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青春与人海
又一次的休假，让我偶然找出了周童鸢为何能联系上我的答案。
生活中有些事情很怪诞，你一时殚精竭虑地去找答案，它却偏偏遁形匿迹；可当你平常心地不去找了，它又鬼使神差地出现了。有时世界很小，有时世界很大。
我与当美云之前走过的许多条街巷，当我之后独自走过时，许多像她却不是她的背影，让我紧张后失望。从街头走到街尾，好想与她邂逅，可到最后我只能喟叹世界之大，一旦走散就再难相见。
我相信，此刻肯定会有陌生人不止一次地与你相遇！那从我身旁走过的这些男男女女又是谁过往的爱情？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让人泪目的话——“你在路上随意碰到的一个路人，都是别人做梦都想见到的人。”
有时世界很小。这次休假我在西安偶遇了，暌别八年多的老班长江大海。退伍之后他选择了转业，如今他在他们县城一家事业单位上班。快结婚的他，图个物美价廉，来西安为买在县城的婚房，置办些新家具。
当年我与江大海道别那会儿，在部队个人私自使用智能手机，属于严重违规行为。关于智能手机使用管理规定的军规军纪，是后期才颁布的。所以，我们用非智能手机只互留了电话。
八年多了，我们之间的通话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他的新娘就是朱宛筠，那个当年在炊事班，周童鸢私下让她给我打满勺菜的同年兵老乡。那个将我写给古丽米热·阿尔曼的情诗，阴差阳错地给了周童鸢的女兵。
江大海告诉我，他的新娘叫朱宛筠。听到这个消息我一下瞠目结舌起来！我惊呆了，可这是江大海亲口说的。缘分有时就是这么神奇。回头看，他的另一半，以前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那一刻，我突然迫不及待地想拥有，未卜先知的法术，想知道我的另一半到底是谁，此刻身在何处？
我想立刻去找到她，对她言之凿凿地说：“请相信我，未来我们会走到一起！”
“就因为是老乡，我们又在同一个地方当过兵……去年吧？！是我先联系的她。一联系，两人就聊着聊着，走到了一起！哈哈哈哈……”讲到这里，江大海停下来，满脸幸福地笑着。然后，他继续说，“以前她在炊事班打菜的时候，我千万次端着盘子，从她身旁走过。那时我真没想过，她就是我未来的老婆！”
应江大海的邀请，我带着一份好奇，提前了三天来到江大海的家中，帮助他完成俩人婚礼前的一些碎碎杂杂的事情。一直忙活到第二天晚上。这时江大海还在上班，因为他自己想在结婚的前一天请假，这样婚假的时间能多一些。
我到江大海他们家后，他带我去过他们单位一次。一栋没有院落的两层楼。一间不足三十平米的房子，对门靠窗摆着一张旧木桌，桌上放着一台电脑。木桌的旁边是一个铁皮柜，透过两扇装有玻璃的铁皮门，我发现里面是或堆或立的文件资料。
进门的右手是一张单人木床，靠床头长方形的木质凳上，蹲着一个插电的饮水机。
“你的办公室？！”我问。
他自嘲一笑，说：“什么办公室？！上班和休息的地方！”
我问他：“你上班一天干啥？”
他笑了笑说：“也没啥事……工作不多，大多情况下，都在房子里呆着！”
“喝茶看报纸？！……”我开玩笑地说完，眼睛瞅到桌上的电脑，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再上上网？！”
“差不多！”他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我看到他，拿着一次性水杯正向饮水机走去……
此刻，我转身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内心不由地陷入了一阵深思——“我真的要转业吗？转业了，我以后就和他一样，人浮于事地每个月混到月底，领个工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直熬到退休？！这样活着有何意义？为了生存而活着吗？！我的生命就一次，毕竟每个人都会死去，死了就再也来不到世上了？！同样的一天，我不想这样混天度日。我想，将我的余生精力全部燃烧殆尽，这样日子过得充实，有成长感。他这不是年轻人的状态，年轻人的状态应该是饱满的，昂扬的，高亢的，向上的，激情燃烧的，血脉贲张的……”
“你知道周童鸢吧？！有点烫，我给你放在桌上……”江大海边说，边朝桌子走去。
他的问话，让我思绪骤停。我心里一紧，追着他的背影，笑呵呵地询问：“你怎么，突然向我提起了周童鸢？！”
他放好水杯之后，回过身来与我四目相对，见我一脸茫然。他轻松一笑，说：“去年，她给朱宛筠打电话时，朱宛筠向她说起了我们俩恋爱的事情。她然后让朱宛筠，问我有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她知道我在部队的时候是你副班长。”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当时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说一声哪？！”我问他。
“唉……忙忘了！”他抱歉地说完，吸了口气，他接着说，“你和周童鸢的事情，朱宛筠都给我讲过了！周童鸢真是对你一往情深啊！”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我毫不犹豫地告诉了江大海。
江大海听了有些不以为然，他半开玩笑地说：“你不喜欢人家？……别以为我不知道，情诗都给人家写了！当时自己还不敢给，还是让我媳妇替你转交吧？！”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向江大海讲清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完我的讲述，江大海的脸上没有豁然开朗，反而是一脸的凝重。
没等我问他，他就主动告诉了我，解释说：“朱宛筠将情诗，替你转交给了周童鸢，这里面有误会！我媳妇以为是你的勇敢表白。你知道的，我媳妇一直以为你们俩当时在处对象……”
江大海说到这里，用坚定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我理解！”我说。
接着，他说：“原本周童鸢是想退伍返校上学去的！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说完，他深深地问了我一眼。
我“嗯”了一声。
他继续说道：“可是，当她收到你写的那首情诗后，她立刻改变了主意选择了继续服役。听朱宛筠说，她当时都不知道周童鸢，做这样的决定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还是去年，周童鸢给朱宛筠打电话，就是问你联系方式的那一次，她才将真相讲给了朱宛筠。其实，周童鸢决定留队继续服役，一切都是为了你。可她在咱们单位等了你两年，你最后却没有回来。后来，周童鸢还是听与你同一个学校同一个队，回到咱们单位的一个战友说，你报名参加了特种兵。周童鸢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很后悔。后悔在你走时，她没有告诉你，她会为你留队！既然等不来你，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周童鸢只能选择提前退役了。”
“对。毕业后，我报名参加了特种兵选拔。选上后，我去了别的单位。”我向江大海作了补充说明。
有些故事有头无尾，有些故事有尾无头。当每一个故事都完完整整地，被你倾听后，你必然或喜或悲。
这么多年，我一直只知道周童鸢喜欢我。八年之后，她还特意从人海茫茫中找出我，要与我相恋。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这个长相平平的女孩。
可是，当江大海向我说完那些事情以后。那一刻，我内心如百爪挠心，更多的是内疚。假如时光可以倒流，我真想回到我们相遇的地方，与周童鸢在青春里爱一场。
然而，如今我只能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我猛然想到一件事情，迫不及待地问江大海：“你们结婚周童鸢会来吗？” “噢……”江大海拍了一下脑门，一脸惊状地告诉我，“你瞧我们聊得一起劲，我突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回来？！”我声调变高，抢着问他。
“朱宛筠邀请了周童鸢……可周童鸢说她，快要生小孩了来不了了！”江大海说。
听到江大海这样说，我若有所失地“哦”了一声。
“你想见她？！”江大海笑嘻嘻地问我。
“哪有！”我不好意思地回答。然后，我又一脸认真地补充道，“我只想见到她，对她说一声，对不起！让人家姑娘，白白等了我两年！”
江大海却告诉我说：“算了吧！都过去了！”
“对不起！”一声歉意，我默默地说给，我心中一个青春里的周童鸢，也说给我心中一个人海里的周童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