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暗夜杀机
神捕司的动作很快，徐仲辛忙，没有亲自过来，但有一个银衣捕头带着两队共十四个青衣捕快，直接将明三娘的铺子查封了，小巧的生铁镣铐扣在她的纤细手腕上。
她很后悔，肠子都悔青了。
这男人有病吧！
男欢女爱不是人之常情吗？老娘长得这么漂亮，倒贴你你都不要，还报官告我调戏你！报的还是神捕司里油盐不进的铁面无私徐仲辛。
狗男人！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股香味到底源自何处了吧？”李希夷稳坐钓鱼台，手里捧着适才调出来的香问道。
明三娘气得娇躯微震，雪峰上下沉沉起伏，紧咬银牙道：“你都害得老娘这样了！你以为老娘会告诉你？”
李希夷平静道：“你若告诉我，我便撤销检举，可以当场释放你，否则，十两银子事小，半年牢狱你当真受得了？”
明三娘沉默。
半年牢狱，她一个弱女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行，我可以告诉你。”
……
天色渐暗。
李希夷拿到想要的消息，走路的姿态都轻松了许多。
朱碧低着头不紧不慢跟在后边，心里想着，公子一言一行如天马行空，总是出人意料，三江城不知道多少少年郎对明三娘这种丰腴美熟女趋之若鹜，而公子看她就像看路边的野草一样，能想出这般惩治她的法子，恐怕也就公子了。
“两位且慢。”
有人从后面追上了他们，是个身穿青衣的年轻捕快，他姓郑，当日在蜜饯果子铺抓采花大盗林无道时有他，今日抓明三娘时他也在场。
“你是呀！小捕快，找我们还有事吗？”
朱碧拦下他。
小捕快长了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很青涩，略显拘谨地说道：“在下已经放衙了，找两位不是为了今日案子的事情，是前几日在三桥街抓林无道的事。”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银子上缺了一角。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这位公子当日赔偿给蜜饯铺子的银子，你们吃的不多，三倍赔偿用不了五两，我与商铺掌柜说好，将剩下的还给你们。”
所以银子上缺了一角。
小捕快脚上的鞋子老旧，被雨水浸湿大半，泥斑点点，捕快服下的内衫略显发黄，透过他抬起手的那节衣袖看去，能看到他里衣明显不合体，要小上一圈。也就是说，他身为捕快，在这个侠武乱禁的时代，站在保护百姓的第一线，生活却很拮据。
但他的眼睛很清澈。
哪怕朱碧这么多年来对朝廷厌恶到了极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捕快是个好捕快。他熟知律法，为人正直，敢为保护百姓而不惧牺牲，也一点不贪财。
朱碧看向自家公子。
思量片刻，李希夷把银子接了过来，笑道。
“行，谢谢你了，小郑捕快。”
这是对他的尊重。
小郑捕快脸上露出憨厚笑容，并未直接离去，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两口气后，局促道：“另外就是，当时林无道向我扔了飞镖，我躲不开的，是公子你救了我，对吗？”
他想了好久才想明白那枚飞镖为何会突然消失。
李希夷不想骗他，点头道：“举手之劳罢了，反倒是你为了两个路人挺身而出的勇气更值得人敬佩。”
小郑捕快摇摇头，朝李希夷行大礼拜道：“我是职责所在，但你对我却有救命之恩。”
果真是个认死理的人。
李希夷在他跪下去之前一把拉住，敞怀笑道：“不必如此，就当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我？”
小郑捕快很是意外，看着李希夷惊若天人的相貌，华丽的服饰，还有美貌侍女，一身高强武艺，不由得紧张得直咽口水。
“我……就是个小捕快，不……哪里配……”
李希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真诚笑道：“朋友相交又不看身份地位，再说了，我也是个泥腿子，不过是披上了张好看的皮，你品性高洁，不知道比世上多少出生富贵却道貌岸然的人更值得尊重，你我相交，合情合理，我还怕你看不上我呢！”
“我叫李希夷，你呢？”
小捕快结结巴巴说道：“郑……郑峰。”
“好，那我便叫你郑兄弟吧！现在天色不早，不如我们去找个地方吃个晚饭如何？”李希夷邀请他。
郑峰没有拒绝，摸了摸放在怀里的钱袋，看着李希夷真挚的双眼，心绪渐渐平静，鼓起勇气说道：“那，我请客！”
“好！”
李希夷一口应下，转身跟朱碧眨眨眼说道：“我记得你说来的路上有一家面馆很香，想带我去尝尝，是不是？”
朱碧心领神会，浅笑点头：“是呢公子，奴婢这就带路。”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奇怪友谊，果然看不明白。
阳春面。
五文钱一碗，李希夷抱着碗蹲在门外，吸溜吸溜吃得很香，面条滑嫩有劲道，面汤浓香，吃完面后他还要了块两文钱的饼子，续了碗不要钱的汤，吃得肚子里暖洋洋的，“果然好吃啊！”
“嗯！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实惠又好吃的面，朱碧姑娘眼光果然极好。”
郑峰没有加饼子，多加了两碗汤，也心满意足。
三个人来得晚，店里店外都没有地方坐，只能蹲着吃。
朱碧蹲在李希夷身边，小口吃面喝汤，没有说话，直到碗里空空如也。
放下碗，付了钱，三人分道扬镳。
“朱碧，你家乡是哪的？”
李希夷跟她闲聊，从她吃面的姿势和一点不浪费的结果来看，应该也是穷苦出生。那是什么驱使着她成为了江湖流传的，浑身是毒的蛛夫人呢？他有点好奇。
“忘了。”
朱碧轻轻将鬓角青丝拢入耳后，露出白里透红的小巧耳朵，风轻云淡道。
于是李希夷没有继续追问她的身世，“那你觉得这江湖怎么样？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你后悔吗？”
“后悔？”
“对，就比如，现在夜黑风高，我们俩走在路上，突然跑出来两个蒙面人要杀我们，这样的生活你后悔吗？”
“为什么要杀我们？”
“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我们不小心挡到了他们的路。”
朱碧总感觉公子若有所指，有些不明所以。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应该是后悔的吧！
但是当一个不会武功，不懂毒术，随时会被人欺凌的漂亮女人，她会更后悔。
她反问：“公子觉得呢？”
“我觉得？”
李希夷眼睛明亮，在黑夜中恍若星辰，“我天生就是个爱热闹的人，不甘寂寞，不愿沉沦，总想去看看这世间最奇妙的风景，认识天底下千奇百怪的人，路见不平时拔刀相助，心生畅意时纵马前行，我怎么可能后悔呢？”
停下脚步，他似乎再等待着什么。
良久，没有动静。
他洪亮的声音于黑夜中响起。
“我就在这里，你们跟了一路，还不动手吗？”
黑暗中，似有鬼影闪过。
一双大手忽然抓向李希夷双腿脚踝。
与此同时，一抹寒光倏地在他背后闪现，直刺后心。
四周空旷，两个人影仿佛鬼魅般凭空出现。
李希夷唯一猜错的是，来人并未蒙面，而是坦然露出真实面容。
“怪就怪你查到了不该查的东西。”
“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