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学考试（五）
后面的课程安全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天只会触发一次答题答错的剧情，后面六班虽然上了一堆理科课，倒没有老师来为难许笑菀。
至于那些半个字都写不出来的作业……能抄则抄，不能抄也没办法，到时候再说。
同学们坐在教室中，听着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看着飞溅的粉末在空中舞蹈。
一切平静祥和，宛如平常校园。
许笑菀过惯了这种日子，虽然让文科生听物理课化学课怎么也算是人间悲剧，到底还是适应良好。
其他考生就不一样了，他们大都在十三岁那年离开了普通的校园生活。
坐在教室里听一整天课，连上厕所的自由都不太有？
嚯，不如直接杀了他们。
华云枫忍不住给许笑菀发信息吐槽。
【华云枫：这日子是人过的吗？】
【许笑菀：众所周知，高三生不算人。】
【华云枫：……】
【华云枫：前几届也有人抽到这个场景，据说有人因为上了太久课情绪值突破阈值，原地觉醒了。】
【华云枫：本以为是胡言乱语，现在想竟确有可能。】
许笑菀差点在课堂上笑出来。
“召唤师世界观”在她眼里还是奇幻神秘的，通过华同学掀开一角窥探，居然有种亲切的沙雕感。
……为什么会亲切来着？
许笑菀拒绝深究。许笑菀安静上课。
教室后面的挂钟上的指针一点点转动，时间从指间悄然流过，转眼间，天色已晚。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上，许笑菀百无聊赖地转动手中的圆珠笔，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比如此次考试周期有多长，又比如夜间会不会有高危险剧情……
忽的，笔一停。
许笑菀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她不知道自己的寝室是哪间。
寄宿型高中学校校纪校规不尽相同，但有一点大概是共同的：勒令学生按时回寝睡觉，禁止熄灯后四处乱窜。
如果不知道自己的寝室是几零几……违纪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就算这鬼地方和青一中一样会把寝室成员名单贴在寝室外，一间间找过去很可能会来不及。
毕竟，留给高三生洗漱的时间一向短得要命。
许笑菀扭头看了眼埋头写作业同桌，暗骂自己怎么现在才想到。
已经是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班主任坐在讲台上注视着下方，教室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没法打听了。
不……或许还有办法。
许笑菀转回头，从练习本上撕下一小片，唰唰落下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亲爱的同桌，你的小镜子借我用下。
同桌的设定显然是性格友善、关爱同学，二话没说就把自己珍藏的小镜子从下方塞了过来。
许笑菀将小镜子握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儿，又传过去一张纸条：可能要用久一点，晚上回寝室还给你吧？对了，你寝室是哪间来来着？
同桌回答：306啊，这都忘了！（愤怒小表情）
许笑菀不好意思地笑笑，内心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和同桌大概率不是室友，但一个班级的寝室应该都是相邻的，可以大大缩短搜寻时间。
想了想，许笑菀又发信息提醒华云枫和霍念华。
【华云枫：笑菀，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
【霍念华：谢谢。】
许笑菀不知道他们是否成功实行了，因为不久后，清脆的铃声响起——下课了。
学生们“哗”一下全站起来，朝着门口涌去，速度之快宛如赶着投胎。
“快走啊——晚了会被生活老师抓住的——”善良的同桌捞起许笑菀就往前冲。
许笑菀：？？？
万万没想到，回寝也能变成八百米赛跑。
入夜后的宿舍楼掩藏在幽幽月光下，微风轻抚，吹动挤在一起的衣架，发出了零星的声响。
考试倒没有赶尽杀绝，每个寝室外面都贴了成员姓名表。
许笑菀在306附近晃荡了一圈，很幸运地在熄灯前进了寝室。
华云枫也发来信息，说自己紧跟同班同学的脚步，虽然跑得差点口吐白沫，好歹找到了自己的寝室。
劫后余生，华云枫的吐槽欲又开始涌动。
【华云枫：真不明白，为什么要跑这么快？？】
许笑菀没有回答他，因为很快华同学就会知道原因。
果然——
进寝室没多久，整栋楼便陷入彻底的黑暗中。
许笑菀忍不住担心：霍念华至今没有联系她。
这时，生活老师扯着喉咙大喊：“上床睡觉——快上床睡觉——扣分了——”
还未刷牙洗脸的许同学果断放弃洗漱，三步并作两步跑向贴了自己名字的床铺。
爬上床，躺下，盖被子，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临了，她感叹一句：“青一中给八分钟洗漱，你们更绝，八分钟要从教室跑回来还要洗漱。”
对铺小姑娘迷茫：“什么？青团？你饿了？”
许笑菀把头缩进陌生的被窝里，瓮声瓮气地回答：“不。我只是疯了。”
小姑娘：“啊？”饿疯的？
“都别讲话——扣分了——”生活老师声如洪钟。
两人顿时噤声，各找各的周公。
按理说，今天的经历如此奇幻，现下幻境如此陌生，许笑菀多少会有点失眠。
但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乐天，从不为难自己。
情况再紧张，她也牢牢地记着：这是一场本与她无关的考试。
该玩刺激的就玩，该休息就休息，总不会真的挂在这里。
怀抱着这种想法，许笑菀慢慢闭上眼，意识越来越昏沉。
没有人能让疲惫的高中生失眠——
这是进入梦乡前，她的最后一个想法。
这一觉睡得不大安稳。
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总有一片白色的衣角若隐若现。
看不清面容的人，站在血色的背景间。
“你为何召唤我？”那人的声音飘渺，语言也并非来自华国。
准确地说，这种语言不属于任何许笑菀曾听闻的国家。
其发音与语调是如此奇特，无法用人类的方式予以表达，似乎来自遥远的时光外，神秘难解。
但许笑菀就是听懂了这句话。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怔怔地盯着那个人。
“……我未曾召唤你。”
这是她的回答。
看不清面容的人似乎很疑惑，但没有再出声，只是微微一抬手。
顷刻间，天地破碎。
“呼——”
月色寥落，树影依稀。
寝室中的其他人静静安睡，呼吸声平稳有序。
从梦中惊醒的许笑菀猛然坐起，大口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
她惊魂未定地扭头探看四周，确定自己回到了危机四伏的考场，而非陷于诡谲的梦境中。
【情绪值：108】
【情绪值非正常波动！建议考试完成后进行全面检查。】
白雀系统作为四大系统之一、学院的守护者、学生们公正而友善的助教老师，现在以无与伦比的专业素养怀疑：许笑菀有病。
谁家好孩子晚上睡着睡着情绪值噌噌往上蹿？？
而且都108了还没突破阈值，不是天之骄子天赋惊人，就是天道逆子生来有病。
善良可爱的系统觉得自己有必要保证自家学生的身心健康。
许笑菀还处于惊恐中。
许久，她回神，无奈地苦笑。
她一向是被美梦眷顾的人，很少陷于梦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梦……会如此诡异。
明明没有任何血腥恐怖的场景，仅仅只有一个看不清的身影，便让她心惊肉跳。
真是奇怪。
算了，继续睡，噩梦也不能让疲惫的高中生失眠——
许笑菀躺下，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就和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萝莉对视了。
小女孩不过六七岁的模样，身上粉嫩的公主裙裙摆摇曳，整个身体牢牢固定在天花板上，脸朝下，模样可爱，脸色却一片灰白。
最有特点的是她的眼睛，很大，里面是一圈一圈的波纹，看久了会感觉晕眩，最里头隐隐可见红芒。
许笑菀：“！！！”
她浑身僵硬，宛如一条躺尸的咸鱼。
小女孩立刻注意到了她，十分惊奇地叫了一声：“呀！你能看见我？！”
她的声音空灵无比，话落后，似乎还有回声。
许笑菀僵硬得说不出话，和小女孩大眼瞪大眼，僵持了半天。
突然，许笑菀动了。
在小女孩疑惑的目光下，许笑菀默默拉上被子，安详地闭上双眼。
她默念：“在做梦，在做梦，一定在做梦……”
小女孩：“……”
小女孩：“喂！”
许笑菀直接把被子往投身捂：“我不管！这就是梦！”
各种剧本里那种最可怕？
在她心里，中式灵异当之无愧！
她拒绝相信这是一个中式灵异剧本！
虽然……穿公主裙的小女孩，也可能是西方灵异。
小女孩不高兴了，嚷嚷：“怎么就是梦了？不要自欺欺人！快睁开眼睛！陪我玩！”
这简直是恐怖片标准台词。
许笑菀声音放大：“如果不是梦为什么我声音这么大其他人还在呼呼大睡——”
小女孩一愣，突然从天花板下降至许笑菀的床前：“因为我屏蔽了周围呀！”
许笑菀把自己团成一团，逃避了很久。
在小女孩开始不耐烦时，她才弱弱地说了一句：“让我缓缓。”
小女孩哈哈笑了起来，觉得许笑菀很好玩。
她并不知道，许笑菀在内心紧急呼唤白雀系统。
【许笑菀：这是正常考试剧情吗？】
【系统：……是的。】
白雀系统也很惊讶。
和一无所知茫然乱蹿的许笑菀不同，它很清楚那小女孩是什么玩意儿。
因为清楚，更难以置信。
那是常人无法见到，亦无法触碰的存在。
即使是已经觉醒的天赋者，甚至到达高阶的召唤师，都不一定能与这种存在交流。
……这位同学到底是哪里来的妖孽！！
不行，它得立刻屏蔽直播，联系领导！！
许笑菀的内心其实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恐惧，从她的情绪值未升高可见一斑。
她当然害怕灵异剧本，但天性胆大，不至于怂。
她只是觉得这个小女孩很特殊。
感觉她很不一样……起码与同桌、班主任与化学老师不一样。
硬要说的话，他们的差距就像大型vr游戏中的npc和真人玩家。
这让一直谨记这是一场无伤亡的考试的许笑菀感到毛骨悚然，危机感从脚底缓缓上升。
所以她忍不住询问系统。但得到回答后，她还是十分不安。
于是，猜想华云枫没睡着的她直接发信息骚扰。
【许笑菀：如果在一部恐怖电影中，有个角色第一个撞鬼，鬼还要这个角色陪玩，这个角色的命运会怎样？】
果真没睡的华云枫秒回。
【华云枫：像是炮灰，也像是主角。】
【华云枫：炮灰当场送命，主角原地反杀。】
炮灰or主角？
当然是主角啦！
虽然她是个平平无奇高中生，好歹机缘巧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运气，总不能是炮灰吧！
许笑菀深呼吸平复了心绪，勇敢地探出头，问诡异的女童：“你是鬼吗？”
“鬼？”小女孩陷入沉思。
“应该不是吧。”她有些不确定，歪歪脑袋，一派天真可爱，“鬼魂是人死亡后遗留的能量体，我虽然是能量体，但我从来没当过人。”
……日，更惊悚了。
“那你长得那么像鬼……”许笑菀喃喃自语。
小女孩听力惊人，听见了许笑菀的话，又笑了：“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取决于你是怎么想的。我本身只是一团能量而已。”
许笑菀茫然。
什么意思？
她仔细看了看小女孩的脸庞，发现有点像自己前几个星期看的一部恐怖电影里的角色。
回忆刚才，在感觉到异常之后，看到小女孩之前……她脑子里确实在回放恐怖片。
所以，这局是传说中的自己吓自己？？
与此同时，会议室。
时间已晚，教职工们陆续离开，回宿舍休息去了。
偌大的会议室只留下了几个值班的老师，负责观察考场，以免发生意外。
曾华没有走。
他岁数可不小了，眉毛胡子一片雪白，有种另类的时尚感。但即使年纪摆在这，他也光荣地成为了老一辈最能熬的人。
因为他要守着孙子孙女啊！
老人兴致勃勃地调出自家孩子的画面，看到他们下课后狂奔还差点摔倒心疼得直叫唤，看到他们成功地找到寝室又喜笑颜开。
看到最后，孙子孙女都抵不过睡意，安静地躺在床上与周公会面去了。
曾华心满意足，打算起身离开。
可离开前，他又想起了许笑菀。
那是个清秀的小丫头，扎个马尾辫，五官姣好，见人三分笑，就是精神气不大足，眼下的黑眼圈很惊人。
而且颇有些古怪，居然没有和白雀系统接触的记录。
曾华猜测她家或许有级别颇高的长辈，替她拒绝了白雀系统的帮助，在用自己的方式培养她。
虽然资料显示她一家子都是普通人，但大佬们的信息大都进行了加密，真实情况犹未可知。
否则，曾华找不到别的理由解释为何许笑菀如此出色。
是的——出色！
他一直觉得自家孩子特别优秀，年轻一代无人能及，是召唤师界未来的希望。
但考试中，居然是许笑菀表现得更为镇定冷静。
凭借高三学生在场景中的优势和自身的敏锐，她屡屡察觉危机，得到了领导们的一致称赞。
更别提她的情绪值，升得居然如此之快！
所谓情绪值，是白雀系统检测到的一种情绪力量。情绪值升得快不意味着胆小，因为情绪值是反抗性情绪的量化，数值高代表内心力量强大。
情绪值突破阈值是觉醒的前提，而且一般认为，情绪值升得越快，阈值越高，则天赋越强，越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召唤师。
一天之内情绪值便上升至90，不是天才是什么？！
据说领导们极为开心，觉得捡到宝了，想重点培养许笑菀。
曾华也承认这孩子不错——但只是不错而已，怎么能和他孙子孙女比？
领导们都没说要重点培养曾珏和曾浣！
他不服！
怀着这种微妙的心理，曾华调出了许笑菀的画面。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咦？”曾华惊呼。
画面是一片雪花。
他懵比地看向值班老师：“系统故障了？”
“不可能！”值班老师想也没想就开口否定。
但他们也不知道原因，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好一会儿过去，画面仍然没有改变。他们皱紧眉头，点开白雀，打算联系领导。
入学考试出事的概率极低，但他们必须谨慎——考生们都是召唤师界未来的希望，绝不能出一丝差错！
未曾想，通话请求还未发出，领导们便匆匆赶来了。
一个个要么穿着睡衣，要么随意套了件衣服，稍显狼狈，毫无白日的气质风度。
但他们并不在意，“哗”一下围到屏幕前，死死盯住了画面中的雪花。
他们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兴奋。
曾华在一旁莫名其妙：“你们干嘛了？”大晚上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