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年轮

    代善是在自己大福晋的葬礼结束十日后才赶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一位哈达格格，哈达那拉索茵，三姑爷吴尔古代的嫡亲妹妹。据说这位格格一眼就看上代善了，硬是非代善不嫁，当时代善的嫡福晋还在世，这位格格说是宁愿做侧福晋也要嫁给代善。

    女真的男人们多是高大黝黑，妥妥的孔武有力的男子汉。而代善却是与众不同，他容貌清秀，英俊儒雅，皮肤也是白皙细腻，剑眉凤眼风流倜傥，代善自小就喜欢学习汉人文化，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更像个汉家公子。人们总说第三辈的小阿哥们，长得像代善的却不是岳托和硕托，而是都类，果然是外甥多像舅。

    当然代善不是文弱书生，骑马射箭都是一流的，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也如探囊取物，所以人们称他为古英巴图鲁。这样一个能文能武的人，自然吸引了不少的姑娘们，哈达那拉索茵就是其中的一位。初见代善时，他一身的红色军装配上清秀白皙的脸庞，真的是又儒雅又英气。

    此时的代善还不到20岁，那么续娶嫡福晋就是再正常的事情不过了，早两年，努尔哈赤就已经在策划让代善娶叶赫贝勒之女，自然是为了两部交好。但是谁都没想到叶赫格格还没嫁进府，又来了一位哈达格格。

    李佳氏大福晋的葬礼，代善并没有说什么，打赏了葬礼上办差的人，嘱咐了几句照顾阿哥的两位嬷嬷，其他的事就没再说什么了，当然也没说续娶的事情。只是两位阿哥还是从嫡福晋的院子挪了出来，搬到了府里靠后的一个院子里，院子其实不大，有三间主房和两间耳室，有自己的小厨房，代善还给安排了三个奴婢和四个奴才。

    两位嬷嬷还算满意，闲谈时也觉得若四人能一直在小院里安稳的生活下去也是不错的，至于那位新来的哈达格格，若是能做大福晋也是不错的，看着就是一脸天真的样子，初见两位阿哥时，听说他们的额娘没了，她先哭了好久，直嚷着可怜的孩子。想来这样的人日后应该不会为难两位阿哥的。

    可世上的事只会不如人意，半年后嫁给代善做大福晋的并不是这位哈达格格，还是那位来自叶赫的叶赫那拉济兰，据说她是女真第一美女的亲妹妹，那位女真第一美女两位嬷嬷都没见过，而这位叶赫大福晋确实美的毫无挑剔，明媚皓齿，腮似桃红，只是眉眼间总是含着怒气，看着就是不容易靠近的人。

    那位哈达格格也没有离去，嫁代善做了侧福晋，她是哈达贝勒吴尔古代的嫡亲妹妹，莽古济的小姑子，做侧福晋算的上委屈了，所以代善续娶后的第三天又大张旗鼓的娶了侧福晋，侧福晋的面子也算是给足了，但大福晋是不会给好脸色看了。

    这位哈达格格还有一位嫡亲的姐姐，嫁了五阿哥莽古尔泰做嫡福晋。

    代善的济兰大福晋处理的第一件家事就是以府里资金紧张为由撤走了岳托两兄弟院里的奴才和奴婢，如今的小院只住着两位嬷嬷和两位阿哥，新衣服是再也没有了，蔬菜和粮食倒是按份例送，可都是阿哥们两、三岁的份例，随着阿哥们长大，渐渐的就不够了。无论苏嬷嬷如何讨要，管事的嬷嬷只会以府里人口也在增加，实在没有过多的粮食了，大家都要省着过为理由搪塞着。

    就这样过了一年，李嬷嬷也熬不住了请求离开说是儿子顾惜她让她回家养老，她本就不是家生奴才，便让她离开了。自此便是苏嬷嬷一个人照顾两位阿哥了，她是李佳氏的陪嫁丫鬟，说死也要死在府里，要一直守着两位阿哥。如今大阿哥五岁，二阿哥四岁，看起来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每每想到已故大福晋，苏嬷嬷就会难过的红着双眼嘀咕着：“福晋啊，都是奴婢没用，奴婢连两位阿哥都照顾不好。”

    “嬷嬷，没事的，等我长大了给你买新衣服，买好吃的。”苏嬷嬷看着一脸稚气的硕托，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硕托能说会道的，很会哄人，也是因为他嘴甜哄的哈达侧福晋时常给他们一些补给，吃的穿的都有，只是这位侧福晋的日子过得也不舒坦，所以很多时候也是杯水车薪。见到硕托的乖巧和机灵，再看看木讷的岳托，苏嬷嬷的额头又紧锁起来，不说话更谈不上机灵，虽是这府里的嫡长子，如今的大福晋又那般刻薄，只怕这位阿哥很难在这种人多复杂的大宅院里混的下去了。

    想到那位济兰大福晋，苏嬷嬷最近明白一件事，就是他们府里的这位爷啊是个不好女色的，以前以为爷不喜欢大福晋，所以没有善待两位阿哥，可如今看来，叶赫格格也好，哈达格格也罢，爷都不上心，虽然由着大福晋管家并不多问，可对她们的子女也没有捧在手心里。

    苏嬷嬷的男人左拉是代善的贴身侍卫，见两位阿哥日子过的可怜，时长会给两位阿哥买些吃的。苏嬷嬷想让男人去和爷说说两位阿哥的境况，左拉却只是说：“咱们那个爷啊，哪里会管这些事，还是会让大福晋处理的，到时惹怒了大福晋，两位阿哥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咱们就多帮补帮补吧，锦衣玉食虽然没有，可保证两位阿哥的温饱我还是可以的，咱们就这样粗茶淡饭的过着吧。”苏嬷嬷只得作罢。

    话说添加人口，这两三年里不仅代善府里，其他各府也都有小格格、小阿哥们出生，代善的哈达侧福晋生了府里的大格格爱新觉罗岳琪，转年叶赫大福晋生了三阿哥爱新觉罗萨哈林，不过据说济兰每每听见人们喊他儿子三阿哥她都会皱眉。

    与岳琪同年出生的还有五阿哥莽古尔泰的嫡长子迈达礼，七阿哥阿巴泰的嫡长女平英，然后就是小他们一岁的哈达那拉蓝熙儿，是三格格莽古济与吴尔古代的嫡长女。

    东果格格只有一位都类阿哥，褚英是一女两子，代善是三子一女，莽古尔泰和阿巴泰各有一子一女，莽古济有一女，偏偏爱新觉罗家现有的三位格格都是庶出，当然平英是阿巴泰嫡出，可阿巴泰是庶出，虽然他因为战功在家族里有些地位，比起其他庶出的兄弟们日子过得富裕很多，但到底还是个庶出身份。从来都是以稀为贵，所以最小的蓝熙儿便是这些娃里最受宠的，偏这小格格也该受宠，粉团粉团的小婴儿已经看出了眉清目秀，乌黑黑的头发配上红红的小唇，眼睛如有星辰般闪闪发亮，几个小表哥时长会围着她看好一会。

    三格格莽古济、五阿哥莽古尔泰以及十阿哥是同父同母，额娘是努尔哈赤续娶的现任大福晋衮代，收复哈达时莽古尔泰兄妹二人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十阿哥又是目前最小的儿子，因此这三人在汗阿玛那里很是受宠，打赏的东西与给褚英和代善的已经不相上下了。

    这兄妹三人也算识时务，与阿玛先福晋留下的一姐两兄相处的很好。因此这些嫡出的阿哥和格格们很抱团，当然褚英还是很看不上代善文绉绉的德行，不过人前还是会为兄弟和睦做出些贡献的。

    老天有时也是开眼的，因为小娃娃们多了，就会有比较，岳托的阿玛不上心，可他的玛法努尔哈赤还算有心，家宴时总是见不到岳托兄弟还是会问起，等把人带来时见到的是面黄肌瘦模样，直接就急眼了，质问代善是怎么养孩子的。

    代善吞吞吐吐的能说出个什么啊。做爹的还是了解儿子的，开口就骂：“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你什么事情都不上心，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上心，你还想干什么啊。你额娘也去世的早，我是怎么对待你的，我亏了你了吗？你看看你干了什么啊！”吓得代善直接跪地求饶。

    努尔哈赤也不管那套，吩咐给岳托两兄弟收拾东西住进汉宫，由八阿哥皇太极的额娘抚养，与八阿哥一起成长。代善绝对是丢人丢大发了，可别说是济兰，就是代善也不敢再说什么。

    日子是好过了，岳托因为时长陪着他的八叔看书懂了不少知识，八叔每天放学回来都会给岳托讲讲历史，讲讲自己学到的东西。本就爱安静的岳托很喜欢这样的日子，渐渐地也开始说话了，但也就是有问会答，多的话一句没有。

    硕托却不安生了，刚开始还算适应，毕竟有好吃好喝的，没几天就开始闹病，一个劲的嚷嚷要找苏嬷嬷。八阿哥的额娘没了办法赶忙向大汗汇报，最后还是让苏嬷嬷把硕托带回去了，当然还狠狠的嘱咐代善好好照顾孩子。代善非常真诚的答应着。同时努尔哈赤也允许岳托一个月回府5次，与其说和阿玛团聚，不如说兄弟二人团聚。

    就这样岳托在汉宫里过了四年，侧福晋去世了，八叔还没长大呢，更不可能继续抚养岳托，岳托便带着他的奴婢素雅回到了小院，这个时候的岳托已经九岁了。

    岳托回来，济兰很不高兴了，还带个奴婢，济兰当然是不允许的，素雅比岳托年长两岁，是侧福晋挑来照顾岳托起居的，当时侧福晋就让她发誓要好好照顾岳托，像弟弟一样的照顾，不要有非分之想。这丫头是个实心孩子，从那以后便一心一意的照顾岳托，就是八阿哥有时打趣让她来照顾自己，她都不肯。侧福晋去世前还特意叮嘱她要好好照顾岳托。这丫头领天命一样，任谁都轰不走，当然岳托也没轰她走。

    “这府里总有我吃的，我可以分给她，不劳大福晋另安排。”

    济兰惊呆了，这是她第一次听见岳托说话，但惊的还不是这个，是岳托的眼神，那股坚毅与倔强像极了他的玛法，她不受控制的就僵住了。

    “要是闹到玛法那去，你也没有好果子吃的。”硕托帮着腔，同时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济兰僵着身体转身而去，她知道已经说什么都没用了，当然她也知道这两兄弟在她不控制的角落里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