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正是午觉好时候
司天台的人挑了几个宜室宜家的黄道吉日递了上去，恰好这个时间袁怀也在飞霜殿侍奉。
“你来看看，看看哪个日子好就定为夏儿和周公子的婚期了。”陈珠黑白掺半的头发散开，一根钗环都没簪。
袁怀看着纸上的日子，沉吟片刻，拿起日期最近的一张黄纸：“这个就不错。”
陈珠瞥了一眼，嘴皮微动：“说来听听，如何不错？”
“陛下近来身体大有好转，恰巧秋儿在华河治水颇有成效，再加上夏儿成亲，就是三喜临门呐。”
“嗯，是不错，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陈珠手中捻着一串佛珠，面上松快，显然期望陈观夏这次娶亲能够带来一点喜气冲冲病气。
司天少监得了命，往后退去着手开始准备。
烈阳高升，暑气愈浓，陈珠这心里也开始心浮气躁上来，眉心不自觉拧起来。
“你侍奉了一上午也该去休息休息了，换洁兰台来吧。”
袁怀手指一颤，带着细纹的眼睛看着昔日的爱人，心里不免感觉到一丝丝钝痛。眼前这个女人刚娶他的时候，对着青天发誓说此生非他不爱，时过境迁，转眼这后宫就塞满了如花似玉的男人，他虽是凤后，却也只剩下这个虚名。
“是。”袁怀福身行礼。
陈观夏和周沉明的婚期定在十二天后，也就是七月二十二，正值大暑。陈观夏迫切需要周家的助力，早就和袁怀通过气儿，一定要早点将婚期定下。
何澜初神色无波，双手环抱：“你确定要嫁给二皇女吗？”
“女皇下了圣旨，再说我们青梅竹马，我也早就……早就心悦二皇女了……”
看他这情根深种的痴态，何澜初就明白自己是劝不动了。
自打幡然醒悟后的何澜初回想从前的陈观夏，常常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就好比隔着一层纱看人，看不真切，但是觉得很飘逸勾人，有朝一日这层纱被摘下，纱后的人完全不是这么个样子，幻想被打破后就是真相。
早在还在国子监的时候何澜初就发觉朱锦舒喜欢陈观夏，陈观夏也对他很照顾，美其名曰不能抛下任何一个伙伴，可是去丰德寺的时候，他瞧见过朱锦舒和陈观夏进了一间屋子，出来后朱锦舒整个人面如春水。
现在回想起来，都是破绽。
“知道朱公子么？”何澜初把握分寸，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二皇女要是和你成婚，朱公子就不能再来向二皇女请教了。”
周沉明撇嘴：“他来就来嘛，我又不是小气的人，再说二皇女说了，她一直将朱公子当作弟弟那样对待，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何澜初收敛笑意：“是么，那我就代劳了，日后朱公子要是去二皇女府，你就叫他来我这里，我替他解惑。”
“还是你仗义，你真是我的好友。”周沉明殷勤为他倒茶。
何澜初表情有些认真：“如果你觉得不对，记得早日苦海回身。”大雍朝二嫁夫歧视并不严重。
这话让周沉明蒙了一头雾水，可是何澜初却不解释。
这场婚事关乎皇家，周沉明也喜欢陈观夏，现在傻乎乎的点破说他所托非人，只会让自己和自己的家族遭受飞来横祸，何澜初没有底气能将整个家族的生死放在周沉明后面。
他不是完人，做不了圣贤辈。
……
下完早朝，柳清嘉看见小望儿在红墙拐角处东张西望。
“怎么了？”
柳清嘉示意他到稍微偏僻的地方讲话。
小望儿嘟嘟囔囔：“前些天二皇女从飞霜殿内出来，心情很是不好，是不是和女皇吵架了？”
“嗯？”柳清嘉眼睛看向小望儿的眼睛，“可能是女皇的病拖了太久，二皇女心里着急吧。”
这说法是搪塞小望儿的话，她想小望儿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日后万一有不测，也能把小望儿保出去。
“哦哦，这样啊，那就没事了，我去忙啦。”小望儿摆摆手。
出了皇城，柳清嘉叫来花裳。
“你去柳枝挑两个暗卫盯着二皇女府，不能放过一丝风吹草动，切记不能被发现。”
柳枝是柳清嘉开府后暗地里建立的一支暗卫，人数只有十四个，平常甚少行动，就连陈观夏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存在。
花裳没问什么，对于柳清嘉的命令，她们向来只有“服从”二字。
花裳：“对了大人，温玉让我托话给您，方才她去出恭瞧见掖庭宫宫侍将一个包袱交给一女子，那女子拿上包袱鬼鬼祟祟走了，眼下温玉跟上去了。”
“回府等消息。”
花裳点头，撩起帘子出去驾马车。
回到府中，这个时间还没吃午饭，柳清嘉去书房处理点政务。
半晌，温玉手里拿着用布料包裹住的东西进来。
“大人看。”温玉一把掀开布，露出来的是一个金碗，还有几根玉石钗，稍稍仔细观察，能看见无关紧要的小瑕疵。
柳清嘉用手帕遮着手拿起金碗翻过来看底部，原本被刻有“永辰御制”的地方被融了，底部凹凸不平，也不知道此人是心急火燎还是胆子肥了不怕。
还有这几只钗，宫廷内的东西，坏了有坏了的去处，但绝对不会以这种方式流出宫外。
“当铺老板呢？”柳清嘉问。
温玉办事妥帖：“去柳枝调了一个人盯着，不会让她跑掉。”
“好。”柳清嘉从书案前站起来，蓝白色丝裙如银河飒飒，裙摆泛起卷卷波浪，然后停在柳昭的画像前。
双手合十。
她本不该受十几年的孤苦，陈氏皇族，一个也别想跑。
膳厅的饭备好了。
柳清嘉提前为他盛汤。
“昨晚没睡好么？”
戚暗竹动了动眼皮：“最近一段日子好困，我也不知道。”
柳清嘉食指将他额角碎发别到耳后，为他的困找借口：“春困秋乏，夏倦冬眠，爱睡就睡吧。”
“妻主可以陪阿竹睡午觉吗？”戚暗竹吞口水，桃花眼又羞又俏，“妻主~”
柳清嘉心软：“好好好，先吃饭。”
饭后二人合衣躺在美人榻上，窗外清风掠过，树荫下泛着宝石绿的阴影成了薄被盖在身上。
天高云舒，蝉鸣疲倦，正是午觉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