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病态依恋
风韵的心冷了大半，剩下半局残棋也无心对弈，失魂落魄回了风府。临走前，柳清嘉向她抛出橄榄枝，只要有自己在，以后无论如何都会保住风府。
风韵微浑浊的眼睛泛泪：“柳大人坚直廉正，国之宝也！我能与大人相识相交，是我之幸！”
“风大人快莫要妄自菲薄，如果不是风大人清风劲节端庄持重，我与风大人又如何话能投机？苏嬷嬷还说我母亲时常在营帐内称赞风大人英勇杀敌之事……论年纪，风大人年长我十余岁，不知我可能有幸称风大人一声风姨？”
这一句话内恰到好处提到了柳清嘉的母亲柳昭。柳昭为当年天下人心中最有望坐上龙凤椅之人，怎无奈身体不行，病死在称皇称帝前夕，作为她的死对头还写了一首诗来表达对她的惋惜。当然，最震惊人的，是柳昭临终前把唾手可得的皇位推给了陈珠，什么也不给自己的血脉女儿争取，消息出来的时候四海哗然。
纵然有谋略之士知道个中缘由，但能保证当时饱受战乱之苦，未读过书的人懂吗？必然是不能的。至此，柳昭可算是青史留名了。
长此以往，世人都认为柳昭是天上下凡的神仙，清如水，明如镜。
风韵从柳清嘉的嘴里听到这句话，当即晦涩甜蜜掺半。
“这……哎呀……这……”风韵觉得自己表达不出想说的话，眼含亮光，吞吞吐吐。
柳清嘉嘴唇带笑：“风姨。”
风韵走后没半盏茶的时间，一男子推开包间木门。
“柳大人。”
阿史那思齐入座对面。
柳清嘉将物品拿出交于他手。
“与你同样被送入皇宫上贡的男子不在少数，大概率不会找你侍寝，这个你留着，她若万一寻你，用此物沾水，最能助眠。”
阿史那思齐接过来，是很寻常的草药。
柳清嘉继续说：“不出两月，你就能出宫，到时候要去要留悉听尊便。”
“嗯，你能保证会助我胞姐吗？”
柳清嘉：“大雍铁蹄出马，四海谁敢不从。”
听到如此霸气的话，阿史那思齐的心稍微定了定，须臾他又开始打量起面前女子。
“如果我完整的从里面出来，我能不能给你做侧夫？”
“噗——”柳清嘉嘴里清茶未吞，抬起宽袖，遮掩视线，“咳咳……”
“我是认真的，父汗说喜欢就去争取，我觉得你很好，我想嫁与你。”
“在下已有夫室，此生不会另做他娶。”柳清嘉整理好仪态，“吾爱吾夫生死不渝。”
“好吧。”他垂头丧气道。
柳清嘉看他不算固执，随口劝了两句：“爱不是一厢情愿，爱是灵魂共鸣。比起大雍国的三从四德、繁文缛节，一望无际的猎猎草原才是属于你最好的归宿。”
“你真的对我没感觉吗？”阿史那思齐不死心追问。
柳清嘉摇头：“反倒叫我更想我的阿竹。”
……
回到府上的时候，奴侍们说正夫不在府上，被二皇女正夫请去玩了。
柳清嘉眨了眨眼睛，记起周沉明的母亲，周燕这个人。
周燕和谭诗画是欢喜冤家，有外敌时一致对外，没有时就盼着对方倒台，说不上谁好谁坏，只是天生的不对付罢了。
门子送来一封远信，上写着家中一切正找人托付，打点完毕就准备北上来京。
“此事不要声张。”柳清嘉对门子说，“暂时不要让正夫知晓。”
门子称是，去当值了。
柳清嘉转头扎进政务里，原本以为到了这个位置能称王称霸，没想到比之前更加社畜。
昏阳欲垂，戚暗竹手中抓着拨浪鼓，却不见唇角上扬，倒是一脸愁容，提着衣袍跨过门槛，直直的来到屏风后的书案。
“妻主。”他喊了一声，眼睛嘴唇肩膀耷拉，走到她身边。
柳清嘉将毛笔挂在笔架上，嗓子里单音节上扬，伸出手让他坐到怀里来。
“这是怎么了，那么不开心？可是受委屈了？”
戚暗竹扑到她怀里，闷闷摇头：“没受委屈，替周正夫不开心。”
柳清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嗯，我听着呢。”
“周正夫嫁给了心上之人，现在有孕在身，可是他的妻主却和其他人暧昧不清，周正夫因此郁郁，我觉得他好可怜。”戚暗竹眼睛上看，对上柳清嘉柔和眼神，“妻主，虽然我知道正夫要守三从四德，有义务替妻家开枝散叶，但是我想到妻主要是与别的男子暧昧，要纳小侍，我心里就难受。”
他吸了吸鼻子，眼睛泛泪：“可是如果妻主真的想纳小侍，我也没关系，妻主不必怜惜我，我只想妻主开心。”
“你无论问我多少遍，我都不会另娶他人，小侍通房都不会，我也知道你孕期多思，总不觉安稳，怕我厌弃你嫌弃你，但是阿竹，我真的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你可以反复向我确认，我会不辞疲倦的与你说，我爱你。”柳清嘉揉了揉他的乌发，轻拭泪珠，失笑道，“哭什么，多大了还爱哭鼻子。”
戚暗竹鸦羽般的睫毛扑闪，遮去了一缕疯狂病态的依恋。
不知几时起，戚暗竹就察觉到了自己的不正常，他需要妻主源源不断的爱来为自己续命，他要妻主只能爱自己，只能看自己，否则他会难过到疯狂折磨自己。
为什么这么说呢？
其实阿史那思齐来府那天，戚暗竹的手并不是捣花捣伤的，是他自己捡石头砸了后用清水洗净擦干，所以柳清嘉才以为只擦破了皮没流血。
究其原因两个人都没错，戚暗竹需要爱和救赎，柳清嘉给了，只是柳清嘉没把控分寸，洪水般太多太多的爱冲得一无所有的戚暗竹头昏，导致他极度害怕失去。
“妻主，我想妻主抱抱我。”戚暗竹仰首，沾湿了的睫毛一簇一簇，语气黏糊不清。
柳清嘉吻了吻他眉心，复又觉得不够，在微翘的唇角又印下一吻，遂抱着他，在昏黄静谧的小轩窗前独坐片刻。
戚暗竹的脸蛋贴在柳清嘉怀里，嗅着熟悉的香气，觉得自己被无边的爱意包裹。
他真的好爱好爱妻主。
屋外初冬的风渐起，也不知何时才能迎来初冬第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