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防守

    “看来贺安做了很多的准备啊，确实出乎我之前的预料。“呼延吉丹冷笑道：“这个傲慢的家伙来认清我军的强大了，我们的铁骑之前没有人能挡住过。“这支军队虽然是新军，但他们以步兵克制骑兵的战术训练无比熟练。” “上次只是个意外，孩子没做好防备才失败，这次我已经有了破敌之策。“呼延吉丹脸红了起来。 “闭嘴！“呼延木贴厉声喝道：“在军前没有家庭之分，只有上下之别。” “是，大人，我知道错了。“呼延吉丹挺起胸答道。 “左校王大人，要填平那些壕沟，冲到对面的卫堡前，恐怕会有很多人丧生啊！“阿烈孥忧心地望着远处将整个卫堡包围起来的三条壕沟。 呼延木贴点点头，说道：“没错，但打仗总是有人会牺牲的。我们以蒙冲车、攻城车和大盾兵来掩护步兵填壕。” “投石车在三个部落展开队形之后，猛烈轰击对方卫堡及壕沟后的胸墙，为三个部落提供掩护。” “遵命，大人！“三个部落的首领站了出来，走下指挥台，驾驭马匹奔向自己的部众。这三个部落的士兵主要承担攻城的任务。 不久，三个部落的士兵列队出发，手中不是拿着大刀，而是铁锹和麻袋。听从首领们的命令，铁锹翻飞，将麻袋填满泥土。在他们身后，士兵们缓缓推出投石车，蒙冲车和攻城车也准备就绪。 蒙冲车上包裹着牛皮，底部可以藏数十名士兵，能有效地抵挡箭矢，但对于巨大的石弹和八牛弩这类强力弩箭的抵御能力有限。

    车上配备有强力弩，尽管威力不及八牛弩，但需要数名士兵合力拉动，射程极远，能有效压制八牛弩的威力。 看着部下迅速准备就绪，呼延木贴满意地点点头，自己拿起鼓槌，高声说道：“为了勇士们，我为这次进攻敲响第一声鼓，各支部队壮勇前行，夺取浥城！“随着一声令下，满天的石雨向卫堡及下方的胸墙飞去。 进攻开始了。

    弓弩是石弹交通中心非常了不起的武器，可以打到很远的距离，约为2500步左右。每块石头重约10斤，从高空坠落时，所带来的威力令人惊叹。如果人直接被命中，基本上会立即丧命，没有丝毫的反抗机会。草原联军拥有数十台投石机，每次攻击都会有数十块石头同时坠落，落点分布在一个相对较小的范围内，因此造成的杀伤效果相当大。

    后面的壕沟却没有那么幸运。石弹砸在壕沟上时，通常会留下一个盆子大小的洞。而站在胸墙背后的士兵此时只能勉强忍受，心里祈求不要被石弹击中。他们无法逃避这些攻击，手里的盾牌对于这种从半空中坠落的石弹威力根本无法承受，凭借手臂力量无法挡住如此大的石弹冲击力。

    卢胜的左翼陆续遭受伤亡。

    贺安站在主城城楼上，咬紧牙关看着自己的士兵受到攻击而无法反击。他们的投石机主要布置在城内，眼下无法对敌方的投石车进行打击，而八牛弩的射程只有约2000步左右，也无法威胁到敌方，蝎子炮的射程更近。

    但即使如此，贺安仍感到不满只被动挨打。

    然而，对手的天壕士兵已经冲近，轮到他们流血了。

    果然，当敌人接近2000步时，两座卫堡上的十几台八牛弩率先开火。八牛弩那独特的射击声让贺安感到振奋，他睁大眼睛，追随着弩箭的轨迹，看着弩箭扎入敌人群中，溅起一大片鲜血。贺安不禁挥拳猛击城墙，“射得好！”

    到了千步距离，蝎子炮开始发挥威力。蝎子炮的威力虽然没有八牛弩那么可怕，但数量众多，发射速度快，密集的石头像飞蝗一样射出，一下子就可以打出一大片。被蝎子炮击中未必会立即丧命，但肯定会丧失战斗力。当然，如果倒霉的话，石弹直接命中头部，那就只能和生命说再见了。

    经过连续三轮蝎子炮的轰击，冲锋的步兵已经到达第一道壕沟前。他们将肩上的麻袋扔进壕沟里，然后迅速折返。此时离胸墙后面只有几十米的距离，如果被击中一箭，即使身着战甲，也会受伤。

    反应快的赶紧趴在地上，等箭雨过去后再爬起来继续冲锋，反应慢的则被数箭射中，有些伤口虽然不在要害位置，但仍然迅速冲锋，运气不好的则栽倒在壕沟里，填满了敌人挖掘的洞。

    贺安估计了一下敌人的伤亡人数，在第一波攻击中，敌方大概付出了两百人的生命代价，第一道壕沟的填平度也达到一半。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三道壕沟都被填平，敌人至少要付出近千人的生命代价，因为越接近胸墙，他们的死亡概率就越高。当然，贺安也将那些受伤但还未丧命的敌军士兵计算在内，这些人还有继续战斗的机会吗？

    呼延木贴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第一波攻击造成的伤亡超出他的预料。

    “左校王大人，蒙冲车和攻城车接近得太近，会受到敌方八牛弩的损害。”一个指挥官提醒道。

    呼延木贴沉着脸说：“车坏了我们可以再造，但人死了就无法再生。这些物品算什么，再多修理也没用。”

    对于这些指挥官们来说，昂贵的蒙冲车和攻城车是宝贵的财富，价值远远超过士兵。在掠夺了大齐工匠无数之后，凭借自己的财富才能制造。其他部落只能跟随胡人部族一起上阵。

    阿烈孥在一旁默默点头，原来戈尔丹大单于对这个遭受灭族之苦的部落首领另眼相看，呼延木贴在才能和胸怀方面显然要高出许多其他部落首领。

    蒙冲车和攻城车逐步前进，当它们冲至距离壕沟约百步时才停下，顶部的盖板被掀起，这种强力弩对付卫堡并不成问题，但如果直接射中胸墙，就能穿透它，对战刀营士兵造成伤害。

    卢胜迅速做出了应对，八牛弩和蝎子炮集体攻击蒙冲车和攻城车。

    蒙冲车的牛皮对普通的弓箭有很好的防护作用，但对于八牛弩这样变态的弩箭无法抵挡。八牛弩只要击中，就能穿透牛皮和厚厚的木板，甚至连底下的士兵都会被射穿。如果被击中两箭，上面的木板和牛皮就会破烂不堪，无法再使用。不幸的一辆攻城车被八牛弩击中支柱，轰然倒塌，上面的士兵重重摔倒，口吐鲜血，命悬一线，推车的士兵被压得一片混乱，个个骨折筋断。

    幽州城内，幽州军的五个营已经集结完毕，共一万五千名骑兵，这是柴义德在幽州的主要力量，也是经过整编后重新组织的最强战力。尽管牺牲了其他营的战斗力，但这支强大的军队在整个战役中起到了更大的作用。

    “大临，你的能力我很放心，但这次战斗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小心，如果遇到不利情况，绝不要冒险行事。如果贺安无法按照他所说的调动驻扎在上林里的蛮兵来攻城，你就不能发起对上林里的进攻。“柴义德对即将出征的董寺安进行了嘱咐。

    “大帅放心，我会小心谨慎，不会冒险行事。”董寺安郑重地回答道。他带领这一万五千名骑兵后，整个幽州内线只剩下柴义德的一个亲卫营。可以说，柴义德这次将自己所有的家当都交给了董寺安。

    “沈先生也会随你一同前往。“柴义德说道。

    董寺安微微一愣，朱明是柴义德的得力助手，他随同自己一起出征，显然是有监视自己的意图。看来柴义德对自己还是不太放心啊，但仔细想想也正常，这一万五千名士兵中，自己原本带领的右协士兵占了很大的比例，柴义德当然要保持警惕。

    “好，沈先生智谋过人，有他参谋军务，我们的胜算大增。“董寺安向正微笑着的朱明鞠了个躬，“那么大帅，我就出发了。”

    “一路顺风，胜利凯旋。“柴义德点点头，董寺安转身，手持长枪戟指向前方，厉声喝道：“出发！”

    一万五千名骑兵奔向滑县，在那里，贺安麾下的致果校尉铁铜腿已在等候，为大军引路。

    董寺安出发的同时，浥城城下的战斗正进行得激烈。三道壕沟已经填平，呼延木贴的骑兵登场了，他们将首先清除卢胜领导的部队，然后展开对卫堡的攻击。

    胸墙如此低矮，怎么能挡住我们草原勇士的马蹄呢？在呼延木贴看来，这样高的胸墙，草原勇士只需策马跃过，就能杀入敌方步兵中。

    两股洪流从对面跃出，向此处扑来，马蹄踏地微微颤抖，骑士们纵马奔来，一边敏捷地弯弓搭箭，箭如飞蝗。盾牌后面的士兵挨得紧密，排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盾墙，聆听着箭矢击打盾牌发出的清脆声响，有些力道强大的箭矢还能穿透盾牌而入。

    盾牌后的哨兵，透过盾牌缝隙，目视着扑来的骑兵，心里默数着距离。

    “四百步，两百步……”

    在左翼的步卒姜黑牛手持盾牌，另一只手紧握着长枪，他面色平静，身旁的果长甚至在嚼着一根带有血迹的青草，让姜黑牛感到恶心，不知他从何处拾取，上面沾满了鲜血，不知道是谁的。

    精兵乃刀砍出来的，再好的士兵，如果不曾见过血，只能算是菜鸟。我已经干掉了六个蛮子，多杀几个就无需再缴纳租税。如今家里有三十亩地，父母和弟弟基本上可以自给自足，繁忙的农时还能有互助组前来帮忙。今年的收成看起来不错，缴税后应该会有很多盈余，家里不再为吃不饱肚子而忧心忡忡。

    姜黑牛对贺安贺参将心怀感激，虽然只是在队列中远远观望过他，若非贺参将来到滑县，恐怕我家至今仍是寸土不立、无草可栖之地。但好日子没有持续多久，该死的蛮子又来了。

    “杀光这些家伙，我就能安心回家种田了。”姜黑牛心里想着。

    一声尖厉的哨声响起，姜黑牛立刻抛弃一切想法，将盾牌丢在地上，大喊一声，高举手中的长矛，迈开左脚，双腿成弓箭步站立，用力将长矛从胸墙上刺向前方。他们无需看，无需思考，只需听从长官的指令，狠狠地刺出手中的长矛就足够了。

    “收！”身旁的果长厉声喝道。姜黑牛随即抽回长矛，感到一股粗糙之感，就像在家里宰猪时的感觉。

    “刺！”果长的呼喝再次传来。

    姜黑牛再次踏前一步，紧绷的身体将手中的长矛狠狠地刺了出去。

    姜黑牛根本无法清晰地看到面前的任何东西，因为从对面胸墙另一端腾空而起的是一片巨大的黑影，那是敌人的战马，不时有人从那些战马上飞起、扑腾，然后被背后的战友刺杀在空中。耳边不断传来惨叫声，有敌人的，也有自己战友的，眼角瞥见许多熟悉的身影倒飞出去。

    姜黑牛再次用力刺出长矛，这一次感到手上一阵震颤，大力迅速传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手中的长矛发出咔嚓声断成两截。战马奔腾时的巨力仍然让他被冲击力折断枪杆，胸口感到闷痛。身旁的哨长消失了，姜黑牛刚刚看到一个影子飞出去，那是哨长吗？来不及多想，姜黑牛立即后退，身后的战友迅速填补空缺。

    喘着粗气，他再次拿起一支长矛，昂然站在后方的队列中，随时准备补上空缺。他的哨长，那个总是无所谓地嚼着带血青草、一直照顾自己的哨长，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去了。

    眼前又出现了空缺，姜黑牛不假思索，大步走上去，填住那个空位。

    呼延还鲁非常愤怒，他带领一千铁骑多次冲击，竟然连那低矮的第一道胸墙都没攻破，只留下了上百具尸体，除此之外一无所获。对面的枪阵一波接着一波，似乎永无止境。卫堡上的箭矢仍然密集如飞蝗。

    “再派一支千人队过去。如果还打不下来，让千夫长来见我。”呼延木贴愤怒地说道。阿烈孥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可以看出他没有全力以赴。现在看来，对方在防守方面仍然有余力，冷静自若。而且直到现在，对方的主城依然非常安静，阿烈孥不相信他们没有其他后招。

    又一支千人队向前冲来。

    尖锐的哨声三长两短，这是撤退的信号。姜黑牛转身迅速向他们数十米后方的第二道胸墙入口处跑去。那里排列着一行行弓箭手，开始向对方射击，为他们的撤退提供掩护。

    回到第二道胸墙后，卫堡形成了一个倒三角形。任何进入这个倒三角形的队伍都将受到无差别的攻击，这片区域没有任何攻击的盲区。

    “第一道胸墙已被攻破。”呼延吉丹兴奋地大喊。呼延木贴脸上也露出笑容，但笑容很快凝固在他脸上。他惊恐地看着他的两个千人队冲破第一道障碍后，在狭窄的地形中挤在了一起。就在这时，大片石弹从主城飞来，遮天蔽日，正好落在这个三角区域。

    惨叫声、马嘶声、巨石落地声响成一片，在短暂的时间里，主城那边进行了三波石弹攻击。骑兵他们只能以自己的血肉硬挡石雨。

    三波攻击后，只有几百人成功逃出这个三角区域，其他人都倒在这片死亡之地。呼延木贴眼中冒火，看着对方士兵从第二道胸墙后冒出来，冲向三角地区，一刀解决了那些受伤但未死的骑兵，完全清除了威胁。

    “贺安居然隐藏了这么多投石机，就是为了在此时给我们以重创。”阿烈孥面容扭曲，他承认这是个出乎意料的招数。之前，贺安的第一道防线已经承受了巨大压力，蒙冲车和战车冲到胸墙前也没有动用这种攻击武器，而是硬扛。直到把骑兵诱入这个三角地区后，才突然发动这个攻击，瞬间就消灭了一千多名精锐骑兵。

    对方肯定经过多次模拟这种攻击，才能打得如此准确，居然在离卫堡如此近的距离上没有误伤到友军。

    受到重创的呼延木贴只能暂时停止攻击，整顿军队。

    用数千条生命只完成了填平三道壕沟的任务。呼延木贴突然感到牙疼，这个贺安，看起来比董文安更难对付啊！

    “只要攻陷一座卫堡，我们就能破坏对方之前设置的这个陷阱，迫使对方将城外的士兵撤入城内。这样一来，我们就可能对主城发起攻击了。”阿烈孥说道。

    呼延木贴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先攻击卫堡。派黑土族和冷峰族去吧，他们上次成功攻破了这两座卫堡，具备经验。”

    浥城的卫堡已经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但呼延木贴并不清楚这一点，根据经验，他认为现在的卫堡可能在外形上有些奇怪的改变，但整体结构不会太大变化。他已经经历了一次攻占卫堡的经验，这次再次进攻将会变得轻车熟路。与上次相比，唯一的区别就是守卫人数更多，他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而已。

    黑土族和冷峰族上次吃了一次亏，但撤退回上林后，戈尔丹对他们大加赞扬。他不仅奖赏了他们大量的奴隶、牛羊，还为他们提供了更精良的武器。对于那些为自己流血的部落，戈尔丹一直非常慷慨。这让两个部落充满了热情，接到呼延木贴的命令后，他们迅速再次准备上阵。

    卫堡与卢胜部的城外阵线形成了一个整体，攻击卫堡的路线只有一个选择，就是侧面的宽阔区域。两个部落商量后决定先攻击左侧的卫堡。他们分成数个攻击波，努力不给卫堡的守卫喘息的机会，力争在这一波攻击中攻入卫堡。

    两个部落的战士举起巨大的盾牌，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与此同时，蒙冲车也开始推进，为士兵靠近卫堡提供掩护。卫堡反击的蝎子炮和八牛弩发射的箭矢零零散散，并不十分强烈。除了一辆蒙冲车运气极差，被数支八牛弩的箭矢命中并破坏之外，其他士兵都齐心协力地冲到了卫堡前。

    巨大的攻城车靠近了城墙，士兵们爬上攻城车，攀上卫堡的墙头。就在这时，墙头之后传来一声喊声，战刀营的士兵冲出来，用枪和刀展开攻击，将刚刚爬上墙头却站不稳的士兵推倒砍杀。城头上立刻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迅速撤离，瞬间消失在墙头之后。黑土族和冷峰族的前锋既惊讶又高兴，谁也没有想到如此轻易地登上了第一道城墙。上次的血战还历历在目，现在幽州军队如此不堪一击？站在墙头上，两个部落的士兵兴高采烈地欢呼。

    远处的呼延木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么会如此轻松地攻破了卫堡，他已经做好了付出巨大代价的准备，但现实让他感到意外。

    “为什么会这样？”一旁的阿烈孥也感到困惑，根据以往常胜营的表现，他们不应该如此不堪一击，一触即溃。根据他的了解，只要登上了城墙，那卫堡就算被攻破了。

    重建后的卫堡比以前大得多，结构也更加复杂。

    当这些士兵穿过挡住视线的矮墙后，他们都愣住了，眼前竟是一条条像迷宫一样的四通八达的地道，有的地方高一些，有的地方低一些。而在这些通道的不远处，战刀营的士兵或者大笑，或者怒骂。

    “冲过去！”两个攻击队长大声喊道，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率领军队冲进了通道。根据他们眼前看到的这些士兵的战斗力，他们简直不堪一击。

    两队士兵都高兴，因为在那条通道之后，他们就能看到一道通向卫堡顶端的阶梯。

    “冲过去！” 两人挥动兵器直冲而上。奔至通道中央时，两位队长都吓得魂飞魄散。通道尽头出现了两台巨大的八牛弩，箭支粗壮，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对准他们而来。

    “退回去！”

    “快，向前进攻！”

    两位队长下达了截然相反的命令，一个认为在这么窄的通道中，八牛弩的巨大威力根本无法抵挡，也无处躲避。另一个更为勇猛，想到八牛弩发射速度缓慢，只要扛过第一波，就能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