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路遇不测
第二日，杜丽娘和高倩如相约在茶楼会面。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便带着各自的女使走出了茶楼。两个女使各提着两个食盒。四人登上了一辆马车。
马蹄笃笃，叩击着石板路，向积善坊驶去。杜宝担任知州后，为了安置流民，专门修建了积善坊，现在里面住了上万名流民。
几年前，杜丽娘在会仙茶楼的门口与高倩如道别，春香拎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高倩如送的果子。
突然，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冲过来，抢走春香手里的食盒。没跑出几步远，便被茶楼的小厮给抓住了。
小厮一边打，一边吼道：“叫你抢东西！以后还敢不敢了？”
小男孩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求饶：“不敢了！不敢了！两位姐姐，行行好，饶了我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说完涕泪涟涟。
高倩如命令小厮住手。杜丽娘见他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脸上脏兮兮的，都是泥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脚上没有穿鞋子，便生了怜悯之心，拿出果子给他吃。杜丽娘问他住在哪，家里有几口人，父亲是做什么的。小男孩一五一十地回答说住在积善坊，家里有六口人，父亲在逃难的时候摔断了腿，现在瘫痪在床。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听得杜丽娘心里一揪一揪的。她早就听说过积善坊，想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便和高倩如跟着小男孩去了积善坊。
小男孩和家人挤在一间狭窄、黑暗的茅草屋里。虽然杜宝拨款修建积善坊，但防不住下面的人偷工减料、粗制滥造。屋顶的茅草东一片、西一片的，一到下雨天，屋子里就跟着下小雨。房子破破烂烂的，墙壁上长出了青苔，青一块黑一块的，除了一个土砌的灶台、一张缺了角的桌子、几张凳子和一张床外，什么家具、摆设都没有。窗子没有糊，一到冬天，凛冽的寒风吹进来，整个屋子就跟冰窖一样。
在积善坊，像小男孩那样的家庭还有很多，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看到这些，杜丽娘和高倩如的心里难受得跟刀绞似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从那时起，杜丽娘和高倩如便经常来送果子。这一送便是三四年。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杜丽娘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马车在集市上行驶。一路上柳絮飘飘，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高倩如直率地说：“我送的是槐花糕，你的食盒里装的是什么？”
杜丽娘如实回答：“绿豆糕，我让厨娘做的。要是你有兴趣，改日去府里尝尝。”
高倩如点头说“好”。她掀起帘子，向马车外望去。“哎，停一停。”她突然叫道。
“怎么了？”杜丽娘疑惑不解地问道。
高倩如笑着回答说：“那里有个小摊在卖香料，我们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女使打开雕花的车门，四人走下马车，来到香料摊前。
高倩如随手拿了一盒香料，放在鼻子面前嗅了嗅，然后放到杜丽娘的鼻子面前，笑盈盈地说：“你闻闻这个，是不是很好闻？”
杜丽娘闻了闻，说道：“是挺好闻的，味道很特别。”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董耀和几名纨绔子弟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几个小厮。
董耀的父亲叫董伟琪，开了家布庄。他有个妹妹叫董雪芬，生了个女儿，就是高倩如。也就是说，董耀和高倩如是表兄妹。董耀从小不学无术，成天游手好闲，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架、斗殴、上瓦子、逛勾栏、玩蛐蛐，跟一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他之所以能够平平顺顺地活到今天，多亏他有了一个财大气粗的爹，每次捅了篓子，他爹都不惜花上大价钱帮他摆平。
他一直都喜欢高倩如，他的父母和高倩如的父母都希望两人能成，这样一来，既可以亲上加亲，又是商业上的强强联合，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但是，高倩如不喜欢他，心里挺怕他的，每次见面都躲着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这更加激起了董耀的斗志，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两个人一个躲，一个追，就像猫抓老鼠一样。
董耀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对高倩如说：“表妹，好久不见啊。看中什么，表哥买给你。”说完，他将扇子抵在高倩如的下巴上。
虽然高倩如平日里待客有道，给人一种很能干的印象，但实际上她生性软弱，尤其是在面对董耀的时候，她总是怯懦退缩。
她害怕地后退了两步。夏荷挡在高倩如的前面，扬起手，挥开了扇子，怒吼道：“董官人，请你放尊重点，不要动手动脚！”
董耀不以为意，一脸得瑟的说：“你算什么东西！”随后走向高倩如：“哟！还来劲啦！来陪表哥玩玩！”
杜丽娘怒喝道：“你们再乱来，我报官了！”
董耀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嬉皮笑脸地说道：“嘿，这里还有一个小娘子，长得这么标致，哥们，谁先上？”
几个纨绔子弟跃跃欲试地走上前，春香赶忙挡在杜丽娘的面前，大声嚷道：“你们别乱来，你们知道我家家主是谁吗？是扬州知州。要是你们敢欺负我家小娘子，有你们好看的！”
闻言，几个纨绔子弟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停住了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
见状，董耀恶声恶气地嚷道：“别怕，天塌下来了有我撑着！”
此话一出，几个纨绔子弟顿时来了劲儿，毕竟这么个大美人站在面前不能碰，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无论怎样，都得想个法子沾上手不可。
一时间，十几个男子把四个女子团团围住。虽然集市里人来人往，但没有人上前相助，这年头，人人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都不想引火烧身。
董耀走上前，抓住高倩如的手。两手相碰，高倩如感觉比吃了苍蝇还恶心，但她不敢直接和董耀对抗，只能畏畏缩缩地往后退。她强迫自己不要在这种人的面前掉眼泪，但眼泪不争气，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夏荷大声吼道：“放开我家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