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借刀杀人
由于担心高倩如，车内的杜丽娘时不时掀起帘子往外看，不经意间，她看到远处站着一个身穿蓝色长袍、胡须又白又长的人。她心里暗道：那不是陈最良嘛？他跑到积善坊做什么？
陈最良静悄悄地站在人群之外，摸着胡须，熟视无睹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此时，韩北宁带着高倩如和夏荷过来了。就在高倩如刚刚坐上另一辆马车的时候，一群衙役急吼吼地赶来，把闹事的流民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衙役夏贵言厉声喝道：“大胆流民，不感念杜知州的大恩，竟在此闹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等奉杜知州之命，前来捉拿暴民，把他们统统给我抓起来！”
听到夏贵言说是奉杜知州之命，杜丽娘心里讶然：不可能啊，爹爹去临安办事了，最快后天才回来。是谁打着爹爹的旗号乱下令？她觉得事态不对劲，向韩北宁使了个眼色。韩北宁会意，低声吩咐秋菊：“你去通知大理寺的柳司直。”秋菊领命，飞身离开。
听到夏贵言的话，衙役们蜂拥而上，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人就抓。
这些流民是从四川一带逃过来的，并不清楚扬州的流民管理流程，以为只要去了积善坊，便可以找到住宿。由于事先没有去府衙登记，自然是没法在积善坊得到住所的，加上陈最良等人的挑唆，他们积怨更深，便借着由头发泄心里的不满。现在，衙役出动了，还扬言要把他们抓起来，他们愈发愤怒了，撸起袖子要和衙役拼命。
瞬时间，衙役和流民打了起来。衙役们手持刀剑，来势汹汹，流民们手无寸铁，渐渐败了下风。积善坊里一片混乱，刀剑的铿锵声、恐惧的叫喊声、流民的呼救声不绝于耳。
这时，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一位流民被衙役刺中心脏，硬生生地倒在地上，身下一大片血泊，红得人心发慌。有流民大喊：“衙役杀人了！衙役杀人了！”场面更加混乱，就像脱了缰绳的野马，愈发不可控制。
站在远处的陈最良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心里暗道：就要这种效果。没多久，他悄咪咪地离开了。
流民们更加愤怒，挥舞着拳头，向衙役冲去，双方扭打在一起，有人抓脸，有人扯衣服，有人揪头发……人们尖叫着，哭喊着，奔跑着。见状，韩北宁不希望事态进一步恶化，赶忙上前阻止。
汹涌的人群向杜丽娘乘坐的马车挤来，马儿受了惊吓，拖着车子四处横冲直撞，车里的人大声惊叫起来，好在杜丽娘和春香反应快，死死扶住厢壁，才没有被甩出车厢。但驾车的小厮没有那么幸运了，他被甩下马车，滚落到地上，随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没多久，身下蔓延出大片大片的血来。
马车仍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就在这时，柳梦梅如神兵天降，一个跃身，跳到了马上，喝住了疾驰的马。
车里的春香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欣喜地叫道：“小娘子，咱们得救了，得救了……”
杜丽娘惊魂未定，掀开帘子往外看，才得知是柳梦梅救了她们，随即温声说道：“多谢柳官人。”
柳梦梅下马走到她的跟前，关切地问道：“杜娘子还好吗？可伤着哪里？”
杜丽娘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让人放心的笑容：“我没事，还好柳官人及时赶到。”
柳梦梅点了点头，吩咐两名衙役护送杜丽娘回去。杜丽娘刚刚经历了生死一线，现在还有些后怕，也没有推辞。
柳梦梅带领手下冲向闹事的人群，几十名随从挡在衙役和流民的中间。他大喝一声：“都给我停下！”
夏贵言嗤笑一声，目中无人地说道：“我等奉杜知州之命，前来捉拿暴民。任何阻拦之人，都是与杜知州为敌。都给我拿下！”
柳梦梅冷笑一声，淡定从容地说：“杜知州今在临安，尚未回扬州。他何时下的令？”
夏贵言知道谎话被揭穿，脸红一阵白一阵，狡辩道：“杜知州临行前下的令。”
闻言，柳梦梅厉声骂道：“一派胡言。杜知州怎知会发生今日的情况？又怎会提前下令？”
他顿了顿，继续问道：“既然你说是杜知州临行前下的令，可有证明？”
夏贵言自知理亏，半晌回答不出一个字。他强词夺理地嚷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多管闲事，统统给我拿下！”
此话一出，众衙役拿起刀剑，准备来场火拼。
“且慢！”柳梦梅拿出一道令牌，振振有词地说道：“这是杜知州给我的令牌，见到该令牌，就如同见到了杜知州。任何不服从令牌之人，休怪我不客气！”
出于对柳梦梅的信任，在去临安之前，杜宝曾给了他一道令牌，要是出了紧急情况，他可以凭令牌发号施令。
见状，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衙役甲怯怯地说：“头儿，我看他来头不小，我们还是先撤吧。”
衙役乙也不想大开杀戒，嗫嗫嚅嚅地说道：“是啊，毕竟他手上有杜知州的令牌啊。”
夏贵言心有不甘，恶狠狠地抛出一句：“今天算你走运。”说罢，他挥挥手，带领众衙役离开了。
没多久，夏贵言回到府衙，向肖新铭汇报了今天的情况。得知事情在关键时刻被柳梦梅给破坏掉了，他气得一肚子火，一个大掌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龇牙咧嘴地骂道：“就差那么一点点，事情就会变得无法收拾，都怪那个柳梦梅，坏了我的好事。有朝一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让他长长记性！”
夏贵言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狡黠来：“主簿，虽然事情没有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但今天的这场戏也闹得挺凶的，足以上奏朝廷了。”
闻言，肖新铭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就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他心里暗道：是啊，只要上奏朝廷，准让杜宝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扳倒杜宝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届时，我就可以坐上知州的宝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