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要为难吴姨，好吗？
“我想吃苹果。”丛灵说。
丛灵最爱吃的水果是苹果，以前和吴姨住在一起时，每次都是吴姨把皮削好再给她吃。
此时吴姨却略显为难，她瞅瞅丛灵又看看齐灼，脸上堆起的笑容极不自然。
“那个我今天还没来得及出去买菜买水果，要不你先喝点水吧！”
“齐灼买了，在门口。”丛灵指着门口，又说一遍，“吴姨，我想吃苹果。”
齐灼虽然知道丛灵的目的，但觉得有些过分了，提醒说：“差不多得了啊！”
“没事没事，我去削。”吴姨两只手按着沙发站起来，胳膊因为支撑着身体微微颤抖着。
齐灼不忍心，想要起来去扶吴姨，却被丛灵一个眼神按下了。
看着吴姨一步一步往门口走，速度较慢，两条腿走起路来也有些不协调。最重要的是，吴姨走到门口后打算弯下腰蹲下去拿水果，但能看出来，蹲这个姿势对于她来说异常费劲。
此时，丛灵判断出吴姨的腿肯定出了问题，不是膝盖，而是左腿的大腿根。
“吴姨，我来我来。”齐灼马上走过去从地上的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然后扶着吴姨往回走，故意走得慢些，让她缓缓。
吴姨在沙发上坐下后，看见齐灼拿着苹果进了厨房，知道瞒不住了，心里默默地叹口气。
齐灼拿着苹果走进厨房，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时瞬间红了眼睛。厨房灶台周边的墙壁是黑黢黢的，一看就知道这里被火烧过，灶台台面上几个调料瓶东倒西歪地躺着，还有一片一片没擦掉的油渍，地上堆了两箱子的方便面，还有烂了的菜叶子
“不要告诉灵儿。”身后传来吴姨关门的声音，她的声音很小很轻，生怕被客厅里的丛灵听到。
齐灼转过头看向她，红着眼眶问：“吴姨，您到底怎么了？”
吴姨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上年纪了，懒得动了。”她又叮嘱了一遍，“不要告诉灵儿啊，她会担心我的，没必要。”
吴姨这是不想说出原因，正当齐灼要追问时，吴姨又说：“小灼，不要为难吴姨，好吗？”
齐灼犹豫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
吴姨笑笑，“好孩子，来，我来给灵儿削苹果，她最爱吃苹果了。”
齐灼把苹果交到吴姨手里就出去了，他不想继续待在厨房里，一个原因是怕吴姨尴尬，另一个是怕控制不住自己流出眼泪来，让丛灵发觉就不好了。
吴姨和丛灵住的那几年，齐灼总去丛灵家蹭饭，尤其爱吃吴姨做的红烧肉。吴姨是个很爱干净整洁的人，那时丛灵的家是很温馨的，有家的样子，他也把吴姨当做家里人，那时还在上学的他，偶尔也会和丛灵一样在吴姨面前耍耍脾气、撒撒娇，吴姨总是包容着他们，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吴姨有没有结过婚，丛灵和齐灼都不知道，但他们知道的是，吴姨现在是一个人，没有家里人了。
所以吴姨现在这个样子，齐灼心里很难受。
他做了个深呼吸才出去，出去后打算把买来的水果放进冰箱里，可在他打开冰箱门后，眼眶再一次抑制不住的红了。
冰箱里只有两袋馒头和几包榨菜，还有几颗已经泛黄的小油菜，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齐灼咬着嘴唇，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看上去尽量平静一些。
“发什么呆呢？”丛灵站在阳台两盆绿萝前望着一动不动的他。
“哦，没事，我就是把水果放进冰箱里。”齐灼吸吸鼻子，放好水果后关上了冰箱门。
“来，灵儿，吃苹果。”吴姨出了厨房随手把门带上，再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丛灵，此时窗外的阳光照在吴姨脸上，她像以前一样，脸上笑容温和，这笑容仿佛能包容一切，所以才会由得丛灵任性胡闹。只是现在她的白发多了，面容憔悴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几条。
丛灵想到上一次给吴姨打电话，吴姨说的那句：我感觉到我力不从心了，我老了
会不会真像吴姨所说的那样，她之所以离开，真的是因为她感觉到到累了，如果真是那样，丛灵的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
丛灵接过苹果，鼻子一酸，“谢谢吴姨。”
这时有人敲门，齐灼离门最近，他去开门了。
一个和吴姨差不多大的女人一边分着手里的塑料袋一边说：“吴姐，你要我给你带的菜我给你买来了，现在的苹果好贵啊，所以我就买了三个。”
女人分完塑料袋抬头看着齐灼，愣了愣，问：“你是”
吴姨马上说：“李婶，谢谢啊，你把菜放在那里就行了，我家来客人了我就不请你进来了啊，改天过来喝茶！”
本以为李婶听完就会识趣离开，没想到她站在门口上下打量起齐灼来，眼里发着光，“吴姐，这个小伙子是你亲戚啊，一表人才啊，小伙子你有对象了吗？”
“哦，我”
还没等齐灼回话，吴姨立刻打断道：“行了李婶，你把菜放那里就行了，有什么事情咱俩以后再聊，先回家吧！”
李婶撇撇嘴，一脸不乐意，“好，我回家。”
李婶把菜递给齐灼，又念叨了两句：“你这都好久没下楼了，既然家里来了亲戚，就让他把你的冰箱填满嘛，也扶你下楼走走嘛，晒晒太阳什么的，你这自从摔了以后”
吴姨大声呵斥道：“闭嘴，走！”
被吴姨一吼，李婶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哎，真是好心没好报啊，给你买了那么多次的菜，今天竟然吼我？真是气死人了，以后再也不帮你了！”
李婶碎叨的声音在她把她家门“砰”的一声关上后消失了，齐灼也把自家门关上了，回过头看丛灵，丛灵想要确定的事情这下水落石出了。
手里拿着苹果还没有吃的丛灵，只是盯着吴姨不说话。
吴姨目光躲躲闪闪，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气氛被压得很沉。
“摔多久了？”丛灵直接问。
吴姨叹口气，知道瞒不下去了，“一个多月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想让你担心。”
“走，去医院。”丛灵把苹果放在茶几上，托起吴姨的胳膊就要朝门口走去。
吴姨坐在沙发上却用力地想要拨开她的手，“灵儿，不用去医院，没那么严重，而且我已经吃过药了，很快会好的。”
“不行，我猜你摔完也没有去医院吧，所以现在必须去。”
“不用，没事的，我不用去医院。”
齐灼也过来扶吴姨，“吴姨，你就听我们的吧，去医院查一查也好，我们也放心。”
丛灵和齐灼扶起吴姨向门口走，但是两个人也知道不能用太大力气，怕吴姨的腿吃不消。可吴姨一直坚持反对去医院，三个人拉拉扯扯，僵持不下。
突然，吴姨坐在地上，额头已经布满了汗，脸色也异常难看，口吻坚定地说：“我说了，不去医院！”
丛灵紧抿着唇，居高临下地看着头顶已经花白的吴姨，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灵儿，说到底我就是你的保姆而已，而且，也已经辞职很久了，你和小灼能来看我，我非常高兴。但是，至于我身体怎么样，过得好不好，以后怎么办，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们没任何关系，你没必要也不用这样对我，我说的够清楚吗？”
吴姨的这番话使丛灵的唇抿得更紧了，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两只手握在身前，一只手的指甲已经掐进另一只手的肉里了。
齐灼知道，吴姨的这几句话就像钉子一样钉进了丛灵的心。这么多年来，丛灵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身为旁观者也能看出来，她心里早已把吴姨当作自己的妈妈对待了。而且吴姨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包容她宠她给她爱，丛灵也依赖她，牵挂她。可吴姨刚刚的那几句话，对于丛灵来说，打击着实有些大，而昨天在食堂，这样的打击她才经历过
丛灵什么也没再说，拿起包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