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结识北宁
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传到了韩北宁的耳朵里，她和秋菊骑着马，从集市上经过。
韩北宁是韩世忠的小女儿。韩世忠主张抗击胡虏，他为人耿直，不肯依附权臣秦桧，曾为岳飞遭到陷害而鸣不平。他一心希望大宋能够收复北方失地，也希望北方能够安宁，便给女儿取名为“北宁”，以寄托自己的爱国情怀。韩北宁跟其他女孩不同，别人是在闺阁里长大，学的是女红、琴棋书画，她自幼习武，跟着父亲在军营里长大，受过严格的训练。如今，她和三哥韩彦朴一起驻守扬州，担任副统制。
她从马上跃起，一个飞身，落到包围圈的中心，大声喝道：“光天化日之下，欺负良家女子，还以多欺少，你们还是男人吗？”
董耀气汹汹地吼道：“少管闲事，当心小命不保！”随即挥了挥手，几个小厮摆好架势，冲向韩北宁。
韩北宁冷笑一声，对于一个曾经征战沙场的女将来说，对付这些菜鸟简直是易如反掌。她左一拳，右一脚，三下五除二便将几个小厮打趴在地上，哇哇喊疼。
秋菊扬起鞭子，狠狠打在那几个小厮的身上，小厮的衣服霍然裂开，露出一道血痕。她厉声喝道：“狗杂碎，欺负女子，算什么东西！”说完又是几道鞭子，打得那几个小厮满地滚。
紧接着，韩北宁飞起一脚，踢在董耀的屁股上，董耀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
韩北宁怒气冲冲地嚷道：“快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否则别怪我的刀剑不留情。”
董耀带着纨绔子弟和小厮慌慌张张地夺命而逃，一边跑，一边大喊：“你们给我记着，我一定会报仇的！高倩如，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一声叫唤让高倩如打了个哆嗦，浑身抖个不停。
韩北宁走到杜丽娘和高倩茹的面前，问道：“二位小娘子没事吧，有没有被吓着？”
杜丽娘缓了缓情绪回答说：“还好，多谢女侠出手相救。”说完，她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名女子，身形挺拔矫健，穿着甲胄，英姿飒爽，没有一丁点娇弱之态。
韩北宁摆了摆手：“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高倩如施了一个礼：“多谢女侠相救，敢问女侠尊姓大名，日后我好叫爹娘登门道谢。”
韩北宁直爽地回答说：“我叫韩北宁，登门道谢就不必了。”
听到这个名字，杜丽娘眨巴着眼睛问道：“请问韩世忠将军是你的什么人？”
韩北宁也不兜圈子，直撅撅地答了两个字：“家父。”
杜丽娘和高倩如惊讶得张大嘴巴，眼睛里都是崇敬之情。杜丽娘兴奋地说：“原来你是韩将军的女儿，难怪那么厉害，认识你真是太荣幸了。我叫杜丽娘。”
韩北宁吃了一惊，心里讶然：早就听说扬州有个杜丽娘，容貌美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人尽皆知的大家闺秀。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名女子，五官明艳，却不是那种世俗的美，而是生动的、灵性的美，虽是个大家闺秀，却一点儿也不惺惺作态。她惊叹道：“原来你就是杜知州的千金啊，真是幸会幸会啊。”
高倩如也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道：“我叫高倩如，今个儿能认识你，真是太高兴了。”
韩北宁惊呼一声：“要是我没猜错，会仙茶楼的高员外就是令尊吧？”
高倩如点了点头，谦逊地回答：“正是家父。”
韩北宁面带微笑地说：“在扬州，会仙茶楼的茶饮和果子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都去过好几次，挺好吃的。”她仔细打量了杜丽娘和高倩如，好奇地问道：“两位，这是要去哪里啊？”
杜丽娘一五一十地回答：“去积善坊，给流民送些果子。”
闻言，韩北宁也来了兴致。她曾经跟着父亲征战沙场，遇见过不少流民。那些流民为了躲避战乱，四处逃亡。他们没有饭吃，没钱看病，有的饿死，有的病死，时不时还要遭到官府的驱赶和瘟疫的肆虐。有时候，她也会省下一些粮食，用于接济流民。
她启了启唇，试探性地问道：“我能跟你们一块去吗？”
“当然可以！”杜丽娘和高倩如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
女孩子之间攀交情是最简单的，一个爱好，一个志趣，一副热心肠，就知道对不对脾胃，是不是一路人，以后能不能成为好姐妹。
笃笃的马蹄声重新在石板路上响起，韩北宁和秋菊骑着马跟在后面。阵阵微风吹来，柳絮在空中飞舞，如烟如云。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马蹄声消失，马车停了下来。四人从马车上下来，韩北宁和秋菊也下了马。
六人刚刚站定，便有十几个孩童围了上来。杜丽娘从食盒里取出果子，一个接一个地分发给他们，和善可亲地说：“别着急，都有份。”
高倩如笑意盈盈，温柔地说：“慢点吃，别噎着。”
杜丽娘眼尖，发现以前常来的小兰和小蝶不见了踪影。她心里纳闷，好奇地问道：“怎么小兰和小蝶没有来？”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答道：“小兰的爹病了，没钱看病，就把小兰卖给一个大户人家当婢女了。”
一席话勾起了春香的往事，她的心难受得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咬。杜丽娘抚了抚她的手背，安慰道：“好了，都过去了。”
春香来到知州府的时候也是七八岁的年纪，个子小小的，身子瘦瘦的，她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父亲实在是养不起，便把她卖作婢女。她也是运气好，进了知州府。
一名八九岁的女孩怯怯地回答说：“我告诉你哦，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为了给家里挣钱，小蝶男扮女装，去城郊的矿场挖矿去了。”
“为什么要男扮女装呢？”高倩如不解地问道。
小女孩悄声回答说：“因为矿场不招女孩子，只招男孩子。所以小蝶才要男扮女装啊。你们不要说出去哦，要是被发现，小蝶会被处罚的。”
一番话听得杜丽娘的心里难受万分，小小的年纪却要承担如此沉重的苦难，同是女子，相比之下，她却要幸运得多，出身官宦人家，生活无忧无虑。
送完果子，三人又寒暄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作别。
夜晚，杜丽娘站在廊下看天上的月亮，月色朦胧，淡淡的月光倾泻在大地上，时有流云飘过，把月亮给遮住了。白天的见闻让她感慨万千，心中的那个想法更加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