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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人逢绝境欲寻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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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吧?”

    汤粮鑫和黄美琴都眼巴巴看着夏长贵。

    将注射器里的退烧药打完,又喂了些药,夏长贵这才心疼的抱着夏米,细细的哄着。

    夏米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虽还哼哼唧唧,小脸通红,但紧咬的牙关,明显松弛了不少。

    几人都纷纷松了口气。

    早起准备生火的陈小萍,听得隔壁的动静,手里还握着火柴,也凑到了夏长贵家门口,伸长脖子往里瞅。

    “老贵啊,这真是对不住的很!我跟你弟媳商量了一下,米妹子,我们可能带不住。”

    汤粮鑫说完,很是可惜的看了眼夏米,这闺女,还是不养了。

    万一养出个好歹,怎么对得起老夏家。

    原来,昨天,自夏长贵带着夏谷离开后,夏米就一直哭闹。

    不管黄美琴两口子咋哄,就是不停的哭,特意蒸了鸡蛋羹,这丫头喂到嘴边,死活不张口。

    自家那两个顽皮小子,本就不乐意多出一个妹妹来分宠,见她不吃蛋羹,毫不客气,两口就分着造完了。

    好在,到了傍晚,估计是饿狠了,这丫头好歹吃了几汤勺蛋羹。

    但就因为她吃了蛋羹,惹得两个顽皮小子不满。

    趁大人一个不注意,他们舀了半瓢水,径直朝夏米衣服里倒。

    两口子一边狠狠口头教育了两皮猴,一边立马翻箱倒柜,给夏米换了干净衣裳。

    反正家里小孩旧衣服一直留着,不多,但也不缺。

    夜里,孩子竟只闹了一阵,就睡着了。

    两口子还松了口气,暗道,兴许是慢慢就不认生了呢!

    结果,一清早,黄美琴碰了碰孩子额头,这才发觉,丫头烧得可厉害。

    汤粮鑫没有隐瞒自家顽皮小子惹祸的事,夏长贵摇摇头,道:

    “老粮,没事,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这孩子体质随我,怪不得汤文汤武。”

    汤文、汤武,正是汤粮鑫的两个好大儿,一个五岁多,一个四岁。

    老二汤武有些结巴,黄美琴想养个女儿,其实,是存了私心的:

    她想给老二提前找个童养媳。

    汤粮鑫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纸烟,给夏长贵递了一根。

    两人就默默抽着烟,等着看夏米退烧。

    黄美琴一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陈小萍无趣的撇撇嘴,忽然,眼珠子转了转,扯着黄美琴衣袖,将她拉到了自家灶屋。

    黄美琴被陈小萍拉去,嘀嘀咕咕半天。

    回来后,脸色就很是难看。

    “走,咱回家,儿子们还小,爸不一定看顾得过来!”

    拍了她男人后背一下,硬邦邦催汤粮鑫走人。

    “你莫催!米妹子还没退烧呢!不得看着点?”

    汤粮鑫不满的瞪了眼自家婆娘。

    黄美琴可不怵他。

    在农村,生了两个儿子,立身稳得很!

    “看什么看!又不是你闺女,还能看出一朵花来?”

    她不满汤粮鑫的语气,也没了啥好语气。

    说罢,不由分说,拽着他就走。

    路上。

    “堂客,你发么子神经,没看老贵脸色都不好了吗?”

    汤粮鑫走在黄美琴身前,回头瞟了她一眼。

    “我呸!差点让我家接收了个讨债鬼。当家的,你不晓得,这丫头,一生出来,就差点病死,养到现在,是她命大。”

    “你别瞎说!我看米妹子,健康的很啊,哭起来嗓音震天,就是太瘦了。老贵家穷得叮当响,整天没什么吃的。”

    黄美琴拉住丈夫衣袖,凑近了,小声道:

    “夏长贵大嫂亲口说的,好几回啊,这丫头都病得只剩一口气了!”

    她有些气恼,就算不做童养媳,真的养个闺女,也要健健康康的,娘家有事,才能帮扶一两把。

    不然,辛辛苦苦带大她,图个啥?

    又不是亲生的。

    “小孩子生疾病,不很正常么?”

    “你懂个屁!没看夏长贵那副病痨鬼样吗?这丫头,随亲爹,不好养!反正你给我记住,送回去,就不要再沾手了。”

    黄美琴警告完丈夫,心中却很是感激陈小萍。

    若不是她告知底细,说不得,她们两口子,等米妹子退烧了,还要心软,又忍不住接到自己家去。

    养条狗都有感情,何况是个孩子。

    她昨晚还搂着睡了一宿呢,趁着孩子睡着,还亲了几口。

    唉!

    她使劲摇了摇头,不停地回想陈小萍说的那些,眼里的丝丝不舍,渐渐化开不见。

    小年夜。

    虽然农村家家户户普遍都很穷,但勤俭节约些的人家,每到年节,总能变出些花样,庆祝庆祝。

    远的不说,凹子里,夏长德家、甘强家,一早上,就开始忙碌起来。

    这一天,要扫尘,祭灶王爷,还要做黄炸坨。

    当然,黄炸坨,是要留待过年的时候再吃。

    唯独夏老汉家、夏长贵家,和往常冇得两样。

    夏老汉家,一老一少,两个单身汉,都懒得弄。

    随便烧了几张钱纸,插上几根香烛,糊弄糊弄,就算祭拜过灶王爷了。

    反正,灶王爷估计对他们家,也是糊弄糊弄的。

    不然,能这么穷?

    你糊弄我,我也糊弄你。

    夏长贵家,则是连钱纸香烛,都没有备。

    囊中羞涩。

    因着生病,本就业务少的夏长贵,已接连好几天,没出过诊了。

    仅有的几块钱进项,还是别人到家里来买药得的。

    见两个小的,一直不安分的伸长脖子,使劲嗅着大伯家飘出来的香味,夏长贵只得一次又一次,拉住孩子们。

    “别去,你们伯母会生气。”

    是的,大嫂陈小萍炸黄炸坨之前,就把灶屋门给关紧了。

    甚至还听到了从里面上门栓的声音。

    往常喜欢来窜门的侄女夏柳、侄儿夏智,也没听得发出丁点声音。

    肯定是大嫂告诫过什么。

    至于甘家,夏长贵觉得,即便人家做不出大嫂这样的刻薄,但总归东西都有定额。

    自家俩娃如果去讨要几块,人家就要少掉半碟待客的菜。

    夏谷很懂事,夏长贵说了几次后,似乎明白了什么,老老实实坐在火塘子旁。

    夏米却不懂这些,她已经学会了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蹦着诛心的词:

    “要吃!爸爸,坏!不让,鹅吃!”

    最终,夏长贵答应,下一年,也给她准备黄炸坨,才作罢。

    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思,夏长贵哄着夏谷道:“带妹妹去爷爷家玩会,爸爸要扫尘。”

    夏谷牵起夏米,迈着小步子,去了夏老汉家。

    夏长贵见儿女消失在拐弯处,摸出来早就准备好的麻绳,悬在了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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