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知耻后勇
小汪和小美,在农村老家,本家亲戚基本上走了一遍,他们有的时候,每天都要跑几家。
如果不开车,小汪会陪长辈们喝杯酒,但他们那里的规矩,酒杯端起来,不是一杯两杯就能解决问题的,一般在走了两三家以后,小汪就得得小美扶回去。
如果放在三年前,小美看小汪喝的烂醉如泥的样子,指不定心情不好的时候,小美会暴打小汪顿,而现在,小美像恋爱时候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小汪的英雄故事,在小汪喝多的时候,给小汪倒水递纸,扶着小汪从一家又一家地走出来。
一转眼,小汪与小美带着孩子在老家过了五六天了,这一天,他们从一个没有出五伏的奶奶家走出来,看到眼前是一幢三楼洋楼,欧式风格,豪华的立柱,黑底金尖的栅栏,庄严的乌金大门,尤如城里富贵人家的的别墅一般。
小汪眯着醉醺醺的小眼,仔细打量了一番,在他的印象里,这一家是外来户,小的时候,他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都跟男主人叫阿五,因为这一家的男主人,在家里排行老五。
一群孩子,看到男主人,大喊一声阿五,男主人听到有人喊他的外号,不自觉地从院子里冲出来,那些不懂事的孩子马上就鸟兽散了,有个别倒霉的孩子,跑得慢了,被阿五追到了,那是一顿生活。
他们那些跑得快的孩子,看着屁股被打得红红的倒霉锤子,哈哈大笑,被打的孩子哭得更加厉害了。
村头远远地有几个妇女,听到了孩子的哭声,顺眼望去,一看是自己家的孩子,他们不会考虑是孩子又调皮了,他们只会怪阿五打了自己的孩子。
几个妇女在阿五家门口,破口大骂起来,阿五是外来人,不敢出门对骂,只能躲在家里静静地等着骂街的妇女骂累了离开。
阿五的日子,在他们村里真的不好过,那时候,小汪也是那些调皮的孩子队伍中的一员,但唯一与他们不同的是,他的父母不会上门去骂阿五。
小汪一边想,一边与小美讲,不自觉地紧紧地拉着小美的手,小美自然的将头依偎在小汪的怀里。
农村的夜晚,一片漆黑,小美细心地打开手机,小汪深一脚浅地脚的往前走着。
有一段时间,小美认为自己嫁错了,感觉小汪配不上自己,随着他跟小汪的接触越来越深,越来越能感觉小汪的事业感、责任心,他从内心由衷地敬佩小汪的为人。
小汪是个细心人,他虽然很少回村里,但他对村里发生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他们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小汪跟他父亲说到刚才看到的大院豪宅。
小汪父亲说,你说的那个阿五,在你上初中的时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们有了后人以后,他的底就明显不一样了。
农村啊,就是这样,没个男丁,谁看了都会欺负你。
阿五刚结婚四五年都没有生孩子,那时连你们的那些娃娃都喊上两句阿五。
自从他生了男丁以后,庄上人对他们家的态度明显有很大的转变。
在你高中住校的时候,他们家又生了一个小子,虽然计划生育罚了不少,但阿五能吃苦,包了几十亩地,交了罚款,有的家连一个男丁也没有,很多人家也就不敢再看他们的笑话了。
你们这里这么重男轻女吗?小美忍不住地插了一句话。
如果说在几十年前,小美的这句话会惹来大祸,但现在,小汪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媳妇,和蔼地说:“闺女,我们这里穷,不比你们那里,更比不上你们现在的江南,家里有个男娃,就是这个家的希望,也是这一家人的底气”。
小美听了,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暗自感叹道:“幸亏我的命好,第一胎就生一个男娃,如果是个女儿,还不得给他们整死”。
这个想法,在小美的心里瞬即逝,他们继续耐心地听着公公讲话。
他们家的两个孩子,大的懂事,虎头虎脑的,在七八岁的时候,谁要喊他爹阿五,马上就从家里冲出来,不管多大的孩子,都敢跟他们打。
阿五也能吃苦,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也就看自己的希望,每天天不亮就下地,我们这些本地的人,那时都在睡觉,人家都到地里拔草打药,他们家庄稼收成一直很好。
只不过是他的那个媳妇,每天只知道打麻将,什么事情也不干,天天还抱怨,跟着阿五受苦了,吃亏了,时不时地骂上阿五几句。
庄里人看来,外人都不敢欺负了阿五了,自己的媳妇还不放过他,有些人就故意捣鼓他们,让他们两口子吵架,外人来看他们的笑话。
阿五没有办法,给庄邻做瓦工,手里只要有两个钱,就给他媳妇,他媳妇交完孩子 的学费后,就拿去打麻将。
有的时候,阿五出会留几个钱,偷偷的打二斤喝上一顿,烦了、醉了、哭了、忘了、好了。
在吵吵闹闹中,他们的两个孩子长大了。
大的小的时候胆子就大,上学也很刻苦,可怜阿五夫妻俩没有学问,没办法辅导孩子,马马虎虎地让他把中专念完,就让他跟着连襟的孩子去了杭州。
在杭州,他们一起在机械厂干造型工,上千度的铁水,他们家的大孩一点也不触。
他们家的大孩,像阿五一样能吃苦,在厂里,别的工人都休息了,他不休息,他想怎样把自己的活干好。
由于大孩年龄小,很多人都不看好他,包括他们打工的那个厂子,认为一个农村的娃能有什么出息,随他折腾去吧。
大孩心思细腻,他把自己每天干的活,都会记在本子上,他这样做,也不知道随谁,他爹他娘都没什么文化,但大孩干什么都很细法。
“这说明大孩懂事,外面就需要这样”,小汪插话说。
大孩的做法,有他的道理,俺们没出过村子,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小汪父亲说话间,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自豪地捊了捊自己的胡子。
说到这胡子,在他们那个庄上也是有讲究的,如果没有孙子,你的胡子再茂盛,也是不能留的,如果你有孙子,哪怕只剩下三根汗毛,也要留得老长老长的。
他家的大孩,后来被一个广州的老板看上了,那个老板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原本是培养他们厂里另外一个小孩的,那个小孩是他的小舅子,但不管他怎样教他,那个小孩就是学不会。
广州的是一个大老板,他们家的大孩在的厂里,大部分的活都是广州的老板给的。
广州的老板之所以给这个厂的活干,就是因为那个厂的销售长的俊,跟这个老板是相好的。
她们姐弟俩都在这个厂里干,这个老板也没个男娃,好在这个厂里的销售给他生了一个男娃。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密着的,谁也不知道。
广州的这个老板就想让他的小舅子能另立门户,他把活都给他的小舅子干。
耐何他的小舅子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不管他姐跟他那假姐夫怎样扶持,就是拉不起来。
广州的老板去车间里看他的小舅子,无意间看到了他们家的大孩。
当老板的,人就是精,眼睛一转就一个心眼,一看自己的小舅子是扶不起来了,那就另外找一个代理人吧!
他们开始围攻他们家的大孩,每次请他小舅子吃饭,总是带上他们家的大孩,大孩从农村出来的,哪里见过那么好的酒店,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的大餐,也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好的酒,直接跟广州的那个老板拜把子了。
广州的老板一看时候到了,就让他的那个小老婆建了一个厂,让他小舅子干采购,让他们家的那个大孩去管。
他们家的大孩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这在俺们这里来,那是当厂长了,也是一把手啊,拼命干。
没过几年,他们家的老二念书不好,也投奔他们家的大孩去了。
外人看来,人家是利用他们兄弟俩的,他们兄弟俩却不是这么认为,在他们兄弟俩看来,急需要钱,只要能挣到钱就行,是不是利用的都无所谓。
刚开始,厂子小,租人家的民房,三间屋里,摆了四五台机器,广州老板的小老婆和他小舅子,除了管长,其它的什么也不管,他们家的大孩二孩各带着六七个工人,一个干白班,一个干夜班,半个月一换。
广州的老板也没有亏待他们,给他们能拿主义的大孩买了一辆轿车,还给他们买了一套房子,这可不得了,当时在庄里成了头号新闻。
工资开得也不低,他们兄弟俩个,一年能苦个三四十万,阿五两口子在庄上也抬起头了。
阿五那时候是娶不到媳妇,他们家大孩说媳妇的时候,那真是挑花了眼,没文化的不要,长的不好看的不要,胖的不要,在瘦的也不要。
给他们说媒的也都排成了队啦!
“给你说媒的也不少吧?”小美边打趣边用眼电着小汪。
“说媒再多也没有你这么好的!”小汪给小美的一句话问得酒醒了五六分,哪敢讲真话,再说了,小汪是见过世面的人,哄一个小美不在话下。
“啪、啪、啪”,你个秀花拳打在了小汪身上,嘟着嘴说:“你个坏蛋,你家门槛肯定都被人踩坏了!”
“哈哈哈!”小汪的父亲不由地笑了起来,“行了,睡吧,明天还有话跟你们说呢!”
小汪父亲边说话,边卖关子,走到自己的里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