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三
柔然草原，敕勒王庭。
“ 你们现在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攻伐南晋只我们北魏的事情？敕勒川到底见不见我等？漠北前线突发战况持续一夜，我不信你们的胡鹫睚子不清楚前线发生了什么？”
拓拔霖沁，面若寒霜坐在王帐内，看向王位上膀大腰圆的男子，冷声质疑道。
“ 二皇子何出此言？你不会忘了当初我们的协议是一明一暗向南晋发起攻势的吧？且不说你北魏前线补给我草原上从未断过，我草原勇士们战死前线没有个八万也有五万了，所有给家属女眷的牛羊以及金银都是我们草原自己承担！草原还未问你们索要补偿，你倒反而恶人先告状来？”
斛侓寳钰老神在在，双手交叉放于自己肚皮上，眯睁双眼审视着一旁的银甲男子，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道。
王帐内，气氛不由的剑拔弩张开来。
而这时，一草原王卫走了进来，左手着肩，向着王位深鞠一躬。
“ 二汗，魏国圣太子来了。”
“ 知道了，请进来吧。” 王座之人点头平和道，随后瞥了眼旁的银甲男子，只见他听闻与自己长似七分的男子已抵达草原后，不禁得意的暗自嘴角上扬。
不一会。
一身着漆黑滚金龙袍的男子负手在后，闲庭漫步走了进来，只见他雍容华贵，卓尔不凡。
斛侓寳钰爽朗大笑，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男子也笑着伸开双臂与斛侓寳钰握在一起，清声道，“ 听闻前线发生异变，各方兵马损失惨重，孤这次带来了百余车粮饷，一来，慰问为我们奋勇杀敌的勇士们，二来，许久未与草原上二位可汗把酒言欢了，趁着朝中不忙，孤便亲自前来叨扰几日，玉王一年未见，风采依旧啊……”
身着宽大华服，头戴乌珠穆心的魁梧男子笑着连连点头，随后向着王座一旁的摆出请势。
拓拔扛鼎款款而坐，抬眼看向站在面前的银甲青年，不待青年上前说话，他便蹙眉轻声道，“ 孤方才在帐外听闻你大放厥词，你现在出去领五十军棍，晚一些再与你算账，退下吧。”
拓拔霖沁看着端坐面前的男子说出这般话语，他就明白那丧家之犬怕是在自己大哥面前狺狺狂吠乱嚼舌根，而那紧随其后，转身便坐回王座的络腮胡子，仿佛跟没事儿人一样置身事外，他愤恨不已，冷哼一声便朝着帐外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斛侓寳钰，余光看着愤怒离去的青年，便故作大度道，“ 圣太子，莫要往心里去，二殿下遭遇如此战败，年轻人难免心高气傲，五十军棍不如免了去吧。”
随后拍了拍手，示意随从摆来马奶酒与吃食放于男子桌案前。
“ 玉王无需替他求情，孤这二弟什么性子，孤心知肚明，事到如今，不知敌军是何情况，何人领兵，多少人马，一夜之间损失我们精兵二十五万有余，没斩了他脑袋都已是格外开恩了。”
“ 长生天保佑，北魏拓拔氏能有你这样的雄主带领，攻取南晋指日可待。
来人……
吩咐下去，今夜本王要好好款待圣太子殿下！”
二人相互吹捧半晌后，面带笑容，表面看着一切相安无事，但心里怎么盘算那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拓拔扛鼎当然知道前线的事情，兵败的消息传回北魏，朝中动荡不安，不少反战派此刻觉得应该息鼓宁人，从一场毫无收益的战场跳入另一个，而且还死了不少权贵子弟，其中不乏旧式门阀以及从吴越流亡迁移来的大族，他们喊的最大声，但主战派更清楚，若现在不趁机攻伐南晋，那前期所有的铺垫与牺牲都将付之东流，所以他这次亲自前往草原安抚军心，他也清楚，若不给予草原，肉眼可见的物质回馈，那这群豺狼到底会不会帮着南晋回头反咬自己一口，犹未可知。
根据郁久闾颜宁的说法，敕勒川并没未现身于当夜，以他的实力按道理不会坐视不管，这是双方协议，若有强敌出现，他必亲自前往，柔然铁骑也没有离开过草原半步，他如今前来就是要探清虚实，若真如戏先生所料，那这草原之地二十五万余的兵马，可能还未抵达南晋便要因为他们内部的遗留问题，矛头向内转了。
而笑坐在旁的斛侓寳钰心知肚明面前男子此番前来，欲意何为，果真如敕勒川所讲，与他拓拔氏的政治合作犹如与虎谋皮，一但让他们察觉到草原身处劣势，以拓拔父子的性子定要刀兵相见。
有时候人性就是如此，在巨大利益面前，所有的政治伙伴与合作盟友都是那么的脆弱不堪，相对背叛与抛弃而言，面对如今局势似乎更加贴切了些许，表面平和却暗藏凶险是所有权谋者亘古不变的秉性，而相比于庙堂之外的草莽江湖，因立场不同所表现出来的你死我活，却私下里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人情世故，更显得有血有肉，起码这些江湖儿女心中还抱有一丝对道义敬畏，所以斛侓寳钰在当初抉择之时，他选择了以草原荣誉至上的敕勒川，而非是毫无立场却权欲熏心的郁久闾颜宁。
再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如果选择了郁久闾部落就是间接承认了他北魏拓拔氏，他就失去了与北魏平起平坐的机会，将再也无法像如今这般，别人在意不在意草原的利益和性命，他不清楚，也懒得去想，但他清楚，那一副消瘦身躯，古铜肌肤的男子一定在乎这就够了，甚至不惜以死相逼，也要阻止自己的妹妹嫁给他，哪怕拓拔扛鼎表现的再友善，许诺再多，他都不曾理会，因为他太清楚那些帮扶过拓拔氏的母族结局如何了，否则也不会把吴越亡国的流民权贵吸收进来。
“ 那今夜孤定要和玉王不醉不归，就是不知柔然可汗方便与否，这次前来还未曾相见，当然了，所带来的补给交于玉王也是一样。” 拓拔扛鼎低眉垂目，从侧脸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狭长的眸子闪烁着别有深意，他干净修长的手指端着一碗马奶酒轻呡着，但言外之意是想问问你柔然草原为何没有出兵支援，为何没见到那号称制霸南方诸国一甲子的江湖第一。
……
让时间拨回到三天前。
晨光撒在了诛戎城那斑驳的城墙之上，站在城门楼上的晋塞军看着眼前只剩下被吹起阵阵黄沙，仿佛又回到了和平年代，久违的宁静随着城外一望无际的戈壁让人不勉心量也宽广了些许。
“ 你们听，远处的杀喊声消失了。”
“ 是啊！真不敢相信，那北疆王只身一人便能打的这般天昏地暗，他一定是神仙。”
“ 那他是神仙干嘛不早点来啊！他早点来就好了。” 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穿着一身并不合身的盔甲，手里拿兵器，带着哭腔悲嘁嘁的小声说道。
“ 这话可不兴讲，人家什么身份，能不带着咱们一兵一卒，孤身前往敌营光凭这份胆识那就不是一般人，抛开身份不谈，俺是真佩服咱这个王爷。” 一旁饱经风霜的士卒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搓着自己满是胡渣的脸庞望着那没有一人的沙坡，不由感慨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