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云烟红楼
钦原道：“我这一剑要是砍向你的脑袋，你还能有活命的机会么？”
唐缘木自知不敌，道：“在下与大侠素不相识，不知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大侠？”
二人正说间，唐心觉从里面冲出，用稚嫩的声音喝道：“爹，你别怕，我来帮你。”随即把手中飞针亮出，对钦原道：“你这歹人，不可对我爹无理，否则休怪我手中飞针无情。”他努力学着大人说话，试图吓退钦原，让人看了未免觉得滑稽。
唐缘木惊道：“心觉，我不是叫你躲着不要出来么，你为何不听？”连忙将其拦在身后，生怕触怒钦原，就要了他的小命。
钦原见他年纪虽小，也颇有胆识，心中不怒反喜，问道：“你儿子叫唐心觉？”
唐缘木回道：“正是，小儿无知，大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钦原笑道：“你放心，我怎会和小孩一般见识。唐心觉，不错，将来必为人杰。”
唐缘木见钦原反而赞扬心觉，心中也喜，对钦原也少了一些忌惮之心，道：“多谢大侠夸赞，大侠究竟为了何事寻上我？也好让我见个明白！”
钦原问道：“你是不是蜀中唐门的人？”
还未等唐缘木回答，唐心觉抢道：“我们是蜀中唐门的。”唐缘木叫心觉不要无礼，对钦原道：“在下唐门唐缘木。”
钦原将左手举起，说道：“看见这只手了么，是被一支毒箭所伤，并且这支毒箭还会爆裂。此事与你们唐门是否相干？”
唐缘木道：“大侠就是为此事而来？此事非在下所为，不过，你说的毒箭却是在下和熊亮一起研制出来的。”
钦原道：“如此说来，放毒箭的人也就是熊亮了？”
唐缘木思索片刻，说道：“这暗器才研制出来不久，知道的人，除了我之外，还有熊家兄弟。我所知道的就是三人，至于他们有没有将暗器给别人，我就不知了。我们唐门虽然以暗器见长，却很少在暗器中下毒，除非是面对厉害仇家，非置对方于死地不可。大侠若是信得过在下，我愿意表明心迹，证明我不是害你之人。”
“如何证明？”
“如果大侠同意，我可以帮你看看伤势，若是在下治得好时，大侠是不是就可相信在下的话了？”
钦原见他说得诚恳，点头应允了，将纱布除下。唐心觉将灯点燃，唐缘木灯下看钦原的伤势，只见他的手已显青紫状，已经蔓延至手腕处，肿如馒头。唐缘木端详良久，道：“足下中的是滴水观音之毒，此毒须用其根可解。”
“哪里有滴水观音？”钦原问道。
“熊家花园里就有，我在此处呆了两个月，见他花园里栽着滴水观音，我当时还好奇他家怎么栽着如此毒物，却想不到原来是用来下毒的。心觉，你去挖一株滴水观音的根来，记得戴上手套。”
唐心觉答应一声，戴上鹿皮手套去了。不一会，心觉手捧着滴水观音的根茎来了，交给唐缘木。唐缘木将根茎去皮放入杵臼中捣烂，要敷药时，心觉说道：“爹，我来帮这位叔叔敷药。”
唐缘木看了一眼钦原，钦原喜心觉伶俐，说道：“让令郎来吧！”唐缘木便将药递给心觉，心觉用木片将药细细敷在钦原的伤处。钦原道：“谢谢你，小心觉。”
心觉道：“不客气，叔叔。我帮你把药敷上，你是不是就不会伤害我爹了？”
钦原见他孝心如此，不禁笑道：“你爹对你这么凶，你还维护着他么？”
心觉道：“叔叔你不知道，我爹对我严厉是为了我好。”说的唐缘木也笑了。
钦原对唐缘木道：“唐兄，你有一个好儿子，不知道肯不肯给我做个徒弟？”
唐缘木道：“足下若肯收心觉为徒，那是再好没有了。”
“你有几个孩子？”
“有三个，两个儿子，老大叫心谨，心觉是老二，小女儿叫心乐。”
钦原忽然想起自己是天煞孤星之命，心虽爱之，心中却又为难，便说：“唐兄是个有福之人。你既救了我，我心中感激，只是入我门来，须通过一定的考验才行，心觉现在还小，心智还不成熟，考验不成，再者荒废学业，等七八年后，若那时还有机缘，通过考验，我再收他为徒如何？”
唐缘木道：“如此甚好。不敢请教足下尊姓大名？”
“在下钦原，钦佩的钦，高原的原，”钦原如实说道。
“钦原兄弟，不要怪在下多嘴，你若信得过我，能否将此事经过说与我知，我或可助你擒拿凶手。”
钦原闻言，沉吟片刻，将经过说了一遍，只瞒着刺杀姚文燕之事不说。
唐缘木听了，先是露出惊愕之状，随即镇定道：“据你所说，我心中已是颇有看此事不是别人，必是熊明所为。”
钦原问他道：“为何你确定是他？”
唐缘木道：“此暗器正是我和熊家兄弟新研制出来的，除我三人之的外，无有人知。我和熊亮一直都在此间没有离开过，所以除了他，还会有谁人？”
钦原道：“你果真说的实话，那就必定是他了。”
“我骗你作甚？再有一事，那个江州知府曾经来过，我见过一面，他与熊明交情颇厚。”
钦原本来还是半信半疑，听他说江州知府姚文燕，心中便信了有八九分了，说道：“这一定是他和姚文燕相互勾结，想拿我试试新开发的毒箭威力。你难道毫不知情？”
唐缘木忙道：“我一概不知，如若不信，问熊明便知。”
钦原便信了他，点头道：“这么说，此事与你无关，熊明他在家么？待我去寻他！”
“不见他在家，”唐缘木回道。
钦原看了一眼唐心觉，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心觉，谢谢你为我敷药。”又对唐缘木拱手道：“多谢唐兄为我解毒。”
钦原出了熊家，想着如何去找熊明。忽听得不远处隐隐有歌声传来，回头看时，只见那云烟阁上灯火辉煌，觉得蹊跷。他奔上前去，来到云烟阁下，纵身飞上二楼，透过窗户看去，只见姚文燕坐在上位，左边一个大汉相陪，一个歌女弹唱，四五个舞女跳着舞。钦原心中大怒，正要发作。只听姚文燕道：“多亏了你教我这条金蝉脱壳之计，用一个替死鬼便让那疯子上当了，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钦原便暂且不动，侧耳倾听。
又听那汉道：“大人说哪里活，能为大人效劳，是小人的荣幸，往后还有很多地方要仰仗大人。”
姚文然笑道：“好说，好说。想必那人已经死了？”
大汉道：“大人宽心在此玩几日，那人中了我的滴水观音之毒不出十日必死，到时大人尽可高枕无忧矣！”
“你不知道，自从那天我得知了有人要来刺杀我的消息，我是整日提心吊胆，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香。如今除了这个眼中钉，又得熊老弟如此款待，我心宽矣！”姚文然呵呵笑道，浑不知大限将至。
钦原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杀心骤起，将内丹吐出化作飞剑，破窗而入，青光闪耀，姚文燕笑声未止，人头便圆滚滚落到地上，血溅三尺。吓得歌女惊叫，舞女乱走。那大汉先是一惊，随即用右手袖箭对着钦原，嗖嗖连射三箭，钦原已经知道这毒箭利害，用飞剑将其全数击落。
那大汉大惊失色，见不是势头，拔腿便想跑，钦原喝道：“你敢再动一步，我叫你和姚文燕一样。”那汉战兢兢，不敢动弹半步，颤声道：“好汉饶命，不干我事”
钦原怒道：“你们说话我已听见，还说不干你事？我问你，你是不是熊明？为何要暗算我？”
那汉道：“小人是熊明。都是姚文燕找上我，指使我去做的，小人也是被迫无奈，他是江州知府，我哪得罪得起？”
钦原见那桌上有酒，便坐上去自酌自饮，道：“你将袖箭除下，过来坐下，我有话问你。”
熊明犹豫片刻，除下袖箭，慢慢走到桌边，坐了下去。钦原酒瘾上来，连饮数杯。熊明如坐针毡，额头的汗豆大落将下来，见钦原只是吃酒，一言不发，心中更是发怵，忍不住道：“好汉若肯饶我，情愿奉上黄金一百两。”
“这一百两黄金是姚文燕给你买我命的吧？”钦原又饮了一杯酒。
熊明脸顿时红了，道：“好汉果真…果真厉害，我情愿多出一百两，只要好汉肯饶了我。”
钦原听了，心想：“这二百两金子一辈子也花不完了。只是这钱有多少是干净的？”又问道：“你实话和我说，你们研制这毒箭是做什么用的？”
熊明道：“小人也不知，这是我二弟和唐缘木一起研制出来的。对了，好像听他们提起过那个蜀王，似乎是要进献给他的。”
“蜀王要这个做什么？”钦原好奇道。
“这个小人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蜀王在密谋造反，我猜可能是要生产给军用。”
“他要造反，你们还敢帮他？就不怕满门抄斩，株连九族？”钦原连饮数杯，将酒瓶也倒尽了，熊明见他要喝，慌忙去柜上取酒来，给钦原酒杯满上，边说道：“好汉不知我们也有难处，一则他是王爷，我们就是死也得罪不起；二则我这云烟阁底下有几百号兄弟也要吃饭，若是顾忌那么多，这个钱也不赚，那个钱也推辞，只好喝西北风，散伙罢了。”
钦原见他说得有些道理，笑道：“你给我倒酒，是不是想趁机把我灌酒了？”
熊明慌道：“好汉多心了，小人哪有那个胆子，就是借七个头给我，也不够好汉砍的。我只是见好汉爱喝酒，奉承奉承，希望好汉高抬贵手是真。”
钦原忍不住心中好笑，说道：“你这么说，若是不放了你，倒显得我不仁不义了？”
熊明瞥眼看见姚文燕的人头在那血泊之中，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自己，吓得不敢言语，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头就去和他作伴了。
此时他就如同被猫捉住的耗子，钦原就是那只猫，猫要玩弄一番，吃与不吃全看猫的心情，而没有耗子选择的余地。这种滋味大概是极不好受的，除了极力的奉承，求一线生机，熊明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钦原吃了一会酒，觉得戏弄他也够了，道：“熊明，你是要生还是要死？”
熊明忙道：“小人自然是要生。”
“那么好，我可以饶你性命。这姚文燕之死，你日后对人怎么说？”
“小人只说是一个蒙面刺客杀害，不敢说起好汉半个字，”熊明听说要饶他性命，心中欣喜，只道钦原怕他日后报复，脱口而出道。
钦原摇了摇头，道：“不，不，不，你不必说蒙面，也不必说神秘，只说是一个叫钦原的剑侠刺杀的，并且他还放出话来，他要杀尽天下贪佞之官。日后若是你宣传得到位，我不来寻你麻烦，若是宣传得不到位，我还来寻你。”
能明听了，先是一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问道：“好汉，敢是我听错了？你要我极力的宣传，这样对你的安全岂不是极为不利？”
他哪里知道钦原自有打算，钦原也知天下贪官杀之不尽，何况杀了前人，后有来者。与其如此，不如借用熊明这个颇有名气之人，向天下人做个宣传，警告那些贪官，自己反倒省时省力，至于被天下人追缉，他已决定去昆仑山归隐，也自然不会惧怕。心意已定，钦原道：“既然你不放心，你取五十两金子出来。”
熊明只得掏出一百两金子来，递与钦原，道：“好汉果真说的是实话，小人情愿将一百两全部奉上。”他既得性命，自然是心中畅快，金银还可以再赚，性命丢了，就万事皆休了。钦原接过五十两金子，道：“我只取一半，免得你怀疑我说话不算话，另一半你留着，算是我央你帮助的劳务费。”
其实，即便钦原不叫他这么做，他也很想去报官，拿住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只是要合计合计这么做的后果。现在他听了钦原竟然自己提出这种要求，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忙道：“好汉但有吩咐，小人无不从命。”
“大哥，你没事吧？小弟来了，”忽听得外面嚷声响起，熊明听出是熊亮的声音，叫道：“二弟，我没事。”再转眼看时，已不见了钦原的踪影。
熊亮带着一二十人，冲了进来，只见姚文燕人头滚在地上，血迹斑斑，吃了一惊，问道：“大哥，是何人所为？”
熊明此时才长吁一口气，瘫坐在椅上，有气无力地道：“是一个疯子，他果真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