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满城寻香
景州的雨，一下就是好几天。
阴雨连绵惹人愁。
天亮后，李希夷带上朱碧在城中闲逛。
昨夜凌忘羡请他帮的忙他已经做到，但接下来在凌忘羡的计划中，没有他的戏份。
他很闲，也很气。
只是凌忘羡这厮理由找得极好。
“李先生是我恩人，此事凶险，万不敢让你淌这趟浑水，我拿性命担保，一定平安将我那族妹平安救出来，届时会第一时间传讯于你。”
说着，凌忘羡朝他一稽到底，诚意十足。
李希夷心中清楚，真正的理由大概率是因为他出现的时机太巧，而且两人相识的时间太短，没有取得凌忘羡的信任，至少在攸关妹妹生死这件事上不敢太过相信。
所以，李希夷决定自己查。
“公子，这是城里最后一间胭脂铺子了。”
僻静临水小街深处，优雅坐落着一栋古典小楼，没有招牌，大门敞开，往来多是些丫鬟和家丁打扮的仆人。
“能在这间铺子里买胭脂水粉的非富即贵，那些个贵妇小姐寻常不会亲自来，都是遣府里仆人来买。”
朱碧恭敬跟在李希夷身后，一手举伞，一手提着碧蓝百褶裙，迈着小巧的步子小心避开路上水洼。
“如果这间铺子里也没有您想要的东西，那整个三江城里就真没有了。”
“嗯。”
李希夷阔步踏入铺子大门，恍若仙人的绝世美颜在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铺子老板娘自然也不例外。
三十几许半老徐娘的明三娘眼前一亮，扭着盈盈一握的水蛇腰，娉娉袅袅走到李希夷身前，娇声笑道。
“好俊俏的小公子呀！不知是哪家的少爷？来妾身这小店，是帮您意中人还是您自己买东西呢？”
“都不是。”
“哦？”
李希夷笑着指向正在收伞的朱碧说道：“只是想让我家丫鬟多学着点怎么打扮罢了。”
朱碧一脸茫然。
您还真是不嫌麻烦，到一个铺子换一个理由，这回都扯到奴家身上来了。
明三娘看着素面朝天也依旧可人的朱碧，不由得点头叹道：“公子家的丫鬟真是有福气，您竟然亲自来为她挑选胭脂水粉，让人羡慕得紧呐！”
此言一出，铺子里其他替自家主子取货的丫鬟们心碎一地，怎么自己就遇不上如此好看又温柔体贴的年轻少爷呢？
李希夷坦然说道：“我这个人眼光比较高，鼻子也比较灵，她是我的身边人，自然要好看些，身上的味道也需要合我的心意。”
“是是是，公子说的极是。”明三娘频频点头，头顶鎏金发簪流坠发出叮铃脆响，“既是如此，那不如先让我家伙计帮您的丫鬟上几个妆给您瞧瞧？至于香料，公子这边请，就让妾身陪着您仔细挑选如何？”
见李希夷不反对，明三娘招呼店里的女伙计把朱碧带入后堂，她媚眼如丝，不动声色挽住李希夷胳膊，丰腴软肉毫不客气地压上去。
“妾身可以跟公子保证，整个三江城乃至整个景州，绝没有比妾身这家小店里更好的香料了，哪怕是天元城里的铺子，妾身也有把握与它比上一比。”
一个个精致小木盒依次摆在柜台上，里面装着的都是最上层的香薰香料。
李希夷轻轻从软玉温香里抽出胳膊，面不改色地一一拿起小木盒闻了闻，随后又都失望放下。
明三娘也很失望，甚至眼神都变得幽怨。
“公子是不满意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总感觉有两个意思。
“没有我想要的。”李希夷如实说道，“你店里还有其他好货吗？”
明三娘嫀首轻摇：“全在此处了。”
那就奇怪了。
李希夷陷入深思。
他昨夜趁人不注意，悄悄把被徐仲辛震碎的信搜集了一部分，上面有一股很奇特的香味，很像女子所用的胭脂水粉，又或者熏香香料，这股味道很淡，但很纯粹，在油墨味下也不曾被掩盖。
昨夜凌府中经手这封信的只有三个人，送信到后院的家仆、凌忘羡、徐仲辛，三个大男人身上自然不会有这样的香味。
那么，这股香味就极有可能来自写信或者投信的那个人。
于是乎李希夷今日带着朱碧到城中各处卖女儿家饰物，胭脂水粉，以及香薰香料的商铺闲逛。
可惜一无所获。
难到那股香味是那个人自己调配的不成？
如果是这样，那他今天可就白忙活了。
“我记忆中有个让我很舒心的味道，不知可否借贵店的原料调配一二？看看能否还原这道香。”
李希夷试探问道。
明三娘幽怨地抿了抿嘴，摸又不让摸，你还嫌这嫌那的，现在想求姐办事，哪有那么简单。
哼！
好好，求求，姐姐！
明白不？
李希夷掏出一叠银票。
“唉哟，公子这是作甚！您愿意用小店的东西，那是妾身的福气，用！您随意用，妾身对此也颇有些研究，来帮您打个下手，如何？”
明三娘喜笑颜开，纤纤玉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银票拿下，当着李希夷的面塞进了鼓鼓囊囊的胸前。
李希夷笑而不语。
调香和制药有异曲同工之妙，李希夷上手很快，花了半个多时辰，失败十数次，终于调出了记忆中那封信上的香味。
“明掌柜见多识广，可曾闻过这种香味？”
明三娘闻了闻，明亮眼睛里有种捡到宝贝的惊喜，而后又有些狐疑，不敢确定，最后颇为缅怀地问道：“敢问公子是在哪闻到过这股香味的？”
“忘了，时间有点长。”
“时间长，您忘了地方，却把这股香味记得如此清楚，真是罕见呐！”
明三娘没有戳破李希夷的谎言，明媚笑道：“不过很巧，妾身很多年前，也有幸闻到过这种香味，终生难忘啊！”
听到这话，李希夷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悦，“你知道这股香味源自何处？”
“是。”
“那……”
“可我为什么要告诉公子呢？这可不在小店的经营范围之内哦！”明三娘作势拒绝。
李希夷毫不犹豫地掏钱。
反正是昨晚后来凌忘羡强行塞给他的花销，不用白不用。
“姐姐可不是那种爱财的女人。”
明三娘摆摆手，打断了李希夷的动作，莲步轻移，凑到他耳边柔声说道：“相较于冷冰冰的银子，姐姐更喜欢热情似火的少年郎哦！”
好家伙，你还馋我身子是吧！
此时朱碧正不耐烦地从化妆内堂走出来，顶着青涩如二八少女一般的妆容，站在公子面前臊得直捏衣角。第一次见公子的时候自己是蛛夫人，她为了行走江湖特意扮老，现在又扮年轻，这么大的反差会被公子笑死的吧！
李希夷当然没笑，而是吩咐她去办一件事。
“公子请讲。”
“拿着这块令牌，到神捕司找徐仲辛，报我的名字，跟他说这里有人骚扰良家少男，按照大周律法，需罚银十两，判处监禁半年！”
李希夷正义凛然。
朱碧茫然无措。
明三娘目瞪口呆。
令牌是凌忘羡给他的，徐仲辛知道他的名字，大周律法的条令也是真的，李希夷读过书，记得十分清楚。
所以他让朱碧去做的事，自然也是真的。
这个老女人，这么大年纪还想吃嫩草，做梦呢你！
吃官司吧！
敢威胁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