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二
晋国龙都,太和殿。
御台之上的少年天子,气定神闲的看着下方一众人等。
今天大殿之内,气氛格外轻松,虽说少了些许,可人却看着不是那么拥挤了。
高远扫视台下群臣,不怒自威道,“ 诸公,觉得该如何处理江南郡的事宜?”
除王明远,陆云生为首的内阁外,群臣们听闻此话便低声交头接耳了起来,有说亲自派兵攻打的,有说给年希尧发招降书的,有说让北疆王领兵回防勤王的,反正众说纷纷。
少年天子,呡了一口茶,暼向站在文官堆里的胡文鞅,只见他仿佛像个看客一般听着众臣的高谈阔论,站在人群中低眉不语,高远见他如此,心中一冷,不勉有些温怒,淡淡道。
“ 子驹,你说说,朕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事宜。”
文臣一列之中的半百老人,听到御台之上的声音,诧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坐在御台下方两侧的其中一位白衣大儒也闻声望了过来,师生二人一个短暂对视后,王明远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胡文鞅深吸一口气,迈步出列,对着御台之上深鞠一躬,拱手一拜,沉声道。
“ 禀奏圣上,臣听闻,年希尧与其义子陈晋安反目成仇,如今率大军四十万众占据秀州城府,不如圣上下旨与那陈晋安勤王诏书,命他攻伐年希尧,而帝都则派兵五十万以用作声东击西,如今北疆王在边境虽说拒敌漠北千里之外,兵临柔然草原,可如今前线战事还没完全稳定下来,这时候冒然让北疆王撤兵南下勤王,那边境漠北建立起来的庞大优势将荡然无存!还请圣上明鉴。”
殿中话毕后,群臣鸦雀无声,御台侧的两位肱骨彼此看了一眼,王明远依旧面无表情,但从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来他是有些欣慰的,陆云生则看着他轻笑摇头,却被他暗暗一指。
南北战况究竟如何,除高远与内阁以及皇城司清楚,在这偌大的太和殿里的众臣们,这些天其实只是听风是雨,揣测圣意,毕竟想到前些日子龙城里腥风血雨,众人依旧还是感觉如芒刺背,心惊肉跳,不少官员被杀的人头滚滚,抄家流放,众人除了知道这天变了,更多的是回忆起来先帝亲自执政的岁月,致太子治理朝政也才十年,但在之前那位没隐居幕后时的手段,让众朝臣心惊肉跳,有了前车之鉴,诸位朝臣再也不敢观望,该做什么做什么。
“ 呵呵,看来你这些年在江南道也不是一无是处,这书没白念,肚子里还算有二两墨水。 ” 高远往后一靠,眯着眼调侃着下面。
“ 圣上天威,罪臣惶恐不及!” 听到少年天家的话语,胡文鞅头埋的更低了。
“ 那子驹有没有推荐的人?谁领兵五十万前去讨伐叛贼?” 高远俯首台前,玩味的扫视着御台下方的群臣, 一些文臣听到此时,便闭嘴低头,还有一些武将跃跃欲试,他略带深意的笑了笑,最后目光落回大殿中央。
……
刚从江南郡西城外靠岸的船舶里,走出两位仿若画中的谪仙青年才俊,竟惹的些许大家闺秀与待字闺中的小姐们一阵燥热,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围去,更有些大胆的姑娘朝着那一袭白衫的俊美青年丢去肚兜与手帕。
紫色华服的男子微微皱眉,没有言语,仿佛见怪不怪。
白衣男子两指夹着,丢来的牡丹肚兜,只是无奈笑道,“ 还请诸位让一让,我等还有要事。”
一大家小姐,坐在宝车内,拿出文墨便快速在自己的丝帊上写着秀字,然后叠起来,与车窗旁的丫鬟小声低语着什么,又把那带有字迹的贴身之物塞在她手里,催促着她快些过去。
那丫头捂嘴笑着,看向那莺莺燕燕之中,便红了脸颊小跑过来,挤了进去,紧张道,“ 二位公子,我家小姐有请二位车上一聚。” 说罢便指着外围一辆四马宝车。
众人顺着丫鬟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那白纱窗帘后隐约有一丽若朝霞,秋波荡漾的躲在后面悄悄看着他们。
随后丫鬟娇羞的把那粉色之物递到白衣男子手中,她触碰到那略带凉意的干净手指后心中狂跳不止,羞着脸便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白衣男子轻笑,嘴上说着借过,便于旁边男子递了个眼神,二人几个闪身便躲出围绕他们的花丛。
其中一朵向日葵不瞒道,“ 这谁家的浪蹄子,太不知羞了,竟然还想独占两个,我是想都不敢想!一个都不给咱们留。”
“ 就是说啊!太霸道了。”
“ 咦,这是谁啊?怎么能把裤兜子也丢给公子?脏不脏!”
“ 那是人家的肚兜!!!”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巴巴望着那两位丰神俊朗的才子坐上宝车远去。
踏…踏…踏…
四匹高头大马稳健的走在官道,没有丝毫颠簸。
车内,手持掌扇的俊逸青年谈笑风生,而旁边则是坐着一脸冷峻的紫衣青年一言不发看着窗外。
“ 那听姑娘所言,这北疆王可还真是做了不少善事,这还真是英雄出少年。”
女子红着俏脸,颔首低眉,柔声道,“ 公子远道而来,也是为尝这一湖明虾再饮一杯洞庭原浆吗?”
这没两盏茶的功夫,段子悠已经把这北疆情况摸了个大概。
“ 非也,我二人正欲前往诛戎城,下次再与姑娘独饮,这次不便,带着一榆木脑袋怕是扫了姑娘的雅兴。 ” 段子悠轻晃着手中掌扇,一阵芬香悄然围绕女子身边。
“ 这样吗?那属实可……” 只是惜字才念出口一半,她便羞红脸颊低头撕扯起来衣角,她不知道为何把心事总是不由自主的想与眼前男子倾诉,哪怕是现在要她身子,她都觉得自己可以义无反顾。
“ 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 公子千万别这样说,只要我做的到,为公子舍命也……” 说着女子便不由自主贴近拉住他的手,含情脉脉道。
一旁的紫衣青年斜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便闭眼不理。
“ 我知姑娘心意,待我从那诛戎城回来,再与姑娘对酒当歌,只你我二人,夜游湖泊可好?”
“ 好……好!可那路途遥远,你们乘我车去吧,马夫那边有银两,一路保重,我……我等你回来,只是还不知公子姓名……” 女子眼含秋水,恋恋不舍的凝视着近在眼前之人。
白衣男子俯身一手揉着她的细腰处,附她耳边轻语道,“ 我来自盛京,唤作,段子悠,青青子吟,悠悠我心,既然答应你,我便会来找你……” 然后在她绯红的脸颊旁轻轻一点。
女子便已经瘫软在他怀中,嘴里呢喃着他的话语,闻着心仪男子身上的味道,甜甜的睡了过去。
车前的丫鬟自然听到车后的话语,便红着脸掀开车帘,对着赶马的车夫低语的说着什么。
不一会儿,车辆向着女子府中行驶而去,之后便朝着北面行驶而去……
此刻段子悠把玩着手中的丝帊,不知在思虑着什么。
“ 马上就是四年一度的宗选了,我不是太理解,你跑这地方做什么?” 紫衣华服的俊逸男子皱眉不满道。
那手摇掌扇的俊俏玉面,眼角弯起,调侃道,“ 呵呵呵,老祖讲的还是有些道理的,你不能总是抬头往上看,有时候咱们也得低头看看这紧挨着周边的邻里不是?”
段子然故作冷漠,不以为然道,“ 他们有何可瞧的?我建议老祖限制出入的流民们,别什么猫狗也往盛京凑,你不就是想看看那让水无生吃了亏的少年么,完事儿赶紧回去了。”
“ 虽说我们强盛与周边诸国,但盛极必衰,物极必反,这世俗层面的东西,权当看戏文了,多交个朋友总是好的,段氏已经站在了北州的山顶,除了能与我们抗衡的紫金山门外,我上次听南洲那边传来一些热闹的声音,自上次游历南洲诸国还是十年前……”
他眸子仿佛蕴含着洞悉天下的从容,追忆着过往种种,然后便闭目斜在靠枕,手握丝帊,撑着那绝美俊容,一手轻摇着掌扇,不再言语。
一辆奢华的四马宝车,向着北疆缓缓驶去。
……
清河郡城,陌玉坊周府宅院。
“ 玉清,走吧,该回洞庭湖哩……” 一身材丰腴的美巧姐梳着单螺,手里提着几个蜀锦包袱,脆生生的喊着在院子里发呆的玉人。
“ 嗯!” 她盯着美目呆呆的看着池中围绕她一张一合的鲤群,轻应了一声。
“ 怎么看嫩不是太开心的样子?” 她哪里能不晓得这相思女在想什么,于是故意靠近打趣道。
“ 有吗?” 周玉清抬眼,美目盼兮状让人不禁怜惜。
“ 嫩别瞎想,公子肯定得回来接咱们的,别忘哩还有大夫人盯着呐,他不会乱来。” 张春华笑若桃花,连忙扶起她,细语宽心道。
她想到温意,这才轻轻颔首,转身朝着茶屋内的身影喊道,“ 爹,我们先洞庭湖了,这边就留着添香照顾您。”
老周盘着腿,抽着烟袋,旁边还有添香帮着递茶,他自顾自照棋谱的下着棋,听到周玉清的声音,连忙抬头朝外望去,急忙道,“ 好嘞闺女,路上让小毛子慢点的,我晚会儿得到城隍庙点卯。”
周玉清听着周通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没个正形,那点什么卯,还有!你与那老季,少拉着刘阿六在大殿吃酒,他现在可是出家人,替刘哥受戒呢!您俩可长点心的,您要实在闲的慌,回自己屋给娘扫扫牌位。” 说着便让张春华把包袱递给等候一旁的小毛子,小伙眼疾手快,拿着就往门外奔去。
本来还挺失落,刚谋了个好差事东家没到一月就给自己辞退了,结果没多久又被城卫喊自己回来了,以为自己犯啥事了,结果一听,差点没给一家子激动的栽过去,现在别提多神气了,这城外周边十里八县的没个不眼红羡慕的,那家伙,那阵仗,不知多少媒婆把自个家门槛踏破几回了。
可小毛子心里已经装着一个心上人了,现在人也精神,干事儿也利索,一身棉料黑布衣,胳膊上刺着银丝的刘字,那现在出门走路恨不得用胳膊与人对话,光怕别人不晓得自己是北疆王的马夫,因为这事儿被张春华娇斥了几次,说出门在外,现在更不能丢王爷的脸,做事更是要与人为善,不能拿个鸡毛当令箭,你小毛子在外面蛮横无理一次,那人家百姓背地里得骂咱王爷无数声了……
周通喝了一口添香递过来的茶水,笑呵呵的满嘴答应道。
“ 哦哦知道了,回头我们仨出去吃,今夜是替老季饯行,放心,不多贪杯,嘿嘿嘿。”
“ 走了!简直对你没话说。” 周玉清听着屋内的保证,美目往上翻了一下,没好气的就往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