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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拖儿带女苦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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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是中午,在外面走的村民本就少,几乎个个都摇头。

    只一老汉,刚从田间排水回来,皱眉思索一晌,不确定的开口:

    “像是见到过她跟一个中年汉子走了。”

    夏长贵和夏长有,终究是无功而返。

    根据老汉的描述,夏长贵猜测,那个领走他婆娘陈美玲的汉子,正是他俩的大媒人——陈美玲的亲舅舅关跃柱。

    然而,当哥俩火急火燎赶到关家,却寻不到陈美玲。

    关跃柱矢口否认,自己去过夏家所在的庆河村。

    夏长有揪着关跃柱的衣领子要揍人,夏长贵却有些失魂落魄的,拦住了他。

    离开关家的时候,夏长贵用近乎祈求的语气,道:

    “舅,我知道美玲跟着我吃苦了。可她抛下刚断奶的孩子,一走了之,孩子咋办?若您有她消息,看在两个孩子面上,求您一定要告诉我!”

    “哥,求他有p用,揍一顿,老老实实交代!”

    夏长有挥着拳头,作势要打人。

    他是个退伍军人,虽然夏家人普遍个子不高,但确实是个能打架的。

    此刻瞪着双牛眼,配上因得过皮肤病而坑坑洼洼的黑脸,胡子拉碴,活像那张飞再世、李逵到访。

    关跃柱吓得脖颈一缩,躲到夏长贵身后,大呼“强盗来了,打人了,没天理了”。

    关家继子关光刚成年,从小被关跃柱两口子溺爱长大,水桶都拎不动。

    原本来看热闹的,此刻猫着腰,藏在窗户棱下,捂着屁股眼,硬是将一个要放出来的屁给夹了回去。

    “住口!走吧,你侄子侄女还在家等我。”夏长贵拉住了老弟。

    “我呸!什么玩意!”

    关跃柱望着两兄弟远去的背影,这才朝地上啐了一口。

    得亏他没说。

    外甥女陈美玲托人带来口信,说老夏家老老少少都欺负她,日子穷得叮当响,实在过不下去了。

    他心疼外甥女,联系了江西的大姐,今天下午,终于将外甥女送走了!

    单看这做小叔子的,就晓得外甥女冇说假话,夏家都是恶棍。

    夏长贵回到家门口,见儿子夏谷正伸着小手,抠门板上没晒好的酸枣糕吃。

    “莫吃了!”

    他一把拉过儿子,另一只手,直接将门板掀翻。

    酸枣糕一沾地面,全是尘土,不能再吃。

    夏谷被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入夜。

    就着不太亮的蜡烛,夏长贵一手抱着哭闹不止的夏米,一手往灶膛塞干稻草把子。

    塞完草把子,又忙起身,到灶台这边翻炒锅里的洋芋丝。

    这种老式的土灶,一个人操作,是真不方便。

    烧柴棍子还好些,耐燃。

    草把子,塞进去,火势猛然蹿大,然而没几秒,干草烧完,就灭了。

    火候很难把控。

    加上锅中油也不多,洋芋丝很快沾满锅壁,糊了。

    夏谷瞪着眼睛,紧紧抿着唇,静静地看着。

    可能有个别草把子不是很干,放进去就是一股浓烟。

    父子三个,都被熏得难受。

    夏谷还好,早慧的他,已经能从爸爸的脸上,辨别出难过的情绪,生生将想哭的念头憋住。

    夏米却只是个一岁的娃儿,不舒服,便愈发哭闹得厉害。

    好不容易炒完洋芋丝,夏长贵将之盛出。

    用火钳敲敲生锈的梭筒钩,将铁鼎锅从上面放下,再用火钳套在锅盖外的铁线环上,将盖子挪开,让夏谷自己盛饭。

    南方农村的土灶,多是用这样的梭筒钩架在地面挖出的土坑上,周围用土砖围起来,便是个简易火塘子。

    只不过,夏长贵家这个梭筒钩,本就是买的二手货,不太好使。

    见儿子真会自己盛饭,他这才将夏米放在竹床上,拿起抹布,将热在灶头的一个小陶罐端下来。

    陶罐里,是给夏米熬的米粥。

    顾不得自己吃,夏长贵先盛了小半碗米粥,吹了吹,抱起女儿,小口小口的喂她。

    等喂完女儿,这才发觉,本就脏兮兮的儿子,此刻更脏。

    原来夏谷不小心,将装洋芋丝的碗弄翻了。

    但他非常懂事,又把撒了一桌面的洋芋丝,扫进了菜碗。

    因为手太小,连胳膊肘也用上了。

    而且,他觉得桌面的汤汁扫不进,太可惜了,便踩着凳子,细细地将那块桌面都舔了舔。

    夏长贵望着儿子那双清澈的眸子,实在不忍训斥。

    默不作声的吃了半碗饭,烧了壶热水,潦草地给儿子、女儿擦了擦脸,又倒了一脚盆洗脚水,父子俩一起洗脚。

    至于洗澡,农村人没那么讲究。

    即便夏天,也没天天洗的习惯。

    洗完脚,夏长贵依旧是用洗脸盆,兑了些温水,给女儿洗屁股。

    夏谷看着,用小手抠了抠自己的股缝。

    他觉得,自己的小屁屁,也有点痒。

    但他晓得,爸爸今天很累,妈妈也不见了,他不能给爸爸添麻烦。

    夏米吃饱喝足,加上哭了大半天,这会,温温的水像妈妈的怀抱一样舒服。

    就在夏长贵的臂弯里,径直睡了过去。不知梦到了什么,还扯着嘴角笑了笑。

    稚子无忧。

    夏谷老老实实地坐在板凳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快要栽进脚盆里。

    夏长贵将闺女往床上放好,又将儿子抱了过去,仔细用蒲扇将蚊帐里的蚊子赶了赶,拴好门,也和衣躺下。

    只是,听着儿女均匀的呼吸声,却怎么也睡不着。

    婆娘跑了,家里穷得鸡蛋都要靠借,就两只母鸡、一头还没生崽的母猪。

    存款没得,贷款倒是有几百:分家的时候,夏老汉分到他身上的。

    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在村里当个赤脚大夫。

    因为经验还不够,业务也不多。

    最主要的是,他的肝炎才刚好,身体正虚着,也是需要调养的时候,还有一双嗷嗷待哺的儿女

    夏长贵心中泛苦。

    这种苦涩,比起三岁多丧母,更让人煎熬。

    这一夜,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睡着。

    就在他迷迷糊糊,感觉儿子尿床的湿意、大哥家公鸡打鸣的时候,听得有人在使劲地拍门板。

    “夏大夫,夏大夫!”

    “谁啊?”

    好不容易有点瞌睡,夏长贵想继续眯会儿,奈何门板被拍得太厉害。

    他怕再不做声,自家板门要坏。

    “我!东红九队的姜复文!快开门,我家婆娘难产!救命啊!”

    夏长贵猛然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翻身下床,及拉着拖鞋开了门,险些被冲进来的姜复文撞到。

    “夏大夫,快,快些跟我去一趟,我婆娘要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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