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宫宴
北清当前局势三足鼎立。
太子燕亦宸，少年时便名扬宇内，惊才绝艳，少年权倾，进退有度，面面俱到。如今已监国涉政，百官臣服。
大皇子燕幸川是个绵里针，懂得藏荆见拙，是个长袖善舞的场面人，这些年在朝中左右逢源，倒是有不少开国老臣倾向于他，是个不好斗的主儿。
三皇子燕绥之，阴险虚伪，油嘴滑舌，心胸狭窄，锱铢必较，凭借点儿军功压身，搅和得夺嫡之战乌烟瘴气。
皇室无亲情，兄弟三人平日里看起来兄友弟恭，私底下早已剑拔弩张。
朝臣们看着各方的反应，一时间凭空猜测。
这小王爷对上众皇子们，会如何做？莫非真甘心屈居人下，甘当臣子？还是意图取而代之？
于是大家面上没说什么，私底下互相交换眼色，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待皇帝坐下后，其他人才敢落座。
北清帝自是让乔念安坐在了距离龙椅最近的右侧贵宾席上，太子则坐在皇帝左侧。
二人一左一右，同是天之骄子，在气质这一块乔念安毫不逊色，贵气和傲骨由内而外散发出，那属于天潢贵胄龙凤后裔的气势举手投足间就能看到。
不少眼光明亮的老臣内心暗叹。
这南泽皇储果然名不虚传，若真要比个高下，北清太子未必能占个上风。如今看似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但这最后一步往往是犹如天堑，稍有不慎就会被拉下马，且看这小王爷如何做吧！
在皇帝一句开宴之后，恍若天外飞仙的舞姬，如鱼贯入，步入大殿，献歌献舞。
官员们开始推杯换盏，各自寻找机会向乔念安攀言敬酒。
乔念安不宜饮酒，便以茶代酒，始终面色含笑，语气清浅和气地回应。对于朝臣们的各种花式吹捧，他也只是笑笑，没把这些马屁放在心上。
三皇子手执白玉杯看着前方身姿秀丽的歌姬舞姬，移不开眼。兴致盎然之际，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走过来，躬身在三皇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三皇子听得小太监的禀告后，脸色顿时就变得无比难看。
他自以为昨日刺杀南邵王府的事被捂了个密不透风，谁知乔念安早有准备，在杀手尸体送到皇子府之前，就叫人把消息放了出去。今日一早，便已是街知巷闻。而被他关押的那些围观百姓的家属，也不知受何人怂恿，竟联名去衙门告状。
事情闹得如此大，明日早朝定有人出言弹劾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原本是想给南邵王府个下马威，现在倒是反过来被乔念安捏住了喉咙。
三皇子抬眸看向贵宾席上的人，目光带有些许怒意。
乔念安恍若未闻，脸色始终如一，带着三分的冷，五分的淡，还有两分的傲。
此时朝臣们敬酒敬得差不多了。
大皇子居长，他率先起身，端起酒杯，向乔念安说了一番漂亮的场面话，然后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乔念安也起身，刚要端起茶杯回敬，就听三皇子在一旁扬眸讽刺道：“大哥曾多番与我提起，对南邵小王爷仰慕已久，其心意天地可鉴，若小王爷还是以茶代酒，岂不辜负了大哥一番心意？”
三皇子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气氛一时间冷凝了下来。
朝臣们纷纷放下酒杯碗筷，大气不敢出。
三皇子终于安耐不住了！
乔念安面色如常，静静地看着三皇子。
大皇子则始终面带浅笑，不帮腔也不反驳，端着酒杯，似在等待着回应。
见乔念安不语，三皇子眼底充满了狂妄之色，“想来小王爷也定会给大哥这个面子，本皇子也只是关心，小王爷不喜饮酒莫不是有什么隐情？”他眸光晦暗，意有所指道。
乔念安闻言温凉一笑，将他的挑衅视若无物，端起了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酒。
以他的身份，能给出这样的回应，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三皇子见状暗地里咬牙。
这厮真能忍！
他存心想搅和这宴席，挑起刺儿来，偏偏乔念安不喜不怒，也不反击，让他一句话也没法往下接。这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
燕幸川无视燕绥之一脸便秘的表情，笑着打了圆场，“念安兄果真是戴头识脸之人！不枉太子私下经常提起你，闻而久之，本皇子也有心结交，父皇说了，自是一家人就不必你敬我敬的了，我这杯就当是见到自家兄弟，高兴！念安兄饮茶便是。”说着，手中的酒杯冲乔念安抬了抬，又仰头干了一杯。
瞧瞧！论两面三刀还得是大皇子！这话说得漂亮！既意有所指又不得罪人。
皇帝刚说是自家人，他就不称呼王爷直接称兄道弟，承上启下，一来拉近了距离，二来不失皇家风度。又提起太子私下经常谈论南邵王府，是如何谈的？说的是好事还是坏事？亦是存迷惑之心，表示太子与他私底下关系要好？提示他该怎么站队？这根线算是埋下了。
乔念安是见惯世面的人，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古来有之，子承父业，兄终弟及。我本已无父业可承，乃闲云野鹤之人，若要淘个真迹，寻个江湖二三事，大皇子可来找我，定不会让你失望而归。”
他进退得当，滴水不漏。言语和气间代表的是客气，对于大皇子抛出的枝，他没接，听得出来也并不想要。
朝臣们却捏了把汗，这小王爷开口就是立储这样的大事，偏还说得那么轻松自在，好似真是兄弟间随意谈论一般。且含沙射影间，把问题又原封不动推了回去。
子承父业，兄终弟及。意思那是你爹的饭碗，谁道行深谁就去抢呗！你们兄弟之间如何“终”，怎么“及”，与我无关，他的道只有他自己。
听了他这话，大皇子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偏偏他们这个时候不敢反驳。皇帝始终立耳朵听着呢，这节骨眼儿谁敢给自己找不自在。
此时湖边，乔念訫听得星染的禀告，皱眉道：“你说哥哥他喝酒了？”
星染点头，“似是喝了一点儿。”
乔念訫心头诧异。哥哥一向是滴酒不沾，莫不是宫宴上出了什么岔子？
乔念安幼时曾受过一次重伤，险些成了残废，痊愈后陆神医再三叮嘱过，此后不易饮酒，饮食上也需多注意。所以从那时起，乔念訫便开始自己种起了菜和药材，亲自经管着哥哥的饮食。
对于哥哥的身体，这些年她明里暗里不知砸了多少珍奇药材，好不容易调理成这样，竟又如此胡来！
她气得要跳脚，立马拜别了安歌，让星染送元嬷嬷回府，自己骑马往宫里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