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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长贵晕倒弟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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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姜,你松开手,我去拿药箱!”

    夏长贵甩开姜复文死死攥着的衣袖,折身回屋。

    正房外,有一个用木板随意隔了下的开放式隔间,摆着个老式衣柜,是他的药柜。

    打开药柜,在为数不多的药里,迅速挑了几样,塞进药箱,背起就要走。

    左脚刚迈过门槛,又顿住了。

    “哎呀,夏大夫,还磨蹭么子,快点啊!”姜复文又来拖他。

    对方力气大,差点将他拽倒。

    “你等等,来帮我抱一下孩子!”

    现在是凌晨四点多,夏长贵不放心两个幼童在家。

    土房子、朽门窗,防君子,防不了小人。

    万一有二流子将他的一双儿女偷了,卖给人贩子,他丁点办法都没有!

    然而,去的时候,有姜复文帮忙抱夏谷。

    回的时候,姜家正人仰马翻。

    夏长贵只得自己背上背一个、怀里抱一个,再背着药箱,精疲力竭的往家赶。

    东红九队离夏家所住的凹子里,有个把小时的脚程。

    姜家妇人前一天就发动了,直到隔天凌晨三点多,队上的接生婆实在搞不定,姜家长辈才让姜复文来找夏长贵。

    毕竟是个男大夫。

    等夏长贵和姜复文到时,姜家妇人刚好咽气。

    “糊涂!真糊涂!这么严重的情况,不早点送镇上卫生所!”

    夏长贵在一片哀嚎声中,探了探妇人鼻息,深感无力。

    这种情况,华佗再世也冇得办法。

    解放快40年了,竟还有人因为怕男医生看了去,生生将产妇拖死。

    夏长贵一路叹息、一路停停歇歇,到家的时候,直接累瘫。

    可是,两个娃都睡饱了,大的虽不哭不闹,但小手不停摸咕咕叫的小肚子。

    小的则什么都不管不顾,饿了,要吃,不给吃,哭!

    夏长贵无奈,将闺女放在木板床上,让儿子哄一哄妹妹。

    自己则认命的去生火、熬稀饭。

    日子一天天过去。

    期间,夏长贵又去问过两次关跃柱,碰了一鼻子灰。

    因没带他六弟夏长有,关家人连门都没让他进。

    他感觉,自己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白天还好,儿子懂事,厚着脸皮,将他丢在甘家。

    甘嫂子碍于邻里情面,总会帮忙看顾一二。他自己则背着夏米出诊、下地干农活。

    到了晚上,两个娃简直是拴在了裤腰带上。

    这天正午。

    刚从田间看完水回,估计是营养不良、操劳过度,本就体虚的夏长贵,一头栽倒在自家屋前的地坪里。

    幸好地坪是土的,没到晒谷季节,地面还没来得及夯硬。

    栽倒的瞬间,夏长贵努力将夏米护好,自己的额角却砸在一块小石子上。

    “爸爸,呜呜爸爸!”

    夏谷早在甘家生火做饭忙碌的时候,就回了自家。眼巴巴坐门槛上,等着夏长贵。

    见爸爸摔晕,懂事的孩子顾不得哄妹妹,一边哭,一边去隔壁找大伯夏长德求救。

    夏长德在猪圈清理猪粪。

    猪娃子、老母猪闹哄哄的,他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夏长德的婆娘陈小萍在炒菜。

    一个擦菜子打汤已经做好,放在灶台上,一个青椒炒蛋正待出锅。

    蛋香味勾得夏谷的味蕾直流口水,愣了三秒。

    陈小萍要绕去灶台后将柴棍子退出灶膛,嫌夏谷碍事,一把将他拉开,嫌弃道:“去去去,一边站着些,口水掉菜碗里了!”

    天可见怜,夏谷还不到灶台高!

    “我大伯呢?”夏谷对这个大伯母,亲近不起来,但对大伯,还是有三分好感的。

    陈小萍翻了个白眼。

    别以为她刚刚没听到,肯定是夏长贵那个病痨鬼又不好了,要麻烦她男人!

    现在陈美玲跑了,如果夏长贵有个三病两痛,岂不得靠她男人这几个兄弟?

    还有一对拖油瓶,想想就糟心。

    “不在!你大伯去田里了!”陈小萍没好气道。

    夏谷人小,对大伯母的话并没多疑,转身就去了甘家。

    可惜,甘强两口子,今儿个去他姐夫家帮忙起房子去了,门上一把锁。

    夏谷抹了把眼泪,迈着小短腿,又跑去塘基对门夏老汉和夏长有住的地方。

    三百多米,一路哀哭,跑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好在,夏老汉虽不在,夏长有却在。

    听闻二侄子的哭诉,夏长有忙将火塘里燃着的柴棍往灰堆里一摁,起身就往夏长贵家跑去。

    夏长贵是低血糖发作。

    夏长有忙又回家端了碗稀饭、上面夹了些炒得乌漆嘛黑的干菜。

    夏长贵吃了碗干菜粥,人才缓过来。

    两兄弟相顾无言的唉声叹气。

    夏米不合时宜的拉了,将竹床弄得臭气熏天。

    夏长有帮忙将竹床扛出去,在池塘拎了两桶水冲涮干净。

    但他却拿小侄女束手无策。

    夏长贵恢复了丝力气,挣扎着找来尿布,这才用脏尿布擦了擦夏米的屁股,给她换了。

    整个过程,夏米都在哭,不停的哭,她很饿。

    夏长贵只得又让夏长有回去盛了一大碗稀饭,给儿子分了些,剩下的,喂女儿。

    见夏长贵这么辛苦,夏长有皱眉道:“哥,你要实在养不了,就将这女娃送人吧!这样下去,不行的。”

    “呜呜,这孩子造孽呢”夏长贵心肠软,亲了亲闺女,眼眶通红。

    女儿还在娘胎里六个月大的时候,他得了重型肝炎,家里穷得连米都靠借。

    她一出生,就因极度的营养不良,差点没养活。

    现在一岁了,还孱弱得像七八个月大的婴儿。

    这要是送别人,万一不将她要紧,一个疏忽,夭折了都没处说。

    也就是夏长有能出这样的馊主意。

    若是夏老汉或者夏长德,他是要发脾气的。

    娘死的时候,他三岁多,六弟一岁多,听人说,六弟还试图爬门板上翻娘的尸体,找奶喝。

    哥俩从小相依为命着长大,感情比跟夏老汉这个亲爹还好。

    “再造孽,也冇办法。生在我们老夏家,本就是苦命人。”

    比起隔了一代的侄女,夏长有更心疼他哥。

    “莫说了,我就是自己苦死,也不舍得将她送人。”

    夏长贵以为,他说到做到。

    然而,现实往往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真是应了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

    夏长贵在一次醉酒中,胃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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