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共看四时花开
空气里绷着一根弦,维持着仅剩的安宁。
陈观夏跪在中央,心里忿忿不平。她有种错觉,自己这次计谋是百分之百能成功的,所以才毫不犹豫的布置下去,没有一丝对后果的斟酌。
陈珠用红笔批完最后一本奏折,嗓子里发痒,咳嗽后才把视线停留在之前自己百般看好的二女儿身上。
她跪了大概半个时辰,此刻双腿极为酸麻不适。
“你太沉不住气了。”陈珠啜了一口温度刚好的润嗓子的梨汤,身居高位多年使她眉宇不怒而威。
陈观夏无从反驳,也不敢反驳。她觉得自己当时被魔附身了,心里强烈的要做这个局,没有任何征兆。
“儿臣……知错。”
陈珠将剩下半碗梨汤砸重重搁在桌上。
“知错有什么用?你知道这件事对你的影响有多大?谭诗画手握重兵,她本来就不喜欢你,这件事闹大了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谭诗画是开国功臣之一,是柳昭的发小,在柳清嘉养在皇宫内的时候时常来看她,顺带着教点武术。陈观夏和柳清嘉形影不离,谭诗画不好厚此薄彼,这人好歹是二皇女,就一起教了。
有些人第六感是很准的,谭诗画见到陈观夏第一眼就不算很喜欢。陈观夏和陈观秋比起来,她或许会选陈观秋。
跪在地上的陈观夏捏紧了拳头,目光空洞地盯着地面,透过他国进贡的地毯在阴毒的想着某张脸、某个人。
柳清嘉,这三个字就像一道枷锁缠绕着她全身,只要有她在的地方自己永远就是配角!凭什么?!明明她才是大雍国尊贵的皇女,是母皇暗定的太女!
这个天下未来都是她的天下,她才是主人,是主角!
陈珠:“朕从小让柳清嘉养在皇宫,让你与她交好,是为了让你取长补短,不是让你变得善妒。此次过后,不许轻举妄动。”
陈珠用心良苦,陈观春打小就不爱学习不是那块璞玉,好在二女儿出生,废了一个再怎么也不能废第二个。
恰好从小小年纪展露不凡的柳清嘉进入她视线。
她将柳清嘉安排在陈观夏身边,让两人成为好友,一是柳清嘉从小聪慧无比,琴棋书画、文治武功等样样拔尖儿,有意让陈观夏耳濡目染;二是为了更好控制柳清嘉,必要时用感情要挟;三是时刻警醒自己。
是的,警醒陈珠自己那段不能见天日的秘密。
这一晃,居然一个月快要见尾了。
陈观夏给了大家一个听得过去的解释,不过信不信就看大家心里都有杆子秤。
近日来朝中势力有些许变动,原本毫无保留站在保皇党这边的一部分大臣举棋不定,没有柳清嘉的首肯她们不再无所保留的支持陈观夏,气得陈观夏在府中砸了好些个花瓶。
这些大臣有的是柳昭的至交好友,有些是柳清嘉这些年亲自提拔起来才干出众的寒门。
但是还不够,柳清嘉在书房里用紫毫写着现代文字,在几个人名上串联勾画,最后换了一支笔,点上朱砂,从容自得的划掉一个人名。
这个人是全局最重要的一个人,但是不急,她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准备。
真正的权谋决断都是一锤子买卖,不是俄罗斯套娃,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败,当下只有一个字,等。
等之前,她会逐一清理掉挡路的人。
柳清嘉把纸揉皱,丢到火盆里烧成灰烬,支开的窗户卷起风,把火盆里细小的灰吹到地板上。
“大人,马车备好了。”温玉进来拱手作揖。
今天是最后期限。
天气暖和了点,陈珠呵呵一笑,坐在垫了软垫的石凳上问:“清嘉可有答案,没有的话朕可就为你做主了,一定是全京城最好的男子。”
柳清嘉站起来作揖:“谢女皇隆恩,微臣……微臣有心上人了。”
陈观夏和陈玉安愣住。
陈珠表情也凝固一瞬。
“说,是谁家好儿郎入了清嘉眼,朕还真好奇。”
柳清嘉不卑不亢:“戚秘书丞的庶子——戚暗竹。从微臣第一次见到他微臣就明白,微臣想与他携手余生。”
陈珠是在提示下才从犄角旮旯里记起有这么一个人。
“臣想娶他入府,做臣的夫郎,共看四时花开。”
陈玉安捏碎了手里皮儿薄的水果,果汁黏黏糊糊在掌心:“柳相心里除了这个人之外,可还有其他喜欢的人?”
她想也不想拒绝,“臣只想娶暗竹,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陈玉安明显还要说点,被陈珠打断。
“那便如你所愿。”
秘书丞,从五品小官,从地方升上来,只是个管理图书的,对皇室没有任何威胁。
不足为惧。
“只是一个庶子要做正夫……”
柳清嘉语气放软了:“女皇~”
陈珠嗔怪地扫她一眼:“好好好,既然是你喜欢的那就随你,你也不小了,抓紧养个孩子出来才是正事。”
大雍国女子16成年,满16即可娶夫,男子15成年,可以出嫁。
陈观春都有好几个小孩了。
“母皇!”陈玉安身体前倾,眼里带着祈求之色。
“玉安,太后说许久没和你聊天了,今日天气不错,你去陪太后去千鲤池走走,顺便聊会儿。”陈珠说完后一直看着他。
陈玉安不敢忤逆陈珠,愤愤离开。
原书陈珠确实想把陈玉安嫁入柳府,不过柳清嘉对他不感冒,加之他今年才14,一直没谈下来。
陈观夏挽着柳清嘉的胳膊。
“藏得够深啊,那么久才说。”
柳清嘉:“臣对感情之事一无所知,不敢妄下定论。只是与戚公子见过之后一直魂牵梦绕念念不忘一月有余,才……”
脸上爬满羞红,一幅痴态,成功骗过了陈氏母女。
“你和你母亲真像,你母亲也是如此,喜欢一个人就只喜欢一个人。”陈珠咂咂嘴,回忆从前,“柳昭是真的很痴情,一生只有你父亲一个夫郎,成婚那日,不知道多少公子在闺房里红了眼。看来朕又要重见当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