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鬼话夜谭
“还好我及时发现，不然就要出事了。”
迷迷糊糊中，安安只能听出这是钦原的声音，对于自己后来做了什么，已经忘记了大半。
“我刚才还劝她不要去喝酒，她就是不听，差点被别人发现是狐妖，”童童看着露出三条尾巴的安安。
此时，他们已经把安安送到客房中，将她放在床上躺着。怎奈安安虽醉，却还是极不老实，也不睡，只是在珍簟上左右翻滚，口中喃喃：“酒，再来一杯接着跳舞啊，不要不要停。”
钦原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怎么醉成这样？幸好那些人也大都醉了，我又碰巧看见尾巴露出来，不然叫那些人发现，不把你皮剥下来做冬衣？”
童童听了打了一个寒噤，道：“师父，不会吧？他们人挺好的！”
“不会？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们是妖，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像师父这么开明？我因为见过了很多妖，知道妖也有好坏之分，他们可不会这么想。”钦原意味深长的看着童童道。
童童听了，脑子里浮现出一系列恐怖的景象，说道：“那我要是被发现，会不会被捉住烤了吃了？”
钦原点头道：“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童童皱眉道：“早知道人比妖还可怕，我就不应该出来了。师父，我看我还是回去修炼吧？不然我可能随时都会没命的。”
钦原道：“师父还没有教你飞剑哩，你就准备放弃了么？”
童童一副泄气的模样，说道：“我是想学，可是我怕飞剑还没学会，就叫人把我给飞了。”
钦原笑道：“瞧你那点出息，三言两语就把你裤子都给吓湿了，我逗你玩哩！要吃我徒弟，还要先问过我同不同意哩！”
童童听了这话，立刻变作一个笑脸，道：“还是师父疼我，我这几天没白辛苦。”
钦原道：“是啊，童童，你这两天的辛苦付出师父会记在心里的，早些去休息吧！”
童童这两天也着实是有些累了，到处奔走，睡眠也少，扛着巨鼎更是费了很多体力，还挖地道。当下便不客气道：“师父，这两天确实是挺累的，那我先去休息了。”
钦原点了点头道：“我等安安睡着了再去睡，免得出什么乱子！”看着出去的童童，又看了看躺在床上尚不安分的安安，心中涌出暖意，暗忖：“他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钦原此生就死也无憾了。”看着安安，虽然呈现一副醉态，却也难掩那倾城之容颜。看着看着，钦原竟有些看的痴了，他用力摇晃脑袋，极力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心惊道：“难怪人都说狐狸善媚，上次差点被白狐平平给迷惑住了，这次安安还没有魅惑我，我便已经如此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惊，背后浸出一些冷汗来。钦原不敢再往下想了，见安安也似乎快了睡了，钦原便为她盖上薄布毯，掩盖住她的三条尾巴，不然被人看见又有一场事情。他站住看了一会儿，然后便转身准备出去。
“钦原大哥”
钦原正准备开房门，背后传来一声轻呼。
“你不要走”
钦原回头看去，见安安依旧躺在那里，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是梦话还是醉话。便叫了一声：“安安？”
半晌，没有回声，钦原摇了摇头，喃喃道：“睡着了还不老实。”转身便去开门。
“钦原哥。”
钦原下意识地回头，正要骂她不老实睡觉，却见她扭着柳腰坐在那里，一双醉眼仿佛夜空中的明星闪烁着，脸上极具妩媚温柔，看得钦原老脸也红。
“安安，你醒了？”钦原下意识说了出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安安柔声道：“钦原哥，你过来呀！站在那里做什么？”声音灌入钦原的耳朵里，仿佛二月的春风掠过湖面泛起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你醉了，早点休息吧！”
“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钦原把一双千斤重的腿移到一张椅子旁，坐了下去，道：“你想聊什么？”
“你坐那么远干么？这样怎么说话？”安安说话的语气似乎与平时不太相同，钦原也弄不明白她是真醉还是假醉。
钦原还是不自觉的走了过去，此时的气氛让他觉得有些尴尬。他坐在床旁的一张圆凳上，道：“坐这里可以了么？说吧，你想聊什么？”
安安坐在床边，道：“钦原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敷衍？”
钦原自觉自己并不是不会说话的人，但是此时嘴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安安笑道：“你说我生得美么？”
钦原不能否认，并且他相信任何人男人见了都不会否认，所以他点了点头。
安安又问道：“听童童说你没有娶老婆？”
“没有，”钦原说的是实话。
“为什么不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的缘故，安安的话确实比平时要更多一些。
钦原随口答道：“谁会嫁给我这样的人！”
“不是吧！我听童童说，有一个罗家的小姐要嫁给你，你却拒绝了，是也不是？”安安捂着嘴笑道。
“他还和你说了什么？”钦原暗骂童童多舌。
“他说你肯定是嫌弃人家长的不好看，不然怎么会拒绝这种好事。”
“当初就该把他烤了吃了！”钦原喃喃道。
“你说什么”
钦原故作笑脸道：“没没什么，我是想说你想不想吃烤猪蹄。”
安安奇怪道：“这么晚了，哪里有烤猪蹄？”
“把多舌的腿砍了，就有了。”
安安一直没明白他说什么，自顾妩媚笑道：“如果当时是娶我，你会不会同意？”
钦原一听，愣住了半晌，道：“好像有人在叫我，我出去了。”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安安也起身拦住了他，笑道：“哪里有人叫你，钦原哥，你不要转移话题。说老实话，和我相处了这么久，你就没有对我动一点点心么？”
钦原看着她，本来想说谎的他，感觉嘴不听自己的使唤，道：“有！”他心跳加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谁知安安却突然变了脸，嗔道：“果然，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女人一勾引就上钩。”说着，便坐了回去转头不语。
钦原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从梦中醒来，他突然想到眼前这个是勾引过羊道人和卫东华的狐妖，不能以常人视之，便尴尬的笑道：“你喝醉了，早些歇息罢，我回房去了。”
“你是不是也把我看成很随便的女人？”安安没有看钦原，但是却看着他的心。
“没有，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和苦衷。”
“我这样戏弄你，你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骂我？”
钦原笑道：“我怎会为这点小事生气？骂你便更加谈不上了，你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
安安也笑道：“你这人除了没钱，什么都好。”
钦原苦笑，这是事实，他不能否认
钦原一个人踱步到凉亭，看着月色下的池塘开满了荷花，心中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惆怅。他想着安安说的话，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便躺到长凳上去想，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位公子，你醒醒，睡在这里小心虫怪。”
钦原努力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见一个清丽女子，约摸二十来岁，看着却不像是汉人的模样，便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
那女子呵呵笑道：“我还想问你是何人哩，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你家？”钦原的满脸疑惑。
“自然是我家，曹云义是我的丈夫，你说这是不是我家？”
钦原颇为意外，忙道：“原来是嫂夫人，失敬了。”
那女子笑道：“你不必这么客气，想必你是新进来的庄客，似乎以前没见过你？”
钦原摇头道：“不是，我本是朝廷钦犯，被曹庄主救了，所以来到这里，想着该怎么报答他才好！”他想到既然她是曹庄主的老婆，此事又怎能瞒住她，所以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么久了，他还是这么喜欢去帮助别人，对兄弟他确实是好”
钦原听了，一头雾水道：“什么这么久了？”
那女子道：“难道你还没看出来我不是人么？”
钦原冷汗都冒出来了，颤声道：“难道你是”
“不错，我是鬼。”
“我和又无仇怨，你为何要来找我？”
那女鬼一脸委屈道：“公子误会了，因我是投进水池淹死的，一点魂魄在此逗留。适才是见有一只蜈蚣爬进公子的身体上，好意提醒你。”
钦原见这女鬼如此善良，并无害自己之意，心中也不再怕了，便道：“真是不好意思，谢谢你了！”
“你为何要睡在这里？难道曹云义不让你去客房睡？”
“不是的，不是的，他为我安排了客房，只是我这个人有点别人不一样，喜欢睡在外面，习惯了，睡在外面似乎要睡得更好！”
“你可真是个怪人”
钦原见她说话温柔，俨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想女鬼和女人也没什么不同，随口就道：“有句话不知该不敢问？”
“你问罢。”
“你为何要投池自尽？”
那女鬼转身看向池水，幽幽道：“此事说来话长！你想听的话，我便说给你知。你我总算有缘，我的事外人再无第二个知晓，如果不说出来，这世间或许就没有一个人记住我了。”
钦原听她说的话中夹着凄凉之意，便静静听着，不敢打断她的话头。
那女鬼道：“我叫扎兰梦错，是犬戎国人。”钦原心想难怪她生的不像汉人的模样，听她接着道：“我出生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里，村庄里的人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本以为我这一生就会这样平静的过下去，直到我十六岁那年，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一群汉人军队因为迷路，来到我们村庄。敌国的军队，我们当然是不欢迎了，但是迫于武力，村庄的人都不敢声言，好酒好菜款待了他们。本来这也没什么，吃点东西损失不了什么，但是他们却恩将仇报，做出掳掠女人的勾当，未婚的女子都被掳掠了去，甚至一些已经结了婚，却生得漂亮的也没能逃出他们的魔掌。当然了，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了我。他们还声称是去洗衣做饭的，我们当然明白事实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
“被迫抓去了后，我们都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我还算是比较幸运的，因为长的还好，被曹云义看中了，他便把我留在他的身边，总算我比较机灵，他对我也还过得去。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有些人受不了折磨，自杀的，逃跑的，真是一言难尽。”
“军旅的生活根本就不是女人能够适应的，常常要长途跋涉，我也吃了不少的苦。后来，也不知是不是报应，曹云义被巨石压断了腿，便带着我来到了这里。回家后，曹云义整个人性情大变，脾气变得更加暴躁，其实我也算不上他真正的老婆，他对我总是很冷淡，爱理不理的，我也无所谓，心想就这样苟且的活着罢，我一个女人，无亲无友，又没有本事，还能怎么样？”
“直到有一次，有一个他以前的同僚来看他。酒桌上那人多喝了几杯，言语间就将我调戏，我自然不悦，但是曹云义却故作没看见一般。更加可恨的是，到了晚上，因为他一般都是很晚才睡的，我先去睡了。在我正迷糊入睡之际，摸黑进来一个人，我本以为是曹云义，等他到了床上，要与我求欢，我才发现这人居然是他的同僚。我拼死挣扎，怎奈我一个弱女子怎是他一个武将的对手，最后最后还是被他得逞。等他走后，我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哭泣，越想越伤心，这分明是曹云义默许的。我就觉得做人实在是没意思，尤其是做女人，索性心一横，走到这池塘来，纵身跳了下去。”
“我以为一死就可以一了百了，谁知心中有冤屈，化作了游魂野鬼困在这里，好凄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