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兄妹相认
马车刚刚驶出积善坊，杜丽娘听见不远处传来呼救声。
她掀开帘子，好奇地往外看，只见一名男子在石板路上奔跑，也许是脚上有伤，他跑得一瘸一拐的，后面跟着一个大汉，手里举着根粗粗的棍子，一边追，一边吼道：“抓住他，他偷了我的烧鸡！”
没多久，男子跑到了马车旁，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大汗赶忙冲上去，抓住了他，大汗怒气冲冲地叫道：“还我烧鸡！”
男子的一只手紧紧抱着吃了一半的烧鸡，另一只手扯下鸡肉往嘴里送，那样子如同多日没有吃东西的恶鬼。
见状，大汗被激怒了，胸膛一起一伏，仿佛有股怒气快要冲出来一般。他举起棍子，狠狠打在那名男子的身上。
男子一只手抱着鸡，一只手抱着头，拼命躲闪，口中嚷道：“疼！别打我！别打我！”
就在杜丽娘犹豫着要不要下车的时候，高倩如已经走下马车，来到大汗和那名男子的面前。
高倩如好言劝说大汗：“不就是一只烧鸡，至于打人吗？”
大汗一手举着棍子，一手叉腰，语气不善地说道：“你是他什么人？他偷了我的烧鸡，我要打死他！”
高倩如撇了撇嘴，耐着性子劝道：“你要是把他打死了，还得吃官司，何必呢？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替他把钱付了，你也别再为难他了。”
一听这话，大汗停下了手里的棍棒，举起两根手指，说道：“20文。你给我20文，我就放过他，不跟他计较了。要不然，我继续打。”
高倩如吩咐夏荷取出20文钱，塞到大汗的手里。大汗拿到钱，哼了一声，提着棍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从头到尾，被打的男子都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高倩如，觉得她就像是一个下凡的仙子，有着菩萨一般的好心肠。他这一路走来，受到的都是冷眼相待和嘲笑辱骂，高倩如是第一个向他伸出援手的陌生人。
随后，高倩如吩咐夏荷在附近的店铺买了些吃食，递给那名男子。
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和声说道：“好多天没有吃东西了吧？这些吃食够不够？还需要买些什么？”
男子没有说话，怔愣地望着她。
见他不说话，高倩如微微一笑，随即上了马车。男子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抱着怀里的吃食，呆呆地看着高倩如的马车。
杜丽娘和春香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春香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那名男子，只见他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右肩的地方毫无遮掩，露了出来，可以看见上面印着一道道棍痕，还有一个字，好像是“游”字。
春香捂住嘴，不自觉地叫出了“大哥”。闻言，杜丽娘疑惑地看着她，张了张嘴，正要问话，还没说出口，春香便冲下了马车。
春香冲到男子的面前，语无伦次地叫道：“大哥，真的是你？你是昌游哥哥？”
这一幕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杜丽娘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春香蹲下身子，仔细地打量那名男子，只见他披头散发，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脏兮兮的，胡须也很长，像是很久没刮了，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手指头都是泥，脚上没有穿鞋。
她轻声问道：“大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二妹，晴翠，许晴翠。”
男子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春香心里有些着急，冲口问道：“昌游哥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说完，她伸出手。
男子见她伸出手，以为她要打自己，便用手抱着头，用求饶的口吻说道：“疼！别打我！别打我！”
春香更加着急了。她语无伦次地说道：“大哥，我是晴翠啊，晴翠。小时候，我们一起捉蛐蛐，你还记得吗？”
男子看着她，一边皱眉思索，仿佛是在回忆，一边喃喃自语：“晴翠……晴翠……”
见他这样，春香急切地嚷道：“对，你想起来了吗？”
男子摇了摇头，手抱着头，痛苦地说道：“疼，头好疼……”
这时，杜丽娘走上前，冷静地问道：“你确定他是你大哥吗？”
春香点点头，笃定地回答说：“我确定。小时候，爹娘带着我们从北方逃过来，那时逃难的人很多，爹娘便想了一个法子，在我们的右肩刻上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要是我们走失了，也可以根据这个标记认出来。”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大哥叫许昌游，刻的是游字；我叫许晴翠，刻的是翠字；三弟叫许昌肃，刻的是肃字。”
春香原名叫许晴翠，是从北方逃难来到扬州的。十年前，由于家里生活困难，养不起，爹娘便把她卖到知州府当婢女，她便改名为春香。没想到，一个月后，大哥许昌游竟被牙婆拐卖，从此杳无音讯。今天，春香就是根据右肩上的刻字认出了许昌游。
杜丽娘沉思了片刻，说道：“这样吧，先把他带回府，我再请个大夫给他瞧瞧。”
说完杜丽娘登上马车，春香坐进了车厢。男子也上了马车，和衙役坐在一起。
回到知州府后，杜丽娘吩咐家丁带男子去沐浴。待沐浴完毕，修剪完胡须，梳好头，男子换上一身新的粗布衣裳，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春香激动万分，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眼中透露出一种难言的兴奋和狂喜。她眼含泪光，叫道：“大哥，真的是大哥！”
沐浴后的男子干净整洁，可以看清他的容貌，二十来岁的样子，眉毛粗短浓厚，像把大刀。春香来到知州府的时候不过七八岁的年纪，那时，她大哥也不过十二三岁。十年过去了，虽然样子长开了，但那眉目没有变，春香认得那两道刀眉。
看见大哥压根儿就不认识她，春香难过极了，一股难以描述的难受劲撕扯着她。见她那样，杜丽娘安慰道：“你别着急，明儿请个大夫给他瞧瞧。他失踪这么多年，想必是遭受了一些事，你也别太担心了。”
春香点点头，咽下心里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