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宫女×东宫太子（七）
一夜没睡到了凌晨才堪堪昏过去的顾衿半梦半醒之间，察觉到有人看她。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那双大眼睛还是红黑异瞳，像极她曾经养的那只异瞳的白色猫咪。
黑白分明的眼珠干净纯澈，嘴唇也红艳艳的，这样精致的人类幼崽确实讨喜，很容易获取他人的好感。
只不过他的头发实在太乱，身上宽大且脏的衣裳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垃圾堆里的破布娃娃。黏腻的脏污覆盖在衣裳上留下黑褐色的痕迹，时间久了整件衣服都硬巴巴的。
没有穿鞋，赤着的脚上满是冻疮。小腿以上被破布一样的大红色衣裳包裹着，他嫌衣服大了般将袖子围到了脖子上。
在雪夜里，小小一团格外明显。
两个人对视片刻，顾衿笑了笑摸了摸大眼睛小孩的头发。
“你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父亲和母亲呢……”顾衿问。
大眼睛小孩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盯着她的脸瞧。顾衿被他看的有些不明所以，又问：“你在看什么？”
“看你。”
“我叫丑八。丑陋的丑，排行第八的八。我没有母亲，这里只有我一个。”
大眼睛小孩面无表情的说，似乎还是觉得冷，他抱住顾衿的腰往她怀里缩了缩。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也硌手。
顾衿不懂他名字的意味，只是觉得这名字很怪，哪里会有父母给自家孩子起这个名字。
丑八，丑八，难听又让人觉得不舒服。
顾衿又问：“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就住这里啊。”丑八有些执拗的看着顾衿的侧脸。
“住这里？”
闻言，顾衿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她实在想不到什么样的父母能够狠心的把自己的孩子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突然有嘈杂的声音传来，顾衿看到蹲在地上的丑八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了几下。
“嘭”的一声，破败的大门被踹开，几个衣着华丽的七八岁孩童径直朝着瑟瑟发抖的丑八走了过去。
“这个贱种还没死？在冷宫冻了一夜还活着，果然是灾星。母妃说的果然没错，他就是个命硬死不掉的怪物……”
其中一紫衣孩童就像是看不见一旁的顾衿一样，提起丑八的衣领用指甲在他脸上划，直到把丑八那张白皙的半边脸划的血淋淋才肯放手将他推到地上。
顾衿跑过去想要扶起丑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从他体内穿了过去，于是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白嫩的孩童一下一下推搡着丑八，一脚一脚踢在他瘦弱的身上。
他蜷缩着身体一声不吭也不反抗，顾衿想要制止这一切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
每一次的尝试结果都是她的身体从别人的身体里穿过去，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她也明白了这些人看不到自己，更碰不到她。
那些孩子把浸在泥里的雪强行往丑八嘴里塞，他不张嘴就拧着他脸上的皮撕扯着他的嘴角，干裂的嘴唇渗出鲜红的血液。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面有宫女急切的声音传来，那几个小恶魔这才离去。丑八怪躺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看着顾衿在的地方，倔强的看着她什么也不说。
血淋淋的脸蛋上表情呆滞，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这时候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神采，他艰难的呼了一口气轻轻的用稚嫩的嗓音说：
“他们很坏是不是？”
“为什么这么坏？”
“我不明白。”
“我该讨厌他们吗？”
“我不喜欢他们……”
大概是因为顾衿可能是唯一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人，他便想靠近她一点。他在地上朝着顾衿爬了过去，然后靠在了顾衿的脚边，双手死死的拽着她的裙摆。
顾衿不忍心，看着他血淋淋的脸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揪住，她想要替他处理脸上的伤口却发现自己的手再一次穿过了他的身体。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彷徨无措，大概因为人类大多都是感性动物，也可能是因为顾衿本身的原因，出于同情她想要帮助眼前的孩子，可是事实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顾衿垂眸不去看他的眼睛。
丑八这次是亲眼看到她的手从他头顶穿过去，他也不觉得惊恐反而是像猫一样蜷缩在了她的脚底下。
“没关系。”
丑八魔怔一般的喃喃自语，脸上的血液蹭到顾衿的裙摆上。
……
等到丑八再次醒来时，屋子里已经没有了顾衿的踪影。脸上的血液被人擦拭处理过，他躺在破旧的床上身上盖着陌生人的衣服。
“你醒啦？”
一道略显惊喜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丑八扭头就看到了在火光下显得温暖的人影。粉色的宫装，白皙温和的脸庞与那位宜欢小郡主何其相似。
他见过她，可是不是现在这个已经成年的她。
丑八没有说话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他很冷，四肢仿佛都没有感觉。
刚借助系统进入沈斯年幼年记忆的季南乔对他冷淡的态度也不甚在乎，因为系统早就告诉过她这是一本黑化报社文，男主小时候的成长经历太过于扭曲以至于长大后心理有了严重的问题。
所以，她才会想着攻略小时候的沈斯年，起码要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他难以忘怀的记忆。
但她忽略了一点，原身这时候应该是七岁左右的孩童，而不是已经成年的她。
这个明显的bug季南乔没发现，系统也没发现，直播间只顾欣赏幼年沈斯年盛世美颜的观众也没发现。
季南乔看着直播间飙升的人数以及打赏，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果然啊，直播间的人也不是全无用处，就比如说建议她攻略要从小抓起的某位网友。
沈斯年自闭，那么她将会一点一点渗入到他的生活里。在他最黑暗的时候帮助他，爱护他，让他感觉到一丝温暖，黑化文的男主往往对于某件事异常的执着，只要她真正的让他动容，那么现实世界里的攻略任务进展便可顺利进行。
……
当丑八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又看到了那个粉衣裳的女人趴在床边，看到他醒了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眼睛里仿佛带着光。
过大的瞳孔微动，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表情。
震惊以及恐惧。
四肢无力，喉咙干疼，丑八心里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除却那种来自陌生人侵入自己空间的危机感以外，还有，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尤其是看着她眼睛的时候，那种自内心产生的亲近感以及让他感觉到恐惧的喜爱，对于眼前这个陌生人产生的眷恋和喜爱的情绪。
丑八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舔舐着上面的血液企图让自己不被那种可怕的情绪控制。心脏跳的飞快，极度惊恐的他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