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狂战八方
“怎么可能！”
丝丝黑气顺着染血赤色长发蔓延，红发鬼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他以教中秘法催炼而成，比之精钢还要坚韧的赤发竟然在一点点黑化腐烂，黑化的速度极快，他当即忍痛斩断这截赤发，大红花轿腾空跃起，直追李希夷远遁身影。
毁他长发，踩他轿子，此等奇耻大辱焉能不报？
夜风呼啸。
一人一轿前后如流星般落入城中一座无人宅院。
李希夷大口喘气，平复微微发胀的经脉四肢，强行催发身体潜力施展轻功狂奔，他才勉强能不被红发鬼追上，开天门的宗师与没开天门的武夫在内力上果然不是一个档次。
“你可以骄傲了，很少有人能在我追杀下活这么久。”
红发鬼的声音幽幽响起，久久回荡，“你的血有毒又如何？杀了你，你又能毒掉我多少红发。”
他为李希夷精心准备了死亡的盛宴。
以大红花轿为中心，无数赤发像蛇一般在地面爬行，直到占据整个院子，院里的石桌、树木、花草，通通被搅成碎片，只余一片凄凉血色，整个院子成为他的绝对领域。
如果虎威镖局的总镖头宋慧鹏死而复活，再见到这一幕，恐怕还会被吓死一次。因为当年他们应邀围捕魔教余孽时，红发鬼就是用这一招“血色地狱”，几乎毫发无损地连杀二百八十六个成名侠士，杀得血流成河，无数肢体残骸漫天飞舞，要不是凌家老家主和紫衣捕头冯卓及时赶到，他们剩下的十几个人也得沦为其中尘埃。
李希夷无畏笑道：“我这个人骨子里确实很骄傲，但绝不会因为从你手里活下来而骄傲，相反，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你会因为追杀过少年时的我而感到骄傲，如果，你能活到那一天的话。”
“狂妄！”
红发鬼一声怒吼，无数血色长发铺天盖地向着李希夷席卷过去。这一次，他不是猫戏老鼠，而是全力出手，只为拿下眼前少年的性命。哪怕同为先天宗师，一旦他落入他的“地狱”，也尸骨无存。
“少年人，哪有不狂妄的。”
李希夷双眼微眯，双手相合结印，一道道玄妙玉色气流在他身边展开，玉气之中，隐隐有道家护身符箓闪烁。
尖锐而又纤细的赤发在碰到这些符箓的第一刻，似乎被引入另一个世界，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李希夷分毫。
红发鬼瞳孔骤缩，“老君观的太清护身宝咒！”
这个少年给他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轻功、武功、毒技，没想到他竟然还会道法。
琅琊阁排顶尖势力榜单，一宫二教位列前三。
一宫不是天元城那个学宫，是天外天仙宫，这个暂且不论。
二教便是道佛二教，传承数千年之久，在大周境内信众极多，大周分封左右国师，左国师这一席位是道教专属，右国师则通常是佛门中人。由此可见，这两教的地位无论是在江湖还是朝堂，都举足轻重。
现任左国师便是道教老君观的掌教真人，已是一百二十岁高龄，实力深不可测。
太清护身宝咒，是老君观的不传之秘，传闻三十年前，有一位老君观传人行走天下，虽只是宗师先天境，却靠这一道宝咒，硬生生磨得一个武道宗师天人境吐血身亡。
想通此节，红发鬼忽然心生退意。
李希夷平静笑道。
“你猜猜，这道咒我能维持多久？”
他师父是个道士，自然会几手道法。有些是祖传的，有些是其他穷道士找他治病救人，没钱付诊费，只能用自家道术偿还债务。李希夷在这方面的天赋不高，勉强学了两手，堪堪够用。
他接着说道：“然后再猜猜，我为什么到这里突然停下了？”
这个空宅子离凌家和神捕司都不远。
“为什么？”
问出为什么的时候红发鬼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透过厚重轿帘子以及密不透风的红发，深深看了李希夷一眼。
“我记住你了。”
红发如潮水般退却，大红花轿扶摇直上，他为杀人而来，却被羞辱了一番才离去。
“想走？走哪去！”
空中一声闷雷炸响，有人凌空而来。
刀在前，人在后。
刀未至，刀气的锋芒却刺得人面皮发疼。
那是一把厚重的大环刀，八个大环叮铃碰撞。
从一面来，封锁了八方去。
红发鬼凌空打出一拳，花轿震动，震散八方刀气，无数赤发倾洒，化作一根根利刃，和来人战成一团。
那人手持大环刀，刀法大开大合，一招一式带着磅礴大势，出刀一刀快过一刀，大环碰撞声汇成一曲破阵急鼓点。
好像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千军万马。
不，应该是他就只有一个人，却敢直面千军万马！
“狂战八方！”
李希夷认出了这门刀法，这是老爷子从军中学来的武功，也教过他，平常用来砍柴打草，一向无往不利，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这套刀法对敌。
“好强。”
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和气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养出来的。
他正感慨的时候，小院墙头突然多出十几个人，有熟悉的面孔站在屋顶看他。
“是你！李先生，不过一日不见，你竟然引出了消失十几年的红发鬼。”
说话的是金衣捕头徐仲辛，他问道：“敢问发生了何事，他为何追杀你？”
李希夷摸了摸自己胸前被扎出的一团红点，这是被红发鬼刺的，幸好只伤了皮肉，心里在思索怎么应答徐仲辛的话。
实话实说？
不妥。
按照现在已知线索，两个女孩都是被魔教余孽帮走的。
他从明三娘的铺子出来，到吃面，再到被魔教余孽追杀，时间很短，间隔不到一个时辰。
魔教余孽这么快就知道他查到了关于他们掳走二女的线索，这很奇怪。
据明三娘说，那股香味奇特，不是源自于什么香料，而是一种蚕丝的天然味道，这种蚕名为天香蚕，用天香蚕丝织布，做出来的衣服天然便带着怡人清香。
天香蚕丝很少见，整个三江城只有苏家布坊有少量的货。
这是条很有价值的线索。
知道李希夷问出这条线索的只有朱碧，以及在场的神捕司捕快。
朱碧一直在他身边，显然不可能传消息给魔教，排除她的可能性。
那就只剩下那些神捕司捕快了。
有内鬼。
而且是一听到天香蚕丝就知道李希夷在查谁的内鬼。
周围人多，李希夷选择了不明说这件事，“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
徐仲辛当然不信，急忙跳下来走到李希夷身边，按住他肩膀沉声质问：“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跟芊儿她们失踪有关对吗？魔教干的？请告诉我，李先生。”
李希夷微笑道：“我查到的，你的属下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苏家布坊？天香蚕丝？”徐仲辛眼中闪过几抹疑惑，“这跟魔教和芊儿失踪有什么关系？”
李希夷理所当然地说道：“查下去就知道了。”
迟疑片刻，徐仲辛终究决定抓住这条莫名线索，招呼下属离开。
“来人，跟我走！”
上方的对战越打越远，惊醒无数睡梦中的百姓，直到那顶大红花轿扬长而去。
李希夷等了会儿，朱碧气喘吁吁地赶到。
“公子，我去晚了，苏家布坊起火了，掌柜的葬身火海，我只拿到这个，抄录了下来。”
一张纸，抄录了二十年来苏家布坊天香蚕丝的全部交易名单。
“你做的很好。”
李希夷低头扫了一眼名单，默然把它收起来，仔细回忆起这两日发生的事，发现的线索，不由得眉头紧锁。
魔教余孽真的是幕后黑手吗？
又或者，也是别人手里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