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只身前往边境要塞，诛戎城。三
离武靖城还有一天的路程，因舟车劳顿，眼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里没有马驿补给，抬头看了看这玄月高挂，于是打算就地休息。
少年虽是走走停停，也把这一路走来官道边防与周边情况烂记于心。
篝火旁，白玉狮子不见踪影，只有一少年与黑马互相依靠在树边低着头。
刘长卿从一宛若行宫的四轮车里走了下来，伸了个懒腰，瞅向靠着马晃悠悠的山娃子，他双手环抱胸口，靠着不白。
“ 嘁……白眼狼，吃了我那么多草料，还和我作对，竟让这小子骑的跟背你爹似的。” 刘长卿暗暗不爽，小声嘀咕着。
紧接着一条圆润丰长的玉腿从车里伸了出来，柔声糜音传入耳中。
“ 卿哥，扶着妾身一下呀。”
“ 哎，好嘞，大宝，悠着点，哈哈哈。” 少年一手扶着腰过去。
“ 当着别人说什么呢，讨厌。” 温意娇嗔，白了他一眼，“ 还有多久到呀？” 说罢也学着他伸了个懒腰，尽显玉硕仙姿。
刘长卿蹲坐一石头上，点了一袋烟，口鼻烟雾缭绕，缓缓说道，“ 按这进度，辰时便可到武靖城，卫敬没在，咱们暂时无需城中逗留，从外城关隘直接转道去诛戎城。”
说着便给典魏等众人放了出来，一阵阴风席卷而来，把头顶的灰云都遮挡了起来，不白惊的立刻醒来，警惕着看向刘长卿这边。
不一会儿，几座山丘便浮现在马车周围。
“ 某等参见主公，见过温夫人。”
除了骨楼，刘文成，典魏，毅德等众执意留九分神魂于此外，其余人等皆留下七分神魂于此，三分归在两座庙里。
“ 这两天没出来，给你们松快松快，哈哈哈。”
“ 呃……公莫不是拿某等当牛羊？如何还需要如此，北疆都是咱的。”
“ 哈哈哈，话是不错，但百姓需要个时间适应，最重要，我们暂时不要暴露实力，等扫平敌寇，光身子溜达，我也不管你们。”
众人大笑，震耳欲聋。
吓着不白和山娃子缩成一团，抱在一起。
刘文成转头看向那少年与黑马，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刘长卿，“ 公，现在可派典魏，毅德两位将军再前行二十里，有人埋伏于此加害主公。”
“ 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北疆做这等谋逆之事？”
刘文成，一手掐指，望向东面，“ 加害之人不在外，而在内。”
刘长卿眼眸闪过一丝戏谑，磕了磕烟杆子，“ 那就不歇了，咱们直接过去。”
……
一间马驿馆内，几个外气内敛的好手，都闭目养神着。
“ 嘿，也不知这年大将军如何想的，外敌侵扰不止，眼看国破山河，他居然让我们来杀北疆王。” 一小个子蹲在板凳上，盯着桌子上被自己立起转动的匕首，闲扯着。
“ 想不到你这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还关心起来国家大事了？这是转性子了不成？” 一额头裹着绷带的粗糙老者，把手中酒碗放下，打趣道她。
小个子也抬头斜向他，“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晋国再怎么差，也是故土，况且这北疆王刚没几天就颁布了一些与民为善的大好条例，眼看百姓日子才有了些盼头，他要我们杀他，倘若是江湖败类，贪官污吏，杀就杀了，灭他满门都不在乎，可这明明是好人，干嘛要杀他？”
“ 你倒无所谓，只身一人，想走便走，老夫这一家子，哎！你我一介武人，那朝廷官场上的是是非非，岂是你我能看得清的。”
“ 不行，我不干！我心里现在慌乱的很，感觉就是狼狈为奸，迫害忠良，我走了！” 说罢便从脑袋上的发箍里掏出一摞金子，散在桌上，一个闪身就眨眼消失不见，只留下板凳还轻微摇晃着。
“ 嗐，这癫丫头，谁和钱过不去。” 见老者没说话，旁的一个身穿捕房官家的男子摇了摇头走了过来，坐下左右巡视后，看向老者，笑着道。
“ 不如你我二人分了它？反正这癫丫头肯定走了不回来了！”
老者皱眉，闭眼沉思。
“ 这北疆王名不见经传，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冒出个一字并肩王来？这北疆啥时候来了这么大的天家子，没听说过啊。”
“ 与你我何干？年将军安排怎么做事，我们就怎么做事，这晋国的江湖，哪里还有个江湖样？不如你也随我入了官家，这一身官衣再加上我们的身手，不敢讲大富大贵，起码也是有滋有味，比你这江湖门派强了太多了。”
“ 呵呵呵，做了他朝廷的鹰犬，还有机会摘下脖链，嘴套子？这不是想让你咬谁，你就得咬谁？老夫祁夜荣一生行走江湖也算快意恩仇，若不是我荣信镖局还在江州之地，我岂会过来？”
正待几人还在争执之时，远处，听到一马蹄声，缓缓走近，几人扒开隔着窗帘看远处官道有一布衣随从牵着马绳，马背上坐着一黑衫男子，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不清年龄多少。
“ 来了？是他吗？”
“ 不像吧？探子来报说北疆王乘坐着可是一灵马拉着行宫宝车，这也不是一回事儿啊！”
“告诉埋伏在周边的城卫不要轻举妄动，待会儿见机行事，这三更半夜的，不知是哪个道上的。”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众人看着黑马上驮着一俊逸少年郎，一头全束发，戴紫金玉冠，身着墨黑锦绣蟒袍，腰间汉玉九龙佩，脚踏精细繁花王靴。
布衣随从把牵着马绳走到驿馆门口，看着里面灯还亮着，便扶着那少年郎下了马，把马牵到马棚处，去喂草料，也不进店也不说话。
他迈步进入驿馆，环视一周后，除了几张桌子三三两两的坐着六七个人沉默不语的望着他上下打量着，连店家小二也没看到。
少年郎不知何时手中多出一银丝手帕，捂着口鼻处，皱眉走了进去，自顾自的找张长凳，坐了下来，也不理旁人，自言自语道。
“ 好重的腥味。”
几人暗暗互相对视一眼，看眼前之人穿着打扮，心中似乎已有答案。
一妖艳女子扭着蛇腰款步走来，陪笑道，“ 公子夜半三更只身来此，也不怕遇个山贼土匪？”
少年用手帕轻扇鼻尖，抬眼轻笑，“ 本王管辖之内还有这么不长眼的东西敢打孤的主意？ ”
话音刚落，驿馆内瞬间寂静下来，片刻后，那巡捕装扮的男子冷声道。
“ 你就是那刚刚册封的北疆王？”
少年不着急回答，点了袋烟，长出一口气。
“ 节省点时间吧，告诉我谁派你们来的，我们都痛快点。”
“ 呵呵呵，北疆王也是武道中人？谁派来的，你不必知道了，可以告诉你，死在谁手里吧，江湖朋友都唤我一声王捕头，屋内之人皆是江湖前十，死在这里，也不辱没你北疆王。” 那巡捕男子话音刚落，便一个箭步闪了过来，抽出腰间钢刀对着少年就是一个横劈。
此刻一只纤细玉手飞出绵绵细针，朝着他眉心便甩了过来。
顷刻火花之间，细针与钢刀被少年真气外溢抵挡在了三寸之外，他稳若泰山，丝毫未动。
众人大惊失色，看来探子情报有误，不等二人换一口气，其余四人瞬间围了上来。
巡捕男子一击不成，顿时感到虎口传来痛感，他朝着窗外吹了一声手哨，结果不见任何回应！他不信，这埋伏的三千城卫竟是悄无声息被眼前少年灭了口，那可是三千个人，就杀个畜生也得费点功夫，何况畜生也不会沉默等死，他慌乱不已，接连又吹了三下，还是不见回应，扭头看向被围攻的华服少年，不过几息时间，众人连连后退，如临大敌！
刘长卿起身站了起来，看着几人，眸子骤然繁星璀璨，不耐烦道，“ 我只给各位五息，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我大致能猜到，年希尧吧？虽说没见过这老不死的，但也没必要这么眼红我吧？”
众人不予回答，不知谁喊了一句，“快撤！” 接着众人欲闪身夺窗而逃，结果身上莫名了燃烧了起来，翻滚在地，嚎叫不止。
“ 答非所问，看来是他！” 刘长卿就这么静静的矗立着，漠视着眼前翻滚着众人，发出一声轻笑。
想当初，自己为了习得金刚手也如此一般吧，他又看向那妖娆的身段在地上翻腾不止，眼中霎时射出一道白芒，穿透了她的头颅，那挣扎了两下的身子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灼热的沸腾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屋外的山娃子瑟瑟发抖，强忍着不让自己瘫坐地上，他甚至隔着惨叫闻到了一股肉烤焦的味道。
正待他手足失措时，一道黑影闪了过来，他定睛一看，一小巧玲珑的青衣女子落在他前面，扭脸两人四目相对，俏脸脆声道，“ 王爷呢？没事吧？你怎么不进去保护他。”
山娃子脸红着的低头说道，“ 王爷让俺在这里看好不白，别再跟上次一样遇了危险就撩蹄子跑，哎哎哎，别咬，疼！俺错了！错了……”
话刚说完，山娃子就被旁的黑马用嘴咬着他头发来回折腾，这马棚黑的，不是它张嘴还看不见这有匹畜生。
玲珑女子眼含笑意，扭头抽出匕首，一个闪身就进了屋内，刚入门口便又退了出来，她感受到空气中热气灼热难忍，略带湿漉的青丝也瞬间蒸干，再加上如今的季节，那燥热程度堪比顶着现在正午烈日抱着烤炉还高出数十倍。
不过半炷香的时辰，温度渐渐散去，刘长卿负手缓缓走出，看着眼前不远处的女子，又瞥了眼还在马棚求饶的少年，朝着她招了招手。
玲珑女子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螓首蛾眉忐忑里带着一丝欢喜，望着眼前的年轻人。
“ 你做的不错，想要什么奖赏。”
“ 小女子无所求王爷，只求一件事，就是把边境的蛮子都赶回去，要是可以的话，能让他们俯首称臣最好不过！”
刘长卿心中颇感意外，这应该便是戏文里的女侠了！“ 你唤什么名字？ ”
玲珑女子俏脸绯红，小声道，“ 江湖上唤我癫姑娘，其实我一点也不疯。”
“ 是，这名号多少带些偏见，真名呢？”
“ 随便王爷喊吧，不重要。”
刘长卿意味深长笑了笑，“ 什么经历让你这般随性，倒是少有。”
说完便往外走去，示意她跟上，山娃子见状连忙牵着不白走在二人身后。
玲珑女子迈着小碎步跟在身旁低声道。
“ 我原本是官宦人家大小姐，父亲苏州刺史，却因我得罪高淳而被满门抄斩，那年他游历苏杭，恰好我与家姐被他撞见，他便起了色心要轻薄我们，他穿着便装，我们也不认识，我就出手教训了他一顿，结果……” 刘长卿侧过脸低头看着她，女子说到伤心处，声音沙哑了下来，倔强的捏了捏自己的小手。
他轻声细语道，“ 我住江南郡时候每天早晨都用碧螺清眼明目，其实开始品尝喝着还是略微发苦，但总觉着不如清水来的利落，后来喝了段日子才品着那丝回甘，不如今后便换作 【碧螺】吧？”
女子抬头看向他，灵晃晃的大眼闪动不止，樱桃小口张了半天，“ 那……我以后。”
刘长卿眼角弯了弯似乎觉得这名确实不错，“ 你以后唤作碧螺姑娘，比癫姑娘好听多了。 ”
“ 哦！” 玲珑女子低头不语。
“ 那碧螺姑娘，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
“ 啊，哦……好的王爷。” 玲珑女子慌张的抬头，看着身旁离自己很近的脸庞，有些失落的停了下来，她不知是为什么，本来想着不忍他去送死，可打第一眼瞅着他时，自己都没想过这北疆王竟是这般模样，如此年轻，更没想过，他境界已然摸过玄通，她也不是不晓得那香车宝马之内应是有一位绝美佳人。
只好驻足不前，看着他走远的背影。
布衣少年牵着马从她身旁路过，鼓足了勇气想问她叫啥名字，可才想起来刚才她已是说过，不知再些说什么，便低着头气呼呼的快步跟上前面，牵绳的力道不勉大了几分，仿佛是在告诉她，自己也是有些用的，也不顾马嘴的撕咬，硬忍着只管自己埋头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