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中考有了新规定
“崇德，快星期六了，邀占强来家玩下，我和你妈想热闹下，多做点好吃的…正好你有不懂的问题也好请教他…”杨书记的心情是越来越好了。
县委组织部上周找杨书记谈心时，暗示他有进城的机会都不去争取了，他要陪崇德在毛山读完初中。
“好呀，占强昨天还邀请我去他家玩呢！我没有决定，怕您不同意…”崇德也赞同爸爸的想法。
“那好呀，这周到咱家玩，下周再去占强家好啵？我陪你一起去。”杨书记听崇德这么说，心情更舒畅。
“占强，张婶给你做好吃的了，你先陪崇德玩下，顺便也交流下学习方法…今晚不回去了，我跟要强打了电话。”崇德妈见占强来了，喜笑颜开。
“谢谢张婶，谢谢张婶…”占强来过多次，也不生分了，他有引以为傲的成绩，自卑感也比原来少了许多。
“来，先把鸽子汤喝了，等下张婶给你们做晚餐…”崇德妈端来了两碗鸽子汤，里面还有人参和红枣，占强享受了与崇德一样的待遇。
“占强，猜猜我妈今晚做了什么好吃的，有卤牛肉、羊排、鱼丸子，还有个菜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崇德把他到厨房侦察的情况告诉了占强。
“这些我都没吃过，鱼丸子是什么东西？有刺怎么吃？还有连崇德也不知道的菜…”占强对崇德的话很感兴趣，心想着一定要努力，将来过上比杨书记还好的生活。
“占强，崇德出来吃饭。”占强终于盼到了张婶的喊声。
占强出来时，桌上的菜都摆上了，中间一汤碗鸽子汤，一个冷盘卤牛肉，一份蒸羊排…
“这是什么？”崇德指着盘子上那只黄灿灿的鸭子。
“这是北京烤鸭，你爸到北京出差带回来的，我也只吃过一次…”张婶边说边招呼他俩坐。
“我爸呢？怎么不见他？…”崇德问着。
“在县城办事，说了会回来的，可能会晚点，咱先吃…”
“占强来啦，我在县城都没吃饭就赶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杨书记刚进门就接上了话。
“这是北京烤鸭，前天从北京带回来的，特地让崇德叫你来尝尝…”杨书记见占强来了也是非常高兴，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北京烤鸭占强听同学们聊天时说过，书里也有图片，那可是首都的特产，看着都好吃。
这顿晚餐，占强知道了牛肉原来冷的也能吃，鱼丸子一根刺都没有，羊排还没砍断是整根整根的，北京烤鸭还能用刀割着吃…
第二天早上，杨书记带他们到早餐店，那肉包子可是吃个够，连个数都不用数，原来一次最多只买两个，舍不得钱。
要过上杨书记这样的生活，必须得努力，将来还要超过他们，让父亲也享享福，占强时刻有这想法。
“要强，今天到你家看看婚房，我等不及了…”罗芳来到村委会，拉着占强就准备走。
“不行，油漆做气味，我这几天都是在会强那房间睡的，咱还是到后背山坐下…”要强连忙阻止，他认为罗芳第一次不能随随便便的去。
“那也行，走…”罗芳拉着要强的手，跟在了后面。
还是那块石头，他俩没坐下就抱在了一起，罗芳更显主动。
“你说那对金耳环我戴着漂亮不？我想买下它…”罗芳撞了要强一下。
“钱呢？”要强眼前又浮现出罗芳那令他浑身发麻的眼神。
“你算没有？嫁妆要多少钱，一千三远远不够…”要强在抢话，他想岔开罗芳的思路。
“嫁妆可以少买点，耳环戴着漂亮，我想买…”罗芳还在回味着金六福导购员的溢美之词。
“谁出钱呀，要五百块…”要强有点紧张。
“我不管，先买了再说…找我父亲借，嫁妆少买点…”罗芳丝毫没有松劲。
“那电视还买不买？”
“买。”
“那三洋呢？”
“也要买。”
“缝纫机呢？”
“肯定要买。”
“还有自行车、床帐被窝呢？”
“都要买。”
“哪来的钱呀？”
“先借，然后咱再还。”
“这婚还能结吗？罗芳怎么这个样子？她怎么不顾别人死活呀？”要强有了打退堂鼓的感觉。他没想到罗芳会是这个表现，这么爱慕虚荣，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那你回去找你父亲，我可没有钱，你还是…”要强松开抱着罗芳的手，心脏像搁在了冰块上，拔凉拔凉的。
“你是村长呀，咱、咱不能太寒酸了吧？我要将婚礼办成十里冲的第一名…”罗芳没有感觉到要强的变化，完全沉淀在自我感觉之中。
“我…我…还是先回去吧，村里还有事，几个事等我去处理…”要强望着头靠在他肩上的罗芳，不想扫她的兴。
“好的，过几天到你家看看婚房…”
要强回到村委会，整整呆了一中午，饭都没回去吃，他在想着今后怎么办。即使他手里有一千块钱也不够用呀，父亲还得着重病，一大家的开销也要钱呀…
“叮叮、叮叮叮…”电话铃声打断了要强的思路。
“要强吗？这个星期天，我带崇德到你家来玩。”那端传来了杨书记的声音。
“好呀，欢迎欢迎，我在家等你们…”要强心情有了好转，他感觉杨书记是他的依靠。
“占强，今晚住我家，明天跟我爸一起去你家…”星期六下早自习，崇德提醒占强。
“我今天回去，明天你们来，我在家欢迎你们…”占强想先回来做下准备，好好争一回面子。
“要强哥，明天崇德和他爸爸要到咱家来玩，婚房布置得怎么样啦？…”星期六中午，占强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要强。
“钥匙给你，先吃饭再去看。”要强心思重重。
“莫急，细崽，吃了再去…”能杰坐在草墩上，还咳了几声。
“嗯嗯。”占强这才感觉自己饿了。
要强吃完饭，先随哥哥到村委会拿报纸，他想把哥哥的婚房打理一番，明天就在这里迎接崇德。
打理好哥哥的婚房，占强很满意，全都是新的，红一边天，唯一遗憾的是大花床上的床单和被子不协调。
“占强…”
“崇德…来，到我哥房子玩下…”崇德一到，要强就把他迎进了哥哥的婚房。
“我哥元旦结婚，你看这是农村最时兴的大花床，这是大橱，这是五屉柜，这是电视柜比你家的都大…”占强一一介绍，完全不是上次那劲头。
“哦哦，都是新的，我老家也有大花床，没你这新…＂崇德有点羡慕，但他心思不在这。
“走，带我去看做路，我喜欢那热闹的场面，我爸爸刚才走得快，我一下子没玩…”崇德一边拉着占强往外走一边说：“还要去山上玩…”
“那有什么好玩的，有没有作业不会做，咱在这讨论讨论…”占强想尽办法，总想留崇德在婚房多呆一会。
“你看，这玻璃擦得怎么样？…”
“我也学会了，我家玻璃擦得跟这差不多，爸爸还奖了我五块钱…”崇德对这根本不感兴趣了。
由于崇德的坚持，占强只好陪他去做路现场。
“你看，这路做得真好，都快做起来了，要是做好了，你家乡就富起来了，你作文是这么写的…”崇德结合占强的作文谈得是津津有味。
“嗯嗯…”
“你看，路边的沟真挖得深，沟坑也砌得好，就是看不惯那个老板，指手画脚的…跟书里写的资本家一样…”
“嗯嗯，我也看不惯。”
占强好不容易熬到了吃饭时间，可连吃饭都没心思，崇德说了，吃完饭去山里玩。
“听说明年中考改革了。”崇德在山上冒出一句。
“怎么没听朱老师说呀？…”占强对这很敏感，一下子来劲了，接着追问：“怎么改呀？”
“听我爸昨天说的，听说从明年开始，先录县一中，再录中专，然后才是普通高中…我爸想我考一中更难了…”崇德有点泄气，他原先想冲一冲县一中的，现在看来难度大多了。
“哦，那为什么呀？中专带户口还包分配，谁愿意读一中呀…”占强有喜有忧，读一中可以考清华北大，但学费生活费都自己得出。
“我也不太清楚，估计我爸在县里开会听说的，他想我读一中考大学，回来是一肚子的不高兴。
“要强，听说明年中考改革了，先录一中后录中专，考上一中的不能读中专，县委这样做也是为了确保高考升学率，这几年江陵县高考一直落后，成绩好的都读中专去了…”杨书记也跟要强谈起了中考的事。
“那家庭困难读不起一中怎么办？”要强的第一反应就是占强读一中可能读不起。
“是呀，估计有好多考上一中读不起的，读得起的又考不上。读一中一年至少要四百元以上，读中专学校发伙食费，要不了多少钱…”
“哦，农村家庭都是想考中专，转户口包分配，算是发达了。”要强感觉到了压力。
果然，这项中考改革说执行就执行了，县里还有了文件。
“同学们，刚刚有个中考改革的消息，对我们农村学校很…”班主任朱老师顿了一下，马上改口：“对想考大学，成绩又好的同学有利…”
“怎么改呀…”全班没一个想考大学，都睁大了眼睛盯着班主任。班主任也预料到这情况，当年他的目标就是中专，不然就读不成了，讲台下那一双双眼睛告诉他，都想读中专，他不敢将这一消息告诉他们，怕引起恐慌。
在农村考上中专就算跳出农门，家里出个中专生就算是光宗耀祖了，还要杀大肉猪请客、外加三场电影，热闹程度不亚于结婚。剩下考上高中，哪怕是县一中的，都是灰溜溜的去读，条件差点的连一中都不读，干脆回家务农。
“这只是消息，我们别去想它，好好上课…”朱必胜决定先不提这个话题，也许过段时间大家就知道了。
“听说是先录一中，然后再录中专，最后录普高…”课外时间，占强和崇德在讨论这个问题。
“那考上一中的能不能选择读中专呀？”家庭困难的尖子生都凑了上来，他们的目标是中专而不是一中。
“不清楚，估计朱老师清楚…”大家都在议论。
“那非得找老师问清楚，不然心里不安…”同学们是七嘴八舌。这消息虽没有权威发布，但同学们的思想有了一定的波动…
“占强回来啦…”星期六又是要强第一个跟占强说话，父亲能杰还是在火炉边草墩上坐着，手里拿着一杯水。
“晚上讨论下占强读书的事…”要强向父亲提议。
“占强怎么啦，他不是一直第一吗？”能杰不解地问道。
“听杨书记说中考有了新变化…”要强忧心忡忡。
“哦，那好，那好…”父亲也不知道这件事，他想应该不是坏事。
“上次听杨书记说，从明年开始，中考先录县一中，再录中专，考上一中的不能读中专。”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要强首先开口，只有他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没一人愿意读一中的，占强要是考上一中又不能读中专怎么办？”建强第一个发言，他当年就是中专无望，高中又读不起才泄气的，要是先录一中，说不定努力点他还可以考上个中专。
建强当时的成绩也是上等，人也很聪明，可中专只有那么两、三个人，还是从最高分录起。老师给他的目标是保普高冲一中，要是现在变成保普高冲中专，他劲头一来，说不定还真能改变命运。因此，在他心目中考中专比一中强百倍。
“考中专杀猪请客放电影，考一中没人这么做，我有个同学考上了县一中还没去读呢！”会强也是把一中说得一钱不值。
“一中这么不好，那为什么改成最高分先录一中呀？”能杰也是非常不解。
“一中能考清华北大，能出国，有钱的人家都愿意送孩子读高中，以后送出国…”要强毕竟见过世面，杨书记也跟他谈过。
“哦…”能杰似有所悟，接着说：“那占强考上一中也好，将来可以出国…”听说能出国，能杰想细崽更有前途。
“要是读得起，那也不是个坏事，就怕…”要强不知怎么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