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年三十压岁钱
夏长贵在姜复文那,借了一万块。
当时嘴一抖,将借几千说成借一万。
姜复文想着,最近一两年,请夏大夫看病的人越来越多,听说隔壁村都有人慕名而来。
便爽快地答应了。
毕竟,来找他贷款的不多,他的业绩不怎么好。
上午说的事,下午,姜复文就将钱送到了夏长贵家。
两人白纸黑字拟好借据,摁了手印签了字。
钱一到手,夏长贵赶忙数了两张一百的,给陈美玲,让她上杀猪的人家买肉去。
又拽着姜复文,留他在这吃年夜饭。
年夜饭是红烧牛杂。
牛杂是夏长贵找夏老汉帮忙买的,除了些碎骨头、牛筋、牛肠、牛肺等,还添了牛鞭、牛蹄髈。
别人都看不上这些,杀牛的就廉价卖。
比猪肉便宜不少,却比猪肉香得多。
当然,前提是要舍得放大料。
因为这些玩意,特难收拾,味道重,不用大料和重辣,掩不住那股子骚味。
夏长贵很爱做这些吃食,经常搞些牛杂,给两崽子补充营养。
大年三十晚上,夏家就是一大盆牛杂,围着火塘子,用个三脚架一支,直接将炒菜的大铁锅放上面,边煮边吃。
腻了,还能下一把从雪地里抠出来的黄芽白。
又香又辣还热乎乎的,很过瘾。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有的木柴烧着会冒浓烟,熏人。
辣得流鼻涕,熏得流眼泪,热得流汗。
又因着三脚架就小孩的膝盖高,坐凳子上的人,夹菜都要弯腰。
如果是边夹菜边说话,唾沫星子也是很容易飞入锅中,和翻滚的浓汤融为一体。
不过,姜复文家也经常这样,在火塘上架口铁锅,就着柴火吃。
用城里人的说法,就是吃火锅。
这个年代的农村,贫富差距不大,家家都习惯这样的环境。
谁也不嫌弃谁。
大人小孩都吃得很开心。
陈美玲瞟了一眼斜对面的夏老汉,明明分家的时候,公爹偏着大伯子,却很少见他去隔壁吃饭。
倒是自家长贵,搞点吃的,就喊公爹来。
有时连小叔子也喊来。
今天小叔子之所以没来,估计上齐家堡搓麻将去了。
也不知道,这年三十的,还凑别人家去干嘛,平白惹人嫌。
不管怎样,没来自家也好,省的又多一个人的吐沫星子。
夏老汉不知道被自家五儿媳在心里吐槽了。
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
自己儿子家,想吃就吃,儿媳妇又不挣钱养家,没那个能力管他。
显然,他忘了,大儿媳同样也不挣钱养家,但他就不敢掺和大儿子家的任何事。
他敢跟着老五夏长贵一起打陈美玲,是因为老五压根就不会心疼自己婆娘。
打完,还不怕陈美玲有娘家人找是非,就她那个糊涂老娘和没成亲的弟弟,敢来老夏家闹事?
而且,老五向来孝顺。
有个小病小痛,都是老五包了,也不攀扯他大哥,陈美玲要是抱怨,他家老五眼睛一等,陈美玲就不敢再唠叨。
而这个时候,他只需坐在那,呻吟几句难受,就越发引来老五的关心。
但老大夏长德却在他婆娘的影响下,一毛不拔。
他如果敢说大儿媳陈小萍几句不是,陈小萍能追着他骂几个山头。
而他的好大儿,只会窝囊的缩在屋子里,默不作声。
况且,陈小萍娘家好几个哥哥,亲家母又嘴皮子利索的很,他惹不起。
夏老汉其实对于几个儿子、儿媳是啥脾气,早就摸得门儿清。
至于孙子孙女,咳咳咳,想到老五家俩个淘气的孙子孙女,他顿时差点呛住。
好在他的二孙子夏谷机灵,赶忙给他倒了杯热茶。
“爷,喝口热水就不呛了!”
“好,好!”
夏谷的举动,赢得几人的一致好评。
夏老汉喝了口水,接着边吃边想。
反正,不管老大家的还是老五家的,对于孙辈,他都一视同仁:不亲近。
谁让他三十多岁就成了鳏夫,
他早就厌烦了带孩子!
因着是大年三十,长辈要发压岁钱。
吃完饭,夏老汉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来一方手绢,里面包着早就包好的几个红包。
每个红包里,包了两块钱。
夏谷一个,夏米一个。
剩下两个,是给老大家的夏柳、夏智。
等夏老汉吃饱喝足上夏长德家去的时候,夏谷、夏米俩人也乐呵呵地跟着。
因为一年之中,只有大年三十和初一这两天,大伯母对着他们会笑一笑,还会象征性的给他们一人发几颗糖。
大伯还会给他们发红包。
小孩子嘛,即便懂事早如夏谷,也抵挡不了糖衣炮弹的诱惑。
他们不知道,大伯每次给他们一人五元的压岁钱,是他们爸爸给堂姐堂哥一人十元换来的。
他们只当大伯比大伯母人好。
毕竟,夏家兄妹能收到的压岁钱很少。
应该说,给他们发压岁钱的人,很少。
少的几乎一个巴掌就数的过来。
在大伯家领完红包,又带着堂姐堂哥上自家。
姜复文早在夏老汉往外掏红包的时候,讪讪的说了两句‘哎呀,伯伯没带红包袋子,过年叫你爸妈带你们上我家玩,到时候准备个大红包’,就撤了。
夏长贵这个时候,已经喝得有点微醺。
见跟前站着的自家孩子们,从高到矮的让他们排成一排,挨个的听了吉祥话,就开始从怀里掏钱装红包。
陈美玲见他差点将一张五十的装进去,赶忙出声问道:“谷伢子,你大伯给你和妹妹多大的红包啊?”
“和去年一样,嘿嘿。”夏谷很是满足的答道。
“听到了吧!”陈美玲用手肘撞了一下夏长贵。
已经上初二的夏柳和六年级的夏智,很是懂了他们婶婶的意思,面上有点红,但还是满含期待的看着他们二五叔。
夏长贵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自己婆娘,又转过头豪气冲天的对着四个孩子道:“今年,给你们包个大点的!”
四双眼睛顿时都亮了好几个度,齐齐的看着夏长贵手中的一沓散票子。
果然,夏长贵一人包了二十。
晚上,夏长有打完牌回来,见几个小孩还挤在大哥家的火塘子边上守岁,也很大气的,一人发了个五块钱的红包。
只不过,当他退到夏长贵家火塘子边上后,喊了夏谷夏米到跟前,又掏出两个五块的红包,道:
“期末你们都得了第一,这是幺叔给你们的奖励!”
夏柳和夏智没拿到奖状,便少了这个额外的福利。
陈美玲:他六叔今晚打牌肯定是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