚怎么回事,就问李振。
他说:“昨天你没来,你不知道,你刚才给我说的那家新开业的银行就是汪总开设的银行。昨天汪总在万福设宴请客,摆了十桌,吃完饭,他向老板娘‘借人’,他想借九位服务员在今天早上开业的时候去当礼仪小姐,不过不白干,每人发300元红包。
一听说这个消息,服务员们都想去:又不耽误工作,又有红包拿,为什么不去。
老板娘刚一说报名,服务员马上就把名报满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汪总请服务员过去客串迎宾,是为了给新开的银行营造声势。
李振说:“那家新开的中国工商银行,不仅是吴县最大的工商银行,并且在规模上也是吴县最大的银行。
我说:“是很大,我看到一栋楼都是工商银行,大厅看起来非常宽敞。话说回来,振哥,我还没坐过宝马车呢,宝马车看起来真好看。”
“哈哈,宝马肯定好看,也舒服。不过,我也没坐过宝马,将来有机会再体验。”李振笑着说。
我继续说道:“服务员在那里服务两个小时,就赚了300元,顶我们半个月工资了。当个传菜员,挣钱真慢,还是银行挣钱快!”
“那是当然,将来我们也可以一小时挣一百五十元,甚至一个小时挣一两万,将来大有可为!”李振对未来生活充满了幻想。
我说:“振哥,昨天我向你借了200元,不过只花了100元,还剩100元,先还你100元,那100元以后还你,这样可以吗?”
说着话,我掏出来一张100元的钞票。
钱,对当时的我来说实在太宝贵了。100元,对我来说就像金子一样贵重,我不敢有任何损坏。
李振很洒脱,他接过那张钞票,说道:“当然可以,我不急着用钱,等你有钱再给我也不迟。”
我说:“如果我这个暑假没还给你,你会怪我吗?”
“我不会怪你,你先用钱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不要有压力。”李振一本正经地回答我。
在打工期间,我获得的这段友情很宝贵,李振把我当弟弟看,一直很照顾我,他这份古道热肠令我很感动,他知道我的情况,也知道我对钱很看重,但他依然对我很慷慨。我看着他,心中默默做了一个决定:将来如果我发达了,一定会找到李振,还他今天借给我100元的这份情。我会还给他一百倍倍,一千倍,甚至一万倍。
昨天我花了100元钱,这对我来说是个大数字,我很少在一天内花100元钱。为什么我舍得花这100元钱呢?因为我高中最好的哥们回来了,为此,昨天我请假一天,专门和他去见面了。
前天晚上我接到他打来的电话,他说他回来了,约我在育才中学门口见面。昨天早上,我俩在育才校门口一见面,我差点儿认不出他来,他被晒得太黑了,和之前那副阳光开朗、帅气白皙的模样完全不同,他如果不叫我,我一定认不出来他——面前的这个黑哥们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同学王天意。
王天意也是从高二辍学的,但他比沈果龙早半年,高二上学期还没结束,他就辍学了,王天意是主动辍学,他和沈果龙截然相反:他成绩好,遵守纪律,人长得也帅,有好几个隔壁班的女生都喜欢他,但是他无动于衷,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
然而,不知是什么缘故,高二上学期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王天意忽然觉得在学校没有任何意思了,他想辍学。他的打算让大家都惊呆了,因为照他学习的趋势,王天意考上一所985的大学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谁能想到学霸王天意会主动辍学呢?
当时的我们,号称“体谅同学”,然而我们做的事情却和体谅别人完全相反:在王天意一心想辍学的情况下,从他的舍友到班委再到对他有好感的女同学,都在劝他继续读书,鼓励他矢志不渝,再坚持一年半就可以敲响名校之门了。
班主任就更不必说了,一直在做他的思想工作。
王天意始终没说自己为什么不想上学了,他只是说:“我已经决定了,不想上学了。”
最后,班主任找我去和他聊一聊。
作为他的好哥们,我当然觉得自己需要扭转他的心态,劝他认真读书。
为了让王天意说出辍学的原因,我和班主任商量了一下计策:王天意需要一个私密的地方把心里话说出来,等我把他的话套出来,我再告诉班主任。
为此,我约了王天意去学校对面的小山上聊天。
那座小山被我们戏称为“百果山”,上面有好多野生果树。小山并不高,大概有100多米,当时已经是腊月了,山体荒凉,也没有明显的登山道。然而,“百果山”现在已被开发成了环山公园了。
当时的“百果山”是吴县情侣们幽会的地方,也是一些大胆的高中生“野战”的地方。
我约了王天意晚上的时候去爬山,那时候,山上的树已经死了很多。那天阴天,我拿着手电筒,手脚并用,和王天意缓缓爬上了山顶。
王天意说:“树木秋冬死亡而春天复生,万物都在轮回。”
我当时不喜欢听到“轮回”这样的字眼,我觉得太消极了,就反驳他:“这就是植物生长的规律,春天发芽,夏天生长,秋天落叶,冬天休眠,怎么是叫‘轮回’呢?”
王天意很聪明,他说:“小舟,是我嫌我太消极了吗?高中生总是如此,听不得这样的话,一旦听到就随便给他人贴标签。”
我没说话。
王天意说:“小舟,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我点点头。
“你是来当说客的么?”
我知道自己无法回避,我说:“是的。”
“好,真好,古有‘孙权劝学’,今有‘苏舟劝学’,哈哈哈。”他边说边笑。
他的笑声里有自嘲,有轻蔑,有无奈,也有失望。
我连忙说:“我不瞒你了,班主任找我商量了,让我套你的话,问问你为什么不想上学了,再劝劝你要坚持下去,他都是为了你好······”
“老韩我是为了我好?哼!”王天意提到班主任老韩,有些愤怒。
我很诧异:王天意一直都是很尊敬老师的好学生,他也特别尊敬韩老师,今天为何是这个样子呢?
他意味深长地看看我,然后说道:“小舟,你毕竟单纯,不懂老韩为何劝我,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我将来考上985,老韩能拿5万块钱奖金。他根本不是为我考虑,而是为他自己的奖金考虑!”
王天意说的很露骨,我有点儿反感,但我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育才中学有一条成文规定:如果有学生考上北大、清华,则一次性奖励其班主任10万;如果学生考上其他985,则奖励其班主任5万元。
王天意说:“他如果是为我考虑的话,就应该让我立即离开学校,让我自己去放松放松,我不想在学校待着了。让一个不想在学校待着的人硬待在学校里,这能叫为我好?”
我说:“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厌学阶段,也许老韩觉得你坚持坚持就过去了,坚持就会胜······”
“小舟,不能这样认为,很多事情不是坚持就可以改变的。”王天意打断了我。
他接着说,“19世纪末,当时普通人的交通工具还是马车,虽然已经有汽车了,但是汽车总量不多,价格昂贵,不可能完全替代马车。生活在马车时代的统治下,有很多马车生产厂商,抵触汽车、内燃机,却致力于改进马车的工艺,从内饰到轮子,以便与让马车坐起来更舒服、跑起来更快,他们坚持不懈。但福特汽车横空出世,马车永远成了历史。”
这个故事我也听过,所以,听王天意讲完这个故事,我没说话,我知道他的意思:有时候,坚持就是固执的意思,而固执会导致失败。
也可以说,王天意现在的思维就是“福特思维”,而老韩还是“马车思维”,老韩不会理解他的变化,只想把王天意拉到自己的轨道上来。在老韩看来,王天意就是行走的五万块钱。
我问王天意为什么不想上学了。
他说:“我就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就是不想上学了。就像一个美女要和他男朋友分手一样,她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不想继续和他做爱了,不想让他捏自己的腚、亲自己的胸了,就这么简单。小舟,不上学不意味着不读书了,这是两回事。我已经和我爸说过了,他也同意了。等熬到寒假,我就离开学校,不会再来了。”
“那你去哪里?”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说服他了。
他说:“把你电话留下,将来我回来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我留下了电话,王天意也就和我下了山。
我给老韩说了,我不能说服他,但我没说实话,老韩竟然埋怨我一番,那一刻,我明白了王天意的话——老韩果然只考虑金钱,不考虑别人的心理变化。
王天意说到做到,寒假开学后我就再也没见到王天意了。
当初王天意要我电话号码的时候,他和我说:“如果你想找一个人,就一定能找到他。等我回来,就凭你这个座机号码,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一年半过去了,他真的来找我了。不过,眼前的他黑不溜秋的,像条泥鳅。
好兄弟见面,先拥抱一番。
我问他:“一眨眼,一年半过去了。天意,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晒得这么黑?”
“哈哈,我去了一趟西藏。”
“西藏?你去了西藏?”当时的我基本上没离开过吴县,对于去西藏这样的事情,我想都不敢想。
他说:“对,就是西藏,我在那里待了一年多。”
“也就是说,你这一年多都在西藏待着?”
“也可以这么说,这样吧,我们去东湖走一走,聊聊天。”
“好!”
我俩就去了东湖,他现在走路很快,我跟不上他的脚步。
他说:“不好意思,在山上走惯了,在平地上反而收不住脚了。”
我说:“你吃过早饭没有?”
“还没?”
“我们去吃早饭吧,吃过早饭,再去东湖。”
“好的。”王天意同意了我的提议。
在万福干了一段时间,李振带我逛了逛附近的商业街,我现在也成了“县城小灵通”了,知道哪里有什么好吃的。东湖北边有一个早餐去,那一片都是卖早餐的,种类很多,价格也实惠。我就带着王天意到了那里,吃了早餐。
吃完早餐,我俩就朝着东湖走去。
到了东湖,我俩找到了一个有树荫的座椅,坐在树下聊天。
王天意说:“我高二寒假辍学,回家才一周不就过年了么。”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高二上学期,我们已经开始冲刺高考了,学校有规定——高二、高三要上到腊月二十三才放寒假,因此寒假里过不了一周,就到了春节。
王天意接着说:“我爸在春节那天到了家,我们全家也算是吃到了春节的团圆饭。我爸看我在家里待着很无聊,就让我跟他一起你去干活。”
“所以你跟着你爸去西藏干活儿了?”
“嗯”,王天意点点头,继续说,“我爸去西藏干活儿纯粹是机缘巧合,当时有个叔叔在西藏干活儿,还是个小头目。因为自己身体出了些问题,长了个瘤子,需要动手术,他就介绍我父亲去了工地,让我父亲顶他一段时间。那个叔叔要在老家休整两年,调整好之后再去干活儿。”
“所以,你就跟着你爸去了西藏干活儿。”
“对。”
“你们干什么活儿?”
“粉刷和装修。”王天意回答道。
“那不就是在建筑工地干活儿”,我说道。
“小舟,那不一样。”王天意说,“我们是给寺庙搞装些,搞粉刷,不是去建筑工地。”
“哦,那就轻松多啦,给寺庙干活儿比在工地上搬砖轻松。”我说。
“是的。我第一次去西藏很新鲜,到处都是高山、雪山。可惜,当时我没有手机,我给我爸说了,工资我自己保管,等发了工资我就去买了一部诺基亚手机,拍风景照。”
“那你拍照了吗?”
“当然拍啦。”
“手机在哪儿,我看看,也让我长长见识。”我有些迫不及待了,催他拿出手机来。
“拿不出来了。”他笑笑,有点儿深意。
“为什么?”
“当时我在拍一座雪山,站在悬崖附近,结果一个不留神,滑了一跤,手机掉下去了。”王天意继续说,“我靠,当时吓死我了。我直接瘫在地上了,因为那座山海拔1000多米,我要是掉下去,铁定没命。现在想想都后怕。”
“天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是老天爷保佑你。”我宽慰他。
他说:“哈哈,借你吉言,但愿如此。”
我说:“你当时出处于生死的边缘,有什么想法吗?”
他说:“当然有啊,我觉得这是山神在惩罚我,谁让我用手机来干扰他的心情呢?幸好但是我随身戴着一块儿佛。”说着话,他把脖子上挂着的那块金佛拿了下来了,递给我看看。
他的金佛有半个手掌那么大。
我说:“你这块儿金佛沉甸甸的,又这么大,应该不便宜吧?”
他点点头,小声说道:“纯金的。”
“纯金的?你小子发财了。”我有些惊讶。
“不过,这不是我买的。”
“不是你买的?”我更疑惑了。
“是喇嘛送我的。”
“喇嘛,那不就是寺庙里面的和尚么。”我说道,“他们为什么送给你金佛?”
王天意说:“小舟,事情是这样的。我当时跟着我爹去干活儿,除去我爹和我,还有两个人,我们四个都是一个施工队的,我爹是队长。这个活儿其实是那个叔叔谈成的,他在当地很有口碑。我们到了高原,有些不适应。但活儿还是要干,毕竟在外面干活儿,人要讲信誉。”
“说的也是,你们出门在外,信誉很重要,否则在外面干工程没办法立足。”我说,“你们干活住哪里?住当地的宾馆吗?”
“既然在寺庙干活,我们晚上就住在寺庙里,喇嘛对我们很好,免得让我们两地跑,同时也提防我们偷东西。我们在寺庙里吃的也好,顿顿都能吃到肉。肉,都是寺庙的信众送来的,喇嘛给我们说:你们想吃肉就说,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你们缺什么东西,就讲,没关系,但有一点儿——不准偷东西,尤其是偷佛爷的东西。
我爸和喇嘛约定好,就给施工队开了个小会,告诫我们手要干净,千万不要偷东西。”
“哦,那和尚们对你们不错呀。”我称赞道。
听我把“喇嘛”称为“和尚”,王天意也不纠正我,他点点头说:“和尚对我们是不错。我刚到西藏,干活儿不惜力气,就在梁上跳来跳去,给房顶粉刷。有时候,头晕,喇嘛就会在下面说——小伙子,不着急,慢慢来,动作太大容易晕。确实如此,西藏的海拔高度不是盖的,空气稀薄,活动量大了就容易晕。此外,我们还给金佛刷金粉。”
“哦,你这样一解释,我就明白了,你们在寺庙搞装修、搞粉刷原来是这个意思。”
“就这样,我们工期快结束了。在快结束的时候,按照之前的约定,喇嘛要检查我们的工作。”
“什么约定?”
“就是我们去房间里面把衣服脱掉,让喇嘛检查衣服里面有没有私藏东西,行李包也要打开检查。结果,在喇嘛检查的时候出了问题,一个工友名号路心彪被喇嘛检查出来私自藏了一个小金佛,他被拉出来了。喇嘛很生气,说:“刚开始干活儿的时候给你们都说过了,不准偷东西,你还敢偷佛爷的东西。”
喇嘛直接打了他一顿,把他打得半死不活的。我们也觉得很丢人,我爸很生气。
但最后,喇嘛还是给了工钱,没有少一分钱。老喇嘛恩怨分明,送我一块儿小金佛,他说:“小伙子,你干活很认真,是个好人,寺庙送你一块儿金佛,希望给你带来平安。然后,喇嘛又教给我一句咒语,我背了30遍才记住。
说着话,他就把金佛挂在我脖子上了。
干完这个活儿,我们就去当地的县城了。我爹要在这里找活,而我想买一部手机,但本县没有卖手机的,要到临县去买。等我买来手机,我就跟着当地向导爬附近的一座高山去了,就是在高山上,我脚下一滑,手机掉了。我觉得这个小金佛在危急之中拯救了我。”说到这里,王天意又补充一句:“比起我脚滑的事情,还有一些事情让我更害怕。”
“什么事?”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我想了一下,说道:“莫非你是遇到了鬼怪?”
“没遇到,但是听说了。还不止一次”。王天意淡定地说。
“你什么时候听说的?”
“就是去临县买手机的时候听说的。”
王天意接着说:“你相信灵异事件吗?”
我说:“传说中的灵异事件太多了。”
他说:“比如说?”
“帝都公交车事件。”我回应道。
“能不能具体说说看。”
我就和王天意说了那个网上流传甚广的故事——帝都313路公交车消失事件。
那个故事发生在1995年11月25号的晚上。当时的帝都处于深秋时节,夜里风很大,温度也很低,小区里都已经供暖了。
在寒风凛冽的日子里,大家都想早点儿回到家,窝在室内取暖。所以,天一黑,等下班的人回到家,路上的行人就寥寥无几了。
313路公交车当然有很多辆,出事儿的那一辆是当天值班的末班车。313路公交车从圆明园总站出发,向香山的方向行驶。
当天,开313末班车的司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车上的女售票员倒是很年轻。他们也想早点儿回家休息,毕竟没有人想在这样的夜晚上班。
等313路公交开道南门车站的时候,有两位乘客上车了,这两位乘客是一对情侣,互相依偎,靠着彼此取暖,为了给女朋友取暖,男乘客还捧着女乘客的手哈了两口气。
这一幕被售票员看到了,她心中有些异样:她也想有个男朋友,也想被男朋友捧着手哈气。
又过了一站,车停下了,又上来了两位给乘客,这两个乘客中有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还有一个年轻小伙子,他穿着牛仔外套和牛仔裤子。小伙子坐在了公交中间靠左的位子上,老太太就坐在他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
司机又开了5分钟,忽然大骂一句:今天真是邪门,平时这个时候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现在还有人在这个站等车。
原来是有两个人在路灯下挥手拦车。
他想踩油门过去,结果服务员说:“还是让他们上来吧,今天又这么冷,他们打不到车不就要睡大街了?大叔,就当积德行善了。”
等这两个人走上车,大家这才看清楚:拦车的其实是三个人,这两个人中间还驾着一个人,看样子是喝多了,他的身体毫无感觉,就由着这两个人架着,托着他上车了,被托的人身上也脏兮兮的。
他们三个并排坐到了后面。
过了一站,车停了。那对情侣下去了,一下车,他俩就拥抱在一起,热吻,男的把手伸到了女的衣服里面,动来动去,好像等不及了。
老太太刚好看到这一幕,心里就想:“现在真是世风日下,小年轻们亲热也不分场合。”
忽然,老太太感到一阵凉风从面前吹来——原来,那对情侣下车之前,把车窗打开了,公交车往前一开,冷风就吹进来了。老太太也懒得动,就把脸往后扭过去,避避风。这一避风不要紧,她心跳加速,浑身发凉。
她一把扭住前面的牛仔青年,她说:“小伙子,你怎么偷我的东西?把我的钱包拿过来。”
牛仔青年感到莫名其妙,就和这个老太太吵起来了,老太太一口咬定自己的钱包被他偷了,小伙子坚决不承认。
司机被吵得不耐烦了,就让这两个人下车去理论了。
老太太扯住小伙子,拉着他下车。小伙子说:“下车就下车,咱们现在就去派出所报案!看看究竟是谁的问题。”
等他俩一下车,老太太看着扬长而去的公交松了一口气,然后她一屁股就瘫在地上了。
小伙子说:“大妈,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想讹人?没门。”
老太太浑身发颤,她说:“我救了你一命,你还不谢谢我。”
这个小伙子心想:不好,这个老太太是个神经病,开始胡说八道了。
老太太看小伙子面露质疑,就说:“你没偷我钱包,我也没疯,我说···说的是刚才···在车上的人有问题。”
“人有问题?谁有问题?”小伙子觉得这个老太太最有问题。
但既然她承认自己没有偷她的钱包,不妨先把她拉起来,助人为乐嘛。
老太太被小伙子拉起来了,她接着说:“刚才你不知道,那三个人有问题。”
“他们三个有什么问题,不就是在附近拍清宫戏的人嘛,喝酒喝多了,连戏服都不换,看着就像僵尸一样。”小伙子说这话,不觉得刚才的那三个乘客有什么问题,他们仨就穿着清朝的官服,脸色很白,像涂粉涂多了。
“可是他们不是僵尸,是鬼!”老太太心有余悸地说。
“是鬼?不可能,我看着他们走上来的。”小伙子反驳道。
“他们不是走上来的,他们是飞上来的,他们没有腿!”老太太坚定地说。
“没有腿?你怎么看到的?”小伙子还是不太相信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接着说:“就是因为前面窗户没关,我扭脸避风,看到了他们衣服下摆下面什么也没有,他俩驾着的那个人就是一个死人,错不了!”老太太肯定地说。
小伙子半信半疑,老太太说:“你等着听新闻吧,这辆车一定会出事。”
小伙子人比较心善,就想去报警。老太太说:“对,去报警,告诉警察。”
他俩去了最近的派出所,把情况给警察讲明,警察听得莫名其妙,对这些事就没在意。老太太和小伙子报完案就离开了。
没想到,第二天,313路公交车深夜失踪的消息传遍了帝都。警察这才想到昨天报案的那俩人。警察又去找他俩了解情况。
直到第三天,这辆失踪的313路公交车才被发现了,地点是距离香山车站一百多公里外的密云水库附近。
这个事情很奇怪:因为313路末班车的油不可能跑那么远,这辆车是这么到这里的呢?
车上也没有尸体,售票员、司机以及那三位乘客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接着说:“这个故事太过诡异,以至于产生了很多版本,公交车的名号也换了好几个。甚至还有人出来做解释,说那两个穿清代官服的人其实是官差,他们的任务就是押着犯人从北京到广东去,还没走到广东的时候,宣统退位,清朝灭亡了。然而,他们俩要交差,交完差才能去地府报到。所以,他俩就找了司机和售票员顶替自己干这份鬼差。”
王天意听完,摇了摇头,说:“这个故事我也听过,漏洞百出,当故事听就行了。再说,人身上有三把火,一把在头顶,其余两把在肩头,鬼看到人就会躲着走,一般不会和人见面。”
“听你这样说,收获颇多。”我调侃他。
他说:“小舟,起来走走吧,我有些口渴,去买瓶水。”
我俩走到一个卖饮品的地方,买了两瓶绿茶,王天意还中了奖——再来一瓶。
我说:“你运气不错呀。”
他笑笑,一口气喝完了手中的绿茶,拿着中奖的那瓶绿茶笑着离开了。
他说:“我给你说说我的经历吧。”
王天意说:我当时去临县买手机的时候,搭了一辆大巴,司机就是四川达州人,他所在的客运公司有规定:连续开四个小时的车就要休息30分钟,以保证安全。
所以,每次司机停下来的时候,都会和乘客讲话,以免大家心急。等待始终是无聊的,为了让大家打发无聊的等待时光,司机就会讲一些奇闻逸事。
司机说十五年前,他还很年起,才二十五六岁,当时在一家旅游公司当导游,当然也当司机。他所在的公司其实也没多大,就是五辆车,五个导游兼司机,车还不是大巴,就是面包车。90年代,来西藏旅游的人并不多,一般就是文艺青年、资深驴友。
当时交通并不发达,路上也几乎没有路灯。开车就是在黑夜中漫游,周围都是黑漆漆的。有一天晚上,他带了一个团,说是一个团,其实车上就一个人,一个从上海来的男大学生,因为失恋了,就从上海顺着318国道,来到西藏散心。
司机说,当时他很少走夜路,因为夜路看不清路况,晚上气温变化大,总体来看就不安全。不过客人只有一个,开车就放心多了,不用担心那么多。客人白天旅行完,已经到晚上了,客人不想在旅游公司睡地铺,就像会酒店,酒店在山的另一边,司机要送客人去酒店。已经过了半山腰了,没想到客人忽然很难受,呼吸困难,看样子是高原反应犯了,需要吸氧。司机也没有办法,只要劝客人忍着,自己马上开过这个山头,一下山就好了。
晚上走夜道不太方便,因为山路上没有安装路灯,开车的时候,只能看到车灯照射的地方。车灯能照射的地方也就是前面一段路,以及两侧的一些树,周围的环境都像是被大染缸染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可以说,除了车灯所照的地方,周围的环境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司机们常走这条路,他们的视力非常好,他们也都有经验,随时准备为突发情况刹车。
还没到山顶,乘客因为极度不舒服,就缩成了一团,窝在座椅上。司机正开车,他忽然看到一个人,出现在了车灯的视线内。
是个女的,散着头发,就走在山路外面,她穿着一件粉色的羽绒服,但看起来脏兮兮的。但是她很奇怪,背对着司机,往后倒着走路。
司机说,他跑了二十年的车,雪崩、泥石流、塌方都遇到过,但没有一次像那一次一样,自己直接吓尿了。
想想也是这个理儿,根本不会有人在那段山路上出现,即便是出现了,也会往前赶路,而不是倒着走路。
司机也很紧张,脑子里面想出来了很多这样类似的事情,他小时候跟着奶奶学过咒语,但那一刻全想不起来了,大脑一片空白,他就开始乱念,顺便踩了一脚油门,把那个“背影”超过去了。
“背影”还能是什么呢?肯定是游客在这里出了事故,从此留下来了。
司机说他往前开了大概三公里,又看到了那个“背影”,她还是在倒着走路,他又踩了油门,超了过去。在那一段爬坡的路上,他一共见到“背影”六次。
他感觉自己看得越来越清楚了,第一次他只是看到了头发和浅粉色的羽绒服,第六次就看到了她穿的深蓝色裤子,并且还看到了她的脸。司机也就是看了一眼她的侧面,就感感觉到惊悚了——她不像人。
司机不敢多想,以免分身翻车,他又踩了一脚油门,往前走了2公里,他发现对面过来一个车队,自己这才有了意识,知道自己已经下山了——刚才他吓得连上山、下山的感觉都没有了。
下了山,客人逐渐缓过来,司机把他送到县城里的酒店住下。
后来,司机回到公司,和大家说了这个事情。导游里面有个四十多岁的大哥,他告诉司机,他自己也碰到过类似的情况,走夜路的看到一些“人”,有男的,也有女的,都是在背对着人倒着走路,你只能看到他们的侧脸。正脸是看不到的,想看正脸,你必须开车掉头。
但那段山路很窄,根本没法掉头,敢掉头,你就是下一个倒着走的“人”。
再说,谁敢停车去看正脸,吓死你,你也不敢。
最后,司机告诫我们:晚上尽量不走夜路,不管在哪里。遇到“背影”还好,倘若遇到一些歹徒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