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的一天
干完了这份兼职，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游导究竟发挥了什么作用？
嗯，他没发挥任何作用。
或许，在他看来，如果不是他强逼迫大家准时演出，演出就会失败，这就像一个人把晴天作为自己预测的结果，仿佛自己不预测天气，太阳就不会出来了。
所以，我觉得他最装逼，他双手插兜，把我们当小厮使唤来使唤去，活儿都是我们干的，好像找演员是我们的份内之事。
最搞笑的是他时不时地会说一句：我们是最棒的团队，大家加油。
口惠而实不至。
不管如何，他是导演，他在这个位子上，还是有人羡慕他，比如叶云就羡慕他，在叶云看来，他可以随意与女人交流而无障碍。
我忍不住调侃一下叶云，我说：“游导给你带来了什么启示？”
他说：“当个导演，身边就会有美女围着转。”他憨笑着，笑容中有点儿内涵，又有点儿猥琐。
我又问他：“溥仪三岁登基当皇帝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启示？”
“因为他是皇族后代。”
“嗯，这个启示很深刻。”
熬夜的时候，新陈代谢会变快，我写了这么久，有些尿急，想去洗手间。不过我还想到几件事，决定先写个大纲，以免忘了：
1到了夜场，有一对穿着蓝天白云衣服的情侣，合唱了一首歌《你是我的眼》，男生秀气，女生可爱，他俩配合得很到位。
2爱情是一场需要互动的活动，就像相声一样。
3一个唱《王妃》的黑衣胖子，嗨爆全场。激情需要燃烧，燃烧需要脂肪，胖子的歌声都很张狂。
4打工期间，认识了一位管理学院的师姐，姓卢。她t恤里面常常真空，看得我心跳加速。卢师姐一毕业就结婚了，一年不到，就生了孩子。算起来，她的孩子现在也十六七岁了，而我还是单身。
就写到这里，我连忙去洗手间开闸放水！
看到尿液是一条曲线，我忍不住联想：年纪越大越能体会到尿得畅快是一种福气。
8岁的小孩和80岁的老头有什么共同的追求？
答案就是撒尿的时候不尿在裤子上。
放完水，我感觉自己神清气爽。回到座位，准备继续写《那些年做过的兼职》。
我用钢笔吸了点儿墨水，还没开始写，门就响了。
是小舟在敲门，他告诉我天已经亮了，问我起床没。
我心想：看完自己的裸体，我不记得自己把窗帘拉上了。
我说：“没想到竟然天亮了，房间里的人造灯光让我感觉不到天亮。”
他说：“嗯，就像澳门赌场一样，大赌场里面灯光如昼，让人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啊？你还去过澳门赌场？”
“旅行的时候参观过一次。”
“有机会我也想去玩一玩。”
“振哥，你想去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振哥，我看你的脸色有些憔悴，是没睡好吗？”
“是没睡，好吗？”
“哈哈，你还是很擅长拆字游戏。”苏舟笑笑说。
我说：“晚上失眠，白天困倦。你说该怎么办？”
苏舟没有像别人一样，建议我喝咖啡提神，或者向我提一些助眠的建议，而是笑笑说：“振哥，你可能需要换一个国家，去一个黑夜是白天、白天是黑夜的地方，如此一来，生活就和你的作息制度吻合了。”
苏舟的回答让我感到意外，也带给我了安慰。
苏舟的意思是失眠很正常，不正常的是那些认为失眠是不正常的人。他常常有一个想法：一个人一旦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就会大放光彩。
他说：“就像汽车刚问世的时候，人类对汽车还是陌生的，但很快就有人擅长开车了。电脑刚被设计出来的时候，人类对它并不熟悉，但很快就有人成了电脑高手。1891年12月21日，篮球这项运动刚被发明出来。发明之初，运动员们篮球打得并不好，但很快，就有人擅长打篮球了，从而脱颖而出·······”
我明白他的意思：一种事物，一旦被设计出来，很快就有人擅长这种新生事物，因为“天生我材必有用”。如果一个人尚未发现自己擅长的事情，那是因为适合他的事物还没有被造出来，需要用耐心去等待。
我说：“你的观点没人相信。”
“对。不是因为我观点不对，而是因为我没身份。”
“没身份？”
“对，没身份”，苏舟解释道，“如果我现在是清北大学的校长，我说的话就可以在社会上流行了。”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很多人因为没有身份，而不能将自己的理念付诸行动。这些被淡化的人并不是没有想法，恰恰相反，他们的观念很犀利，思想也深刻，对别人的发展也很有帮助，但是他们缺乏一个身份，一个平台，最终，他们一生默默无闻。
“力微休负重，言轻莫劝人”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么？苏舟是有见识的人，我相信他说的话。
我连忙说：“小舟，我相信你说的话。”
“振哥，那先感谢你的相信。”苏舟笑笑，他说：“如果你不需要补觉的话，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也好，我稍微洗漱一下。”
收拾一番，我俩就出门了。
现在是早上六点一刻，又是周六，酒店附近静悄悄的——豪宅区的富人们大都还没起床呢。
经过一条河的时候，我看到有东西趴在河里的隔离带上，再走近一看，原来是两只小乌龟。
我说：“乌龟竟然爬上了隔离带！”
“可能他俩是在上面休息休息，聊聊天。”苏舟调侃道。
我觉得很新鲜，就站在桥上看乌龟往隔离带上爬上爬下，顺便录了一段视频。
苏舟在旁边安静地等我。
他忽然说道：“振哥，我想到一件和乌龟有关的事情。”
“什么事情？”我对他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有一年，我去韩国玩。某天早上，我去跑步，围着有一个小湖泊跑圈。湖岸很平缓，一只乌龟正努力地往岸上爬。我跑第一圈的时候，它还在湖岸上。等到第二圈的时候，我就看到它停在路边了，一动不动。我走到它旁边，心中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第三圈我再看到你，我就把你炖了！没想到我这个念头一发出，乌龟尿了一片。”
苏舟顿了顿，接着说：“我当时很惊讶，觉得乌龟竟然感受到了我的恶念？它不是一个普通的乌龟，而是一个通灵的乌龟？等我跑到第三圈的时候，乌龟已经消失了。”
听完这个乌龟的故事，我说：“这也太巧了吧，在你发射’恶念’的时候，它刚好撒尿？不过，我愿意相信你的判断，这个乌龟是有灵性的，或者说，万物有灵，很多动物都能感受到人的心灵。”
“是的，我也相信万物有灵。”苏舟点点头。
苏舟的这一点看法倒是没有变化，他高三的时候，就觉得“万物有灵”，他看不上那些攀登完珠峰就狂妄自大的人，他说：“那些人应该感谢珠峰让自己攀登，想要战胜大自然？真的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大自然的年龄以’亿’为单位，而人呢？”
这都是苏舟去我家闲聊时说过的话，可惜当时没有把我俩聊天的视频录下来。
我俩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了海边。
这片海域很宽广，沿着海岸是一段滨海栈道。昨天苏舟已经带我体验过了，我俩来回走了十几公里。
我说：“小舟，今天可不能这么走路了，我有心无力——身体吃不消。”
“振哥，你放心，今天不会走那么远了。不如这样，你坐下歇会，我去跑跑步。”苏舟笑笑说。
前面有一条塑胶跑道，跑道环绕着一个小湖泊，总长度是3公里。
此时阳光渐渐丰满，我找了个背光的位子坐下，慵懒地斜着身子。
以前看电影，如果电影里有一些海边跑步的镜头，自己就会很羡慕。年轻的时候，也曾幻想过这样的生后——住着海景豪宅，早上起来就去海边跑跑步，迎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跑完步，冲个凉，开着法拉利去谈生意。
哈哈哈，年轻时的奢望总是很美好。
但，奢望如同青草，也会逐渐变黄，慢慢衰老。
远处的海越来越深，越来越黑了。
看了看身边躺着的这个裸体，我知道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是健身中心的教练，上个月被我成功追到了手。洞房花烛夜，她问我最喜欢她身体的哪个部位？
“哪个部位？当然是你的蜜桃臀了。”
“你是个臀控？”
“是的，不过，我不喜欢飞机场，再说你也不是飞机场。”
我俩说说笑笑，拥抱在一起，海豚一样上下翻滚，从床上到客厅，从客厅到阳台，最后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我用行动说着对她的爱。
我是个自由职业者，忙的时候非常忙，闲的时候非常闲。
我需要灵感，有一位哲人说过：“做爱的时候，人最有灵感。”
所以，我每天都在寻找灵感。
新婚的激情和甜蜜，总会被柴米油盐的矛头所击溃。
扪心自问：我爱她吗？
我不爱她，我只爱她的身体，我和她没什么共同语言。
她爱我吗？她只爱我的钱，并不爱我这个人。
这样的婚姻能长久吗？
肯定不会。
我记得苏舟说过一句话：婚姻其实就是一笔交易。
小舟在哪儿呢？我好久没和他联系了。
我看到眼前的豪宅颜色越来越暗淡，蜜桃臀妻子也变得俗不可耐，我心中一阵厌恶！
我忍不住发火，砸碎了玻璃，玻璃碎了一地，却没有声音，我感觉很奇怪。
“喂，振哥，振哥，醒一醒，醒一醒。”有人在喊我。
一睁开眼，我发现苏舟站在我面前，满头大汗。
噢，原来刚才我睡着了。
“小舟，没想到我睡着了。”
“没关系，振哥。我跑完步了。”
“你跑了多久？”
“一个半小时。”
苏舟边擦汗边回应我。
“也就是说，我睡了一个半小时。糟糕，我现在站不起来，我感觉到左腿睡刚才睡麻了。”
“腿麻了？”
“嗯，又酸又麻，十分难受。”
“那就等一等再站。”他边说话边拉伸身体。
我笑了笑，说：“没想到我在这里睡着了，不过也挺舒服的，不冷不热。”
“你补一觉也挺好，睡觉就是给身体充电，下午还有事要做。”苏舟接着说道，“对了，振哥，你刚才做梦啦？”
“嗯，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你眼球在转。”
眼球转动，说明人在做梦，这是我初中就明白的知识。
“是的。”
我把刚才做的梦给他说了一遍。
“这是美梦呀。”他赞叹道。
“算是一个美丽的春梦，不过我可不像高中那样，晚上梦到春梦，第二天换内裤。”我说。
“哈哈哈，你真幽默。话说回来，你最后的表现也很正常。”
“发火是正常现象？”
“嗯，人，一般都是这种性格。”苏舟解释道。
我刚睡醒，重启大脑需要时间，但转念一想，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一个人，普通平凡的时候，性格和善，一旦得到机会，就变了一副面孔。就像孙悟空一样。孙悟空撑着一叶小舟去求仙访道，他去了好几个地方，并没有遇到神仙，反而是遇到了很多人。这些人打他他也不生气，骂他几句他也不愤怒。但是，等他跟着菩提老祖学成本领后，他的性格就变了，你再骂他他就会要你的小命。
孙悟空的变化不就是人的变化么？
我感觉腿不麻了，能站起来了，苏舟说：“振哥，我要去酒店洗洗澡。今天早餐你想吃什么？”
我说：“随便吃点吧。我想自己在这边转一转。”
“也好。待会我们就在那家星巴克碰头吧。”
“哪家星巴克？”
“那边有栋楼，你看到没有。”苏舟给我指了指那栋叫“恒泰”的大楼。
“恒泰”距离酒店很近，只隔了一条马路。
苏舟回酒店了，我则四处溜达溜达。
我心想：住的酒店应该是包含早餐的，但苏舟没提回酒店吃早餐的事，看来他很替我着想，照顾我的面子。
有些人常年不外出，一旦有机会住到好一点的酒店，就恨不得占尽便宜。
我继续想：这些人有时候花钱也大手大脚的，买一些“大件”的东西毫不犹豫，却往往在小事上斤斤计较，算计那一两块钱。
我连忙把刚才想到的话写在手机备忘录上，并告诫自己：不要做这样的人。
我周围有这样的人吗？有，还真不少。想到一个朋友，叫马勇，前两年他买了一辆30万的车，付款时毫不犹豫。工作期间，他如果被上级批评了，会立即买机票去海南“休假”。一张机票上千块，但他不在乎，他追求是心情的舒缓。
然而，一些影视app的会员，他却不舍得买，总是白嫖同事的大会员，这样的人真的很奇怪！我又想到大二寒假打工时，程老板说的话：男人，千万不能小气，更不能经常吹牛皮！
我围着这几条路转了转，周围高楼林立，都是大型写字楼。每栋楼的造型都不一样，各具特色。记得大学时，班有有个女生，叫李舒，她特别喜欢大城市，她说她的梦想就是去大城市的写字楼里面当个白领。她是一个敢爱敢恨、敢说敢做的女孩，她来自农村，早就过够了农村生活。
她爸在老家开了一家“农家乐”，用来招待来农村感受生活的都市青年们。
在李舒看来，农家一点都不乐，从事农业生产真的很辛苦，她很纳闷：为什么农民种地的方式和两千年差别不大？
这个问题是个难题，我回答不了。
我知道，李舒并不是势利眼，她也不是歧视自己的出身，只是她喜欢现代化的城市，喜欢马桶而不是旱厕，喜欢图书馆、博物馆之类的文娱设施，也喜欢有滋有味的周末生活。
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我也挺喜欢大城市的生活，如果生活成本一致的话，我一定选择去城市生活。
据说，现在终南山生活着不少于5000名隐士。我不是隐士，也不是得道高僧，清苦的生活对我来说不是一种修行，更像是一种“摧残”。或许，30年后，我可以接受这样的修行生活，但现在还不行，因为我现在缺钙，又常常犯低血糖。
很奇怪，我之前并没有低血糖。但这两年，我能感觉到自己患上了低血糖。大量运动后，如果没及时补充糖分，我就发慌：心跳加速，两腿发软，大脑发昏。
记得高三下学期，4月份，有个女生叫张燕燕，忽然晕倒了，趴在桌子上不动了。而她同桌王欣茹，一位身材成圆柱形的胖子，吓得嗷嗷大叫，跑到了一边。
同桌暗恋那个晕倒的女生，看到这种情况，马上自告奋勇地给老师说自己去医务室找校医，老师还没说话，同桌就跑出教室了。
君子成人之美，我期待他能给这个女生留下深刻的印象。我决定帮帮他，我跑到超市买了20个棒棒糖，5个士力架。
等我回来，同桌也回来了，他围过去看，张燕燕还没醒来，王欣茹像躲避瘟疫一样，和后排女生挤在一起，生怕自己被同桌传染。
此时，校医还没到场。
校医为什么不来，我们都清楚，因为校医水平真不怎么样。再说，高中生能有什么病？所以，他可以在学校里混日子。估计他来教室看病的时候，会带着一副听诊器，认真听一听张燕燕的心跳，如果有心跳，说明她还活着。
同桌有些着急，我安慰安慰他：“张燕燕估计需要休息一下，可能一会儿就好了，晕倒是人体对自己的保护机制。”
果然如我所料，留着络腮胡子的校医到教室的时候拿着一副听诊器，装模作样地走到病号那里听了听，说：“没事，一会儿就醒了，醒了之后记得喝点糖水。”
校医说的话还不如我的预测，这些无用的废话却让其他人感到心里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