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二皇女殿下，陛下如此夸赞三皇女，二皇女可要上些心呐！”
“是啊，三皇女近来风评扶摇直上，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有反转，于我们大大不利！”
坐在这里的幕僚，很多都是在女皇面前得不到赏识的人，所以早早的将半生的心血压在了陈观夏身上，待陈观夏登上皇位，她们也能一朝得势，飞入云天。
放在前几年，她们还能等，毕竟一眼看去，陈珠的四个皇女中只有陈观夏最得青睐，才学、武功也是最拔尖的。可是近段日子，陈观秋治水安民有功，陈珠身体又不行，人的想法瞬息万变，陈观夏不着急，她们却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只要陈观夏一天登不上皇位，她们永远做不了人上人。
这个道理陈观夏也理解，一来她没有被立为太女，二来只要陈珠还有一口气，皇位于她就一直是一个未被兑现的承诺。
她这心里，也一直惴惴不安。
“众位安静，三妹去华河治水有功，母皇嘉奖两句也是应该的，眼下母皇身体不好，本殿下要做的就是侍奉在跟前，一切事情母皇心中自有定数，不要妄加揣度。”陈观夏站起来，手平齐在身前，手心朝下。
陈观夏之所以能表现的风度翩翩、风轻云淡，主要还是春季时，陈珠召自己入两仪殿谈话，尽管现在陈观秋得势，但是母皇的暗示过自己才是太女，陈观夏一直用这个宽慰内心。
“时候不早了，本殿下要进宫去侍疾了。”陈观夏拱手，去屋内换衣服。
众位幕僚面面相觑，继而眼观鼻鼻观心叹气。
是日晴好。
飞霜殿内贵重的宫廷熏香浓重，往来宫侍身着淡粉色夏季宫装，款步慢行，好似误入仙境。
陈观夏端起金碗，确认药汁温度适中，才舀了一勺递到陈珠嘴边。
这会儿的陈珠精神头还不错，靠在床榻之上看些无关紧要的奏疏，嘴巴一张，药汁进入口腔里，再一咕噜吞吃入腹。
“啊！你三妹现在可算是长大了不少啊，看看，这些奏章都是当地百姓官员发自内心写了送上来的。”陈珠感叹，果然人是需要历练的，这么看来自己那个大女儿磨磨性子也能改善些许。
陈观夏展颜一笑，放下金碗，拿起奏章细细端详，看到最后，脸上的笑容差点装不下去。
这个县的百姓居然要为陈观秋立像？！
陈观夏手指攥紧。
治理水汛的方法明明是自己和柳清嘉一起出的，她捡了个便宜照着办法做罢了？！怎么底下的那些人也那么鼠目寸光愚蠢不可救药了么？
“看出来了，三妹颇受人爱戴呢，儿臣看着也开心。”陈观夏放下奏章，拿起药碗继续喂陈珠吃药。
陈珠欣然自喜，满意地回答：“你的性格不骄不躁，从小就让人放心。”
喝了一口药，陈珠忽然想逗一逗自己这个二女儿：“你说，秋儿这个性格磨练上来，适不适合坐朕这个位置。”
刮着勺子底部的药滴的陈观夏顿住，指关节捏的金勺子发白：“母皇说笑了，母皇受天下万民敬仰，受万民供奉，要活到万岁，至于母皇说的位置，那自然只有母皇可以决定，女儿们没有僭越的资格。”
对于陈观夏的回答，陈珠感到称心：“不枉我疼你这么多年，真是朕最放心的女儿。”
陈观夏浑浑噩噩走出飞霜殿，撞上了一个宫侍。
小望儿手中拿着扫帚，跪下磕头：“奴该死，没看到殿下，奴该死！”
陈观夏心情不好，眉眼冷厉瞪了一眼这个不看路的宫侍：“滚下去。”
“是是是！”
陈观夏踏出飞霜殿的范围，稀里糊涂回到自己所在的府邸，满脑子都是陈珠说的“陈观秋适不适合坐朕这个位置”。
陈珠是女皇，她说这些逗趣儿的话无可厚非，甚至转身就忘记，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话的每个字都像是生了根一样在陈观夏的心里驻扎下来，以恐惧为食汲取养分，日渐壮大。
她有些等不下去了，她要做点什么稳住自己的地位。
……
柳清嘉在膳厅等了好久，才看见戚暗竹踏着傍晚靛蓝色的天光过来。
他提着一个食盒，放在桌上，从里面端出两盘点心。
“阿竹会做小点心了？”柳清嘉单手支着下巴，狐狸眼里是温暖的包容。
戚暗竹入座，将点心捧到柳清嘉面前：“是蔡正夫教我的，融会贯通后做了这盘荷花酥，不腻口，我知道妻主喜欢不腻的点心。”
太腻口的点心柳清嘉尝过一次就不会再碰第二次。
柳清嘉咬下一口，意外觉得好吃。
“阿竹有心了。”
戚暗竹莞尔：“妻主喜欢我便天天做。”
饭吃到一半，戚暗竹觉得胸口闷闷的，看着眼前的饭菜，居然生不出食欲，可是浪费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强忍着饱腹感硬塞下去。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柳清嘉放下筷子询问。
戚暗竹也不懂，思索道：“可能是做点心的时候尝尝味道，吃饱了。”
“噗。”柳清嘉捂着嘴笑，觉得他茫然的样子懵懂可爱，“吃不下就别吃了，撑坏肚子得不偿失。”
“不……”戚暗竹想也没想就拒绝，“这么多浪费了怎么办？”
过往食不果腹的戚暗竹对食物的执着可见一斑。
柳清嘉摸着他的耳垂，心头柔软：“没事，妻主替你吃完好不好。”
要是寻常人家的妻主，说不定会怪他矫情多事，吃不完就吃不完好了，家里又不是买不起。
懂得越多，戚暗竹就越能体会妻主对他的呵护与包容，也愈发陷入爱河无法自拔。妻主既会把他当成小孩来爱，也会教他为人处世之道。
“你的嫁妆中有几间铺子一直是管家代为管理，明日我让管家把铺子交给你，你学着打理打理如何？”柳清嘉擦擦嘴，“不会不要紧，府中有几个老嬷嬷会，和她们请教请教。”
“好。”戚暗竹很是开心，“我可以卖点心吗？”
柳清嘉握住他的手，去散步消食。
“可以，阿竹手艺巧，这铺子定然成为京城中最好的糕点铺。”
戚暗竹心里嘟哝：是不是最好的糕点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这个糕点铺里全是妻主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