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物是人非
第二天，大夫给许昌游把了脉，看了看他的舌苔，又让他脱下衣服，检查了他的全身。
须臾，大夫走出来，杜丽娘问道：“大夫，他患了什么病？治得好吗？”
大夫摇了摇头，叹气说道：“老夫猜测是失魂症，老夫才疏学浅，恐怕无能为力。”
春香满腔狐疑，不解地问道：“失魂症是什么？”
大夫一五一十地回答说：“失魂症是一种罕见的怪病，得这种病的人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身边的人，也不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也就是说，前尘往事统统不记得了。”
“怎么会得那样的病？”春香百思不得其解，追问道。
大夫耐心地解释说：“人有三魂七魄，得失魂症的人有两魂六魄是游离体外的。这种病嘛，有可能是被人施了咒，也有可能是脑子撞到了硬物，还有可能是受到了刺激。目前是无药可治的，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仔细检查了这位家丁的身体，发现他全身都是伤，有些地方已经结疤，有些地方皮破肉烂。老夫推测，这些地方是旧伤，是棍棒所致，他以前应该经常遭到毒打，没有及时敷药，久而久之，便成了这样。”
听到这番话，春香早就泣不成声，她没有想到，大哥失踪的这些年竟过得这样苦。
大夫摸了摸胡须，接着说：“老夫发现他的后脑有些伤痕，猜测他可能是撞到了硬物，例如石头啊、铁器啊……”
杜丽娘蹙眉问道：“这么说，他是因为撞到了硬物才得失魂症的？”
大夫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吧，我给他开些治伤的药，按时敷在身上，那些旧伤便会渐渐地好起来。至于失魂症，老夫的确没有办法。
说完，他开了几服药，而后收起药箱，离开了知州府。
春香涕泪涟涟地看着杜丽娘，磕磕巴巴地说：“小娘子，能不能……”
话没说完，杜丽娘早已明白她的意思，按了按她的手背，安抚道：“你别着急，我先跟爹爹商量。”
杜宝回来后，杜丽娘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杜宝。
杜宝想了想，说道：“这十年来，春香尽心尽力地伺候你，他又是春香的大哥，既然这样，那就把他留下吧。”
随后，杜丽娘把杜宝的话转达给春香，说道：“你爹娘年事已高，你三弟年纪还小，恐怕负担不了你大哥的衣食住行。要是你爹娘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也会担心。驾车的小厮出了事，殒了命，眼下府里空出一个位子，就让他留在知州府吧，你也可以帮忙照应。”
春香激动地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感激地说道：“谢谢小娘子，谢谢小娘子！”
进入知州府后，许昌游便跟小厮住在一起。杜丽娘念在他是春香的大哥，特意嘱咐崔管家多多照顾。春香有事没事也会来看他，只是每次都会伤心，因为许昌游完全不记得她这个妹妹了。杜丽娘只能安慰她慢慢来，也许时间长了，事情会有转机，说不定哪天许昌游就恢复记忆了。
当然，许昌游在知州府里也不是白吃白喝，伤渐渐好转后，他也会做些下人的活，比如挑水啊、劈柴啊……
这日，春香又来找许昌游。
春香见他弯下腰，轻轻松松地挑起两桶水，脚步平稳地往前走，便跟在他旁边，脱口问道：“大哥，你以前是不是挑过水，我看你挺厉害的。别人也是一次挑两桶水，但走起路来两步一摇、三步一晃，可你却稳稳当当的，就像脚下生了风一样。”
许昌游目视前方，回答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挑水是凭感觉，怎么说呢，就是身体的一种本能。”
挑完水，许昌游开始劈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春香立在一旁，眼睛睁得圆圆的。别人劈柴得要好几个时辰，他用的时间连别人的一半都不到。
许昌游将木头立在墩子上，接着往两手手心吐了口唾沫，使劲地搓了搓，然后抓起一根大斧头，使劲地往下抡，只听见“哐啷”一声，铁锤不偏不倚，敲在了木头上，就那么一下子功夫，木头便一分为二。
春香啧啧感叹：“大哥，你简直就像个劈过很多次的老手。你的一招一式都给人一种经验老到的感觉，这不会也是你的本能吧？”
许昌游点点头：“对，这也是我的本能，无论是抡起斧头，还是劈开木头，我都是跟着感觉走，好像这种感觉已经刻在了我的身体里。”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自己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对挑水、砍柴这些事那么熟悉？可是，我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说完，他看着春香，问道：“你是晴翠？”
闻言，春香以为他想起了什么，激动地说：“对，我是晴翠，你想起来了吗？”
许昌游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什么也没有想起来，那为什么大伙儿都叫你春香呢？”
春香耐着性子解释说：“晴翠是我以前的名字，爹爹把我卖到知州府当婢女后，我就改名叫春香了。你也可以叫我春香。”
许昌游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曾说我们还有一个弟弟？”
春香点点头，回答说：“对，叫许昌肃，你也不记得了吗？”
许昌游摇了摇头：“他现在多大了？”
春香一五一十地回答：“十五岁了，他在很用功地读书，他想考功名。要是他考上了，说不定以后就能出人头地了。”
许昌游好奇地问道：“他和爹娘住在哪里？”
春香如实回答：“积善坊。”
听到这三个字，许昌游突然觉得头好疼，他双手抱头，嚷道：“头疼，好疼……”
春香赶忙扶他坐下，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许昌游摇了摇头，没再说话。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把劈好的柴火捆好，然后干脆利落地扛到肩膀上，大步流星地朝柴房走去。
春香跟在后面，叫道：“哎，等等我，走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