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表哥
我俩说着闲话，聊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嘻嘻嘻嘻”，韦一笑出声来了。
我以为她睡醒了，就轻轻地喊她两句，她没动静。我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是在说梦话。
我和苏舟继续下棋。
这时，韦一又开始说梦话了，她说：“妈妈，不要离开我，不要走。”
我立即说：“妈妈不走，妈妈就在旁边。”
她说：“我不信，妈妈抱着我。”
我是想抱她，但现在怎么好意思呢？
苏舟笑着递给我一个靠枕，他让我塞给韦一。
我说：“来，妈妈抱一抱。”
韦一就抱住了这个枕头，紧紧搂着，继续呼呼大睡。
我说：“小舟，刚才我接她的梦话是有原因的。我高中的时候有个舍友就喜欢说梦话，他经常说梦话，我们宿舍就发现可以和说梦话的人聊天，但有个大前提。”
“什么大前提？”
“接梦话要快，否则说梦话的人就睡着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你接话很快。”苏州笑了笑说。
我说：“不过我们当时聊梦话比较简单，没问其他的事情，如果能穿越到过去，我就会问他——你私房钱藏在哪里啦？说！”
“私房钱？”
“对，当时他有女朋友，他每个月生活费都放他女朋友那里了。”
我又看了一眼韦一，只见她脸色平和，秀眉微蹙，好像在做一个紧张的梦，一会儿她伸出胳膊来，两条雪白的臂膀露在外面。
我说：“空调有点凉，要不要给她塞进去？”
“不用，她可能是嫌热，所以把胳膊伸出来了。”
我说：“不愧是一条美人鱼，真好看！”
“美人鱼？嗯，很形象。”苏舟接着说，“振哥，我忽然想到了我表哥，他喜欢钓鱼，就和你聊聊他的故事吧。”
“好啊，故事是深夜中最好的兴奋剂。”
说着话，我把象棋收了，我俩开始专注聊天了。
他表哥的故事很精彩，闻所未闻，苏舟是这样说的：“一切都是机缘巧合。虽然我家并不富裕，但也有一两个富贵亲戚，因为我考上大学了，身份不一样了，所以曾经忽略的亲戚们也都出来了。大一国庆节的时候，我去找表哥玩。表哥不和舅舅住在一起，他自己有房子。
到了表哥家。表哥很热情，丝毫没有因为我爸的缘故而瞧不起我，他招呼我吃喝玩乐，带我去逛了很多地方，从ktv到游乐场——这两个地方我都是第一次去，感觉非常新鲜，算是实现了迟到的童年梦想。
有一天，表哥带我去东湖钓鱼。他说东湖的水很干净，用东湖水做的豆腐是当地一绝，鲜嫩可口。东湖里的鱼也很好吃，鱼肉紧实有弹性，比吃激素长大的鱼美味多了。
我当然同意了，毕竟我也喜欢钓鱼。
表哥雇了一条小船。船虽小，但能坐俩人，还能放些东西。我俩带齐工具，就划到湖里去了。
来钓鱼的人也不少，但大家一般都是在湖岸附近钓鱼。万一去了湖中心，翻船了怎么办？钓鱼的人会游泳的是少数，并且当时大家意识不强，没有人带救生衣上船。
表哥说：“岸边的鱼一般都不大，我们去湖中心吧。”
我同意表哥的看法，岸边肯定会有收获，但收获一定不多。
我说：“就像《老人与海》这本书提到的那样——海岸附近也会有收获，但永远比不上深海处的收获，大鱼都在深海处。”
苏舟说：“对，就是这样。我也说了《老人与海》的故事。”
表哥听完，就说：“老弟，你说得不错，我也很喜欢《老人与海》这本书。”
表哥特别喜欢旅行和阅读，因为他喜欢钓鱼的缘故，他很喜欢《老人与海》这本书。说实话，表哥对我影响比较大。”
“怎么影响你呢？举个例子。”我忍不住插嘴道。
“比如说，我读高中的时候表哥一人去了新加坡，在那儿生活了一年。之后，他又去了澳大利亚生活，边打工边旅行。”
“哇，这么棒？”
“对，表哥喜欢旅行，他这种性格不被舅舅满意，舅舅认为他吊儿郎当、不务正业。”
“是了，普通的家长都接受不了你表哥这样的行为”，我接口道。
“表哥很奇怪，他相信世界上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运行。”
“奇怪的力量？”
“对，比如说他喜欢钓鱼，每次去钓鱼的时候他就会带着一根笛子。钓不到鱼的时候，他就吹笛子，一吹笛子鱼就上钩，你说怪不怪？”
“是挺怪的，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你们去东湖钓鱼拿笛子了吗？”
“没拿，表哥说着次去钓大鱼，不能带笛子，有声音大鱼就不来了。”
“还有这个道理？”
“我也不懂。 我俩一上船，表哥就不让我说话了，他说大鱼不知道藏在哪里，一旦听到有人说话它就不来了。”
“我俩划到湖中心，就撒了一些诱饵，动作很轻。表哥的手指很修长，动作也轻柔。我觉得他的手不弹钢琴就可惜了。”苏舟笑了笑，继续说，“撒完诱饵，表哥，没说话，就等了一会儿，一会儿，又弄了钓饵，钓饵是一条半死的鱼。这条半死的鱼很有用——它会在水里动一动，然后再死去。它一动，就会引起水里的震动，水波在下面轻微震动，就会被一些鱼感知到。
去之前，表哥就告诉我了：“到了湖里，不要讲话，有些鱼都成精了，看到有人就跑，绝对不过来。所以，放好钓饵之后，表哥就和我躺在小船里，一动不动，等鱼儿上钩。
振哥，你想想看，当时我和表哥躺在小船里，我俩就像两条太极阴阳鱼——我的头对着他的脚，他的脚对着我的头。表哥很警觉，手握钓竿，躺在小船中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很平静。我当时觉得他可以去当狙击手了。
我们早上去的时候有太阳。幸好，刚躺下一会儿天就阴了，否则，我俩要被晒成咸鱼。我俩从上午10点等到下午3点，钓饵一动不动。没鱼上钩也就算了，不能说话是真难受，我觉得那五个小时真煎熬。”
“啊，5个小时不说话？”
“嗯，我以为钓鱼很轻松，没想到是‘静音模式’，在船上不说话太难受了。”
“你让我想到了一个历史人物。”
“谁？”
“《康熙王朝》里面的姚启圣。姚启圣一身才华，他得罪了康熙，结果被康熙关进大牢，一关就是两个月。康熙下旨：任何人不准和姚启圣说话，哪怕一个字也不行，违令者斩。这可把姚启圣憋坏了，他在牢房里差点儿憋疯。”
“振哥，我和姚启圣差远了，我才沉默了5个小时，就感觉要崩溃了，我甚至在小船上数起了自己的心跳声。当时我能听到心跳，一清二楚。数完心跳声，我又数了数自己的呼吸。我想让自己睡着，但是睡不着啊。睡觉就是这样，你越努力、越渴望，就越做不好。躺在船上，我就看天上的阴云，我盼望下雨啊，下雨了我就能趁着雨声、雷声说话了。我表哥，是真的稳，躺着一动不动，就等鱼上钩。”
苏舟喝了点儿酒，接着说：“我当时也没想到会等5个小时。虽然我知道钓鱼需要耐心，但我觉得半个小时就会有收获，我盯着手表，从10:30到11:00，从11:00到下午1:00。我祈祷鱼上钩，哪怕是咬一口鱼饵再逃跑，至少鱼漂会动，这样也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小舟，你和你表哥躺着不累吗？船底又不舒服。”
“躺着倒不累，因为我表哥提前放了垫子在里面。他放垫子的时候，我还很纳闷，躺下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五个小时候后，我想给表哥说，该走了。但是我得忍住，不能功亏一篑。
到了3:30，我有些急躁了，想走，就在这时，表哥一下子挺起身来，紧紧抓住钓竿——终于有人上钩了，说错了，是有鱼上钩了！
我感觉很奇怪，有鱼上钩不是好事吗？怎么表哥还不收线，反倒是把线放出去了。我互相想到一句俗话——放长线，钓大鱼！有大鱼上钩了，但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大。那条鱼真厉害，把线拉的“丝丝”作响，但就是挣不脱钓竿，因为表哥的钓竿是专门钓海里大鱼的，500斤的鱼都挣不断，何况是湖里的小鱼。
我感觉一晃，奇怪，船动了。”
“船动了？是你表哥在划船吗？”
“不是，他忙着抓鱼，没时间划船。”
“我知道了，是起风了，要下大雨。”
“也不是。”苏舟又摇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
“是鱼在动？”
“鱼在动，什么意思？”
“鱼把我们的小船拉走了。”
“啊？这条鱼这么大的劲儿？”
“嗯，鱼在水里力气很大，比人的力气大多了。”苏舟解释道，“我和表哥就紧紧握着钓竿，这条鱼就拉着我们在湖里游来游去。”
“哈哈哈，有趣有趣，别人都是用马达开船，你们是用鱼开船。”
“嗯，振哥，可以这样说。”
这时候，表哥说话了，他解释了为何五个小时没鱼吃鱼饵了。”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呢？”
“表哥说，如果鱼饵儿一直没动，就说明鱼饵儿附近有一群鱼，并且一定有大鱼。这群鱼都想吃鱼饵，但是慑于旁边大鱼的压力，不敢吃，就盯着鱼饵看。大鱼就守着自己的“鱼饵”，它不吃也不准别人吃。大鱼有经验，它担心这个鱼饵是陷阱，就在这里等着，如果水面上有动静，它掉头就走，绝不迟疑。”
“原来钓鱼是一场心理战“：大鱼比小鱼有耐心，而人比大鱼更有耐心。”我感慨道。
“嗯，是这样，我也是这个感受。话说回来，大鱼拉着我俩在水里游，但一直没露面，表哥说等这个鱼游累了，我们就把它拉上来，现在就溜溜它，消耗消耗它的力气。万万没想到，这一溜，就是3个小时。”
“3个小时？这条鱼力气真大！”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鱼的力气。”
“那时候已经6点30了，天从东边黑过来了，表哥有些紧张，担心晚上会遇到什么事，就给他朋友打电话，让他再弄条大些的船来。”
他朋友就住在东湖附近，很快就到了，他租了一条比较大的船，划过来。我们把两条船扣在一起，但这条鱼还是能拉得动。”
“两条船还能拉动？”
“是啊，不知道它有多大，又过了2个多小时，鱼游得慢了，我们慢慢把鱼拉近点儿，再用网子拉上来。回到岸上，称了称这个条鱼，你猜怎么着，足足有89斤！”
“89斤，就力气这么大？”
“是啊，在水里，鱼就是龙王爷。”
“后来，你们吃了它吗？”
“表哥想吃，但他朋友的爸爸信神，说这是鱼神，还是放生吧，将来，东湖里就会有更多的大鱼了。就这样我们放生了。”
“啊，放生？不觉得可惜吗？毕竟你们为了钓这条鱼用了十二个小时”，我有些不解，“鱼不是越大越好吃么。”
小舟说：“我当时感觉有点儿可惜，后来就不这样想了，反倒是觉得那位老爷子说得对。把大鱼放生，将来就会有吃不完的大鱼。及时止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没想到苏舟十几年前就想到了这一点。
《红楼梦》中提到一副对联：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意思不就是提示人要适可而止么，钓一条大鱼就是收获一份荣誉，钓到大鱼本来就不容易，把到手的“大鱼”推出去就更难能可贵了。那位老爷子虽然只是个老渔民，但他能为了让人吃到“未来的鱼”而放弃“现在的鱼”，确实有一种大情怀。
想到这里，我说：“鱼，余也。想必那位老爷子对“鱼”了解甚多。鱼文化内涵丰富，你看，过年的时候要吃鱼，寓意为年年有余，富贵有余。鱼，生活在水中，又显得很神秘，古代高人、饮食常常退隐山林，闲来无事便垂钓溪头。”
苏舟点点头，说：“是的，‘有鱼’就是‘有余’，鱼，很有内涵。说到垂钓溪头，我想到一个人，他应该是钓鱼界的大神。”
“莫非你在说姜太公？”我猜到了苏舟的想法。
“对，就是姜子牙。”苏舟满意地对我说。
我当然同意他的说法，姜太公是钓鱼界的第一人：别人都使用弯钩钓鱼，而他是用直钩钓鱼；别人都是为了钓鱼，而他是为了让西伯侯姬昌注意。
正如他垂钓时所说：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我说：“说到钓鱼，我想到一件事。”
“哪件事？”
“就是几年前的一条新闻，一位老渔民外出捕鱼。渔民信海神，出海之前先拜海神，祈求海神保佑。等到海上，他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就撒下渔网，等待收获。但是，那天天气不好，风高浪急，就在他准备收网的时候，有收获了。他和船员拉上来渔网，喜出望外，这一网全是野生黄花鱼！最后发现这批鱼共8000多斤，卖了2000多万，老渔民捕鱼20年，今天一夜成了千万富翁。”
“是的，野生大黄花就是很贵。”苏舟给红酒加了两块冰，接着说，“有一回，我表哥去浙江那边和朋友夜钓，凌晨两点，表哥钓到一条大鱼，重50多斤，他卖给了一家私房菜馆，一斤一万，卖了50多万。”
“一条鱼就卖了50多万？”我很惊讶，一条鱼顶我8年的收入。
“嗯，表哥说他卖给那家私房菜算便宜的，那家私房菜如果往外卖的话，那条鱼至少要100万。”
“100万？谁会来吃一条鱼？”我有点儿怀疑。
“振哥，我也不相信，但真有人这样做。前一段时间，那家私房菜招待了一位阿联酋的土豪，一顿饭就是4菜一汤，3个人花了80万。”
如此奢侈，我太惊讶了，这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说：“这不就是《红楼梦》贾府吃饭的故事？”
“和贾府还是比不了，如果贾府生活在今天，绝对是普通人生活的天花板。”苏舟平静地说。
“天花板上还有天花板”，我忍不住接一句。
苏舟说：“对，帝王将相更是如此，清朝第一贪官和珅吃饭更是夸张，全程靠丫鬟伺候，和珅吃完只动口不动手，都是丫鬟把美食送到他嘴里。”
“还是和珅会玩，懂得饮食技巧。”我调侃道。
食色性也，我俩说说笑笑，又聊到了苏舟的表哥，我很好奇他表哥的感情经历。
苏舟说：“表哥实现了很多男人的梦想。他是艺术生，学美术的，从高中就开始谈恋爱，大学的时候交往的女朋友更多。他当时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艺术生比较开放，他的房间就像火车站候车厅一样热闹。但大四上学期，他忽然觉得无聊了，就不再谈恋爱了，反倒是一头扎在图书馆看书去了。艺术生，一般都不怎么看书。表哥的行为很奇怪，有些狐朋狗友就损他，他淡然一笑，根本不予回应，他觉得之前的生活就是在浪费生命。”
我说：“这种感觉就是高峰体验。”
“高峰体验”，苏舟有些不解。
“就像你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登上了山峰，站在山顶却没有感到兴奋，而是感到一阵空虚。”
“原来如此，‘高峰体验’挺有意思，我估计表哥已经达到他人生的巅峰了，历经那么多姑娘，百人斩，但对这种生活他感到腻了。再后来，表哥就去贵州山区当了一名美术老师，一个月工资才50块钱，他把他的积蓄都砸里面去了，给那个地方盖了一所学校，在那里一待就是3年。”
我说：“小舟，我很好奇，你表哥怎么变化这么大？你舅舅一直对他不管不问吗？”
“表哥很叛逆，从小就不服管，舅舅嫌他考不上大学，给自己丢人。忘了说，我这个舅舅是当官的，他们市公安局的局长。表哥就和舅舅顶，非要学美术，他说让他学美术他就能考上大学。舅舅没办法，就同意了，不同意也无可奈何。舅妈脾气好，根本管不住儿子。但表哥说到做到，真考上了大学。他考上大学了，舅舅在单位觉得光彩许多，大学就不管他了。”
“那你表哥怎么变化这么大？感觉是前期后期判若两人。”
“因为大三暑假的一次意外。”
“什么意外？”
“就是在一次坐飞机的时候，飞机差点儿坠毁。”
“啊？坐飞机这么危险。”
“坐飞机其实是最安全的出行方式，比开车安全多了。但意外是无处不在的，那次意外就被我表哥碰上了。”
坐飞机出事，那还不吓得半死，想到这里，我心中也涌起一股惊恐的感觉，我看着苏舟，没说话。苏舟碰了一下我的杯子，喝了一口酒，然后缓缓说道：“那一次，表哥坐飞机去广州玩，返回途中，飞机忽然失灵了，开始缓缓下坠。即便是缓缓下坠，最后也会导致机毁人亡啊。飞机在万米高空，逐渐降落到八千米，然后到六千米。在发现飞机异常并且无法挽回的时候，机长便开始广播了，他请所有的乘客保持镇定，乘务员稍后会给大家发一张纸，上面可以写自己的遗言。”
拿到纸的那一刻，表哥大脑一片空白，他没想起舅舅和舅妈，也没想起他的前女友们，他不知道要写什么。他发现自己坐头等舱又如何呢？终归是要死。他忽然感觉到很无聊，头等舱、经济舱在灾难面前没有任何区别。
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飞机虽然缓缓下降，只过了一两分钟，表哥却感觉像一辈子一样漫长，就像一个人濒死时的体验——3秒钟就能回顾一生。
这时，对面的两个空姐在相依而泣，流着泪写遗言。
有个词语叫“梨花带雨”，说的就是哭泣中的美女。表哥心想：不如死之前给她俩点儿安慰，这样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表哥就写了几句话：
美女们，我是太上老君下凡，外号太上小君。看到你们哭泣，我于心不忍，告诉你们一句咒语：太上小君急急如律令。
默念三遍就可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太上小君敬赠。
表哥把“遗嘱”递给这两个美女，她俩看后就笑出声来，又是哭又是笑的，哭笑不得。她们觉得面前这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很搞怪——马上就要死了，他还在这里说笑。
情绪是会感染的，慌乱的人看到镇定的人也会镇定下来，怕死的人看到不怕死的人之后，自己也就不怎么怕死了。看到对面这个对死无所谓的帅哥，两位空姐慢慢平静下来，开始认真写“遗嘱”。
说来也奇怪，飞机坠到3000米的时候，一直没有放弃的机长把飞机拉上来了，飞机慢慢爬升，最后平稳到达机场，安全着陆！”
“你表哥的经历也太惊险了。”我感叹道。
“是啊，太惊险了。”苏舟接着说，“可能是表哥的咒语起了作用，这两位空姐都对表哥印象深刻，平稳落地后，她俩得以休息两周。这两周，她俩一起去和表哥约会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那两周，表哥和空姐几乎连睡觉都戒了，全天候战斗。两周之后，表哥就和她们分手了，自己去了贵州山区某小学当美术老师，从此和她们再也没有联系，不仅如此，表哥和女人也几乎断了联系，过起了苦行僧的生活。”
“你表哥变化真大。”
“表哥做这件事和任何人都无关，他有一个同学在那边支教，一心奉献。表哥受其感染，也做了类似的决定。”
“你舅舅怎么看？他不关心你表哥吗？”
“我舅舅很支持表哥的决定。”
“这倒出人意料。”我感觉有点儿不可思议，公安局长，好歹也是一个官，难道能由着儿子乱来，做父亲的不都是想控制自己的儿子嘛。
苏舟解释道：“其实舅舅只考虑自己，他看不上表哥的叛逆，他觉得儿子去支教可以给自己的仕途加分，证明自己是清官，有大情怀。”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婚姻和亲情一样，中间参杂了利益纠葛。
苏舟接着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让韦一当我私人助理的原因，现在我家里再打电话给我，韦一就会说‘不好意思，苏总正在脱产学习，为期3个月，有什么事3个月之后再说。’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自动闭嘴。”
苏舟说到这里有些生气。
我说：“你这个方法真好，我也想这样，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对，振哥，应该给亲朋好友一些颜色看看，给他们一点儿小振憾。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自动把嘴闭上，从此不再干涉你的个人生活。”
“好，就听你的，给他们一点儿小振憾。”
说着说着，我对未来又重新充满了幻想，并且是美丽的幻想。
苏舟接着说：“国庆快结束的时候，我该回学校了，表哥和我分别，他告诉了我许多学校学不到的知识。”
我做出一个请他继续说的表情。
“表哥告诉我：有些事情二十岁可以做，但三十多岁就不能再做了。有些钱，二十岁的时候可以不要，但三十多岁就可以要了。”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什么意思，只好先记住。
表哥继续说：“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人这一辈子没多少机会，如果你喜欢哪个女生，即便是想睡她，也要得到她的心。”
我心想，这不就是很多电影的台词么——你得到了我的人，但得不到我的心。
振哥，你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差别么？”
“差别，我觉得没什么差别，对于很多男人而言，追那个姑娘，不就是想要她的人么，古人云，偷香窃玉，说的还不就是这个道理？
苏舟说：“当时我也是这样说的，但表哥的答案和我说的不一样。”
“你表哥怎么说的？”
“他说‘得到了她的心，你就可以解锁更多的姿势。’我当时一听，豁然开朗。”
“高见甚是，还是你表哥道行高。”我伸出了大拇指。
“说完这个事，我表哥掏出一个套，他拿了根香蕉给我做了示范，他告诫我‘乱搞可以，但一定要戴套，不要让女生在不该生小孩的时候怀孕。这些东西，学校从来不教，社会很缺乏性知识，表哥就是我性知识的导师。
聊完两性关系，表哥就说到了我的家庭生活。他说：幸福的家庭都一样，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他告诉我贫穷并不丢人，心穷才丢人，那些只想等着别人来扶助却整天游手好闲的人最可恨！老天爷最讨厌懒人！
表哥告诉我：缺钱就去挣钱，不要埋怨。但是大学不要盲目做兼职，要想办法用脑子挣钱。脑力劳动永远比体力劳动挣得多，除非你是妲己，又恰好遇到了纣王，你就可以‘用体力挣钱了’，但这种钱也不长久。纣王总有力气不济的时候，所以要动脑子挣钱。”
“原来你大一的时候就知道用脑子挣钱了。”
“嗯，这要感谢我表哥，临走的时候，他送了我一台索尼电脑。”
“索尼电脑，当年我也很喜欢。”我接着问他，“既然是你表哥送给你，你怎么不要苹果电脑呢？”
“振哥，不瞒你说，因为我当时还没听说过苹果电脑。整个高中，我都没去过几次网吧，我爹pua我，他对网络丝毫不懂，就把网吧当成老式的游戏厅，他天天给我灌输一个观点——上网的人都是‘社会渣子，这种错误的观点伴随我到大一。”
我的天啊，没想到小舟他爹真奇葩。
苏舟接着说：“那台电脑让我了解到了外面的世界，我才发现原来互联网这么好，什么信息都有。信息，就是互联网时代最重要的资源。
也就是这台电脑，让我学到了很多知识，特别是传统文化。我当时纯粹是对传统文化感兴趣，学了很多和本专业无关的知识。后来我发现很多知识看似无用，但在以后的生活中会发挥出作用来，甚至改变自己的人生。”
我明白苏舟表哥为何送他一台电脑而不是给他两万块钱了。
电脑可以学知识，而钱很快就会花光。况且苏舟当时心高气傲，一定不会接受他表哥的金钱援助。再者说来，他表哥也想让表弟亲自在大学生活中历练一番，年轻的时候吃点儿苦头、受点儿挫折，对以后的人生发展大有裨益。
我想起任小闲的一句名言——假如生活一帆风顺的话，将来的回忆必定黯然无光。
做人要有志气，唯有志气能改变人生！
人生充满奇遇，一个人永远无法预测你学的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因为人不能像黑暗皇后一样，对着一块儿无所不知的魔镜聊天。
在平静的生活里，不妨做点事情，坚持一年、两年甚至五六年，如此长的时间可以让人增加一些技能，这些技能在关键的时候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就像苏舟的字写得很好看，他帮老板写了“今日沽清”之后，有个外面文静、身材火辣的服务员就盯上他了，想和他交往。
这时候，门铃响了，服务员把苏舟预定的夜宵端上来了。
苏舟开门让他进来，顺便给了他500元小费。
餐具里面有三双一次性筷子，看起来苏舟还给韦一留了一双。但他不让我叫韦一，他说：“如果韦一自然醒来就喊她一起吃，没醒就让她继续睡，不要打扰她。”
我就问他：“你学了哪些传统文化？”
他说：“其实我学了很多文化常识。因为很多东西很常见，但常见的东西往往蕴含着深刻的文化因素。”
我指着筷子说：“你能聊聊筷子吗？”
“可以。”
苏舟说：“有关筷子的起源在民间有不少传说，在四川流传一个说法——姜子牙受神鸟的启示使用丝竹筷；在江苏一带流传的是，宠妃苏妲己为了讨纣王欢心而用玉簪作为筷子夹菜喂纣王；流传于东北地区的是，大禹治水时为了节约时间，用树枝、细竹从沸滚的锅中捞取食物而逐渐形成了筷子。
传统上对筷子的制式是有要求的，并不能随意制作。
筷子的标准长度为七寸六分，代表着人的七情六欲。筷子的外形设计精美而且实用，两端分别为方形和圆形。筷子的上端是方形，便于手持；筷子的下端是圆形，便于使用。上方下圆，这也与早期古人“天圆地方”的宇宙观相契合。
筷子的使用方式也有讲究，在使用筷子的时候，一根主动，一根受动，一根在上，一根在下，主动的在上的为阳，而受动的在下的为阴，两根筷子组合在一起就是一个阴阳太极；夹菜时，大拇指和食指在上，无名指和小指在下，中指在中间，这是“天地人”三才之象。
筷子总是成双的，象征婚姻生活需要成双成对、相互配合、缺一不可。”
筷子的材料就更多了，最早是用象牙制筷，后来用石头、玉、银等材料制筷，到现在最常用的竹筷、木筷、金属筷、聚合物筷等。”
我说，“你说了这么多，我想起了一个和筷子有关的故事。”
“什么小故事？”
“尼克松访华的故事。”
“是么，你详细说说，我很有兴趣。”
“1972年尼克松首次访华，周总理举行国宴教尼克松用筷。当美国总统学会用筷子尝遍满桌的中华美食时，他高兴地放下筷子，眼疾手快的加拿大多伦多记者忙把这双筷子抢去。等他到了美国，一些欧美收藏家争相请他转让这双人民大会堂筷子，最高价喊出2000美元，可这位记者说：“尼克松访华最独特的纪念品就是筷子，它是华夏民族的文明象征，出价再高我也不会转让。”
苏舟说：“好，我会记住这个故事，有机会再讲给老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