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医院探病
躺在床上的少年苍白瘦弱，一双大眼睛在瘦削的脸上尤为突兀，漆黑的瞳仁呆滞地盯着病房的天花板。
他的两只手臂吊着不同颜色的液体，扎针的地方淤青发黑，似乎已经扎过了无数针。
穆慈音把带来的花放在他床头，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顶。
少年的眼睛倏然亮起来。
“妈妈，你来看我了？”
看见他充满希望的眼睛，穆慈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这周过得好不好？”
霍琦摇头，“我很难受，妈妈，我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她上次来时答应过他一定会找到匹配的心脏，只要手术完成，他就不用再受病痛之苦。
可是……一切都搞砸了。
穆慈音不着痕迹地往顾炫那儿看了一眼。
霍琦微微侧头，看到站在穆慈音身后的霍承颜跟顾炫，笑着打招呼，“这就是二嫂吧，看起来和二哥很般配呢。”
顾炫眉梢一挑。
哟，还是个小绿茶。
他甜甜一笑，“可惜没能喝到你们的喜酒。”
霍承颜扬起得体的假笑，“等你病好了补上。”
“病好了”这三个字仿佛触到了霍琦的逆鳞。
他陡然变了脸色，恶狠狠盯住霍承颜，指着桌上的苹果说：“二哥我想吃苹果了，你帮我削一个吧。”
霍承颜从善如流，坐到他床边拿起苹果熟练地削了起来。
穆慈音见怪不怪，拉着霍琦说这一周的趣闻。
母子俩亲亲密密地说着话，时不时笑起来，仿佛霍承颜不存在一样。
这画面似曾相识，顾炫回忆了好大一会儿才记起曾在梦里见过。
那是一个关于霍承颜童年的梦。
霍琦不知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突然间笑得东倒西歪。
顾炫察觉不妥，还没来得及阻止。
他的身子突然歪向霍承颜坐着的方向，正撞在他握刀的手上。
刀锋一偏，划破手指。
鲜血一瞬涌了出来，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染红了一片。
顾炫凑过来握住他受伤的手指大呼小叫，“呀！伤口这么深，流了好多血，你得赶紧去处理一下。”
霍琦的心脏受不了这种高分贝的刺激，来之前李管家不放心她，特意叮嘱过。
果然，她一嗓子喊出来，霍琦顿时捂住了心脏，唇色发紫。
穆慈音“嚯”地站起来，一巴掌打在霍承颜脸上。
蛮横的力道震得他头一偏，没防备咬破了嘴角，一条细细的血线流下来，让他俊美的五官多了丝妖气。
穆慈音压低了声音怒道：“你没教过你老婆不能在病房大声说话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琦受不了刺激，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我在这儿你都敢这么放肆，要是我不在你还指不定怎么样！
“你跟霍权关系不好我可以理解，他毕竟跟你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可小琦呢？他可是你亲弟弟！
“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怪物，难道还想像对你爸爸一样对小琦下手吗！”
当年的事是所有霍家人的禁忌，即便霍承颜回来，大家也都缄口不谈。
那一瞬间，顾炫看到霍承颜垂下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就在她以为他将要爆发的时候，霍承颜只是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是我没叮嘱到。”
一场好戏顿时偃旗息鼓。
顾炫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郁结难受。
当年的事情明明就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看得清清楚楚，霍元明分明是自己失足滚下楼梯，而在此之前，他虐童才是不争的事实。
穆慈音不可能一点不知情。
从她当时赶来的速度来看，说不定她就在现场。
她借机让霍承颜承担下一切，既能排除异己，又继承了巨额财产，可谓一箭双雕。
霍承颜手上的血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流，顾炫捧着他的手，血也把她的手掌染红。
此时门口的助理进来，低声在穆慈音耳边说了几句话，她起身离开，临走前看了霍承颜一眼。
没有她在场，其他人是不允许跟霍琦单独相处的。
霍承颜刚要跟上，霍琦突然拉住了他。
他已经缓和过来，脸色还是苍白，但已经没有了先前那层泛着青紫的死气。
“妈妈，让二哥二嫂留下来陪陪我吧，二哥的伤口还需要处理，我这里有医药箱。”
穆慈音盘算了片刻，大抵是觉得霍承颜没有胆子做出格的举动，她点点头，拨了两个保镖守在门口。
等到穆慈音离开，霍琦翻找出药箱，冲霍承颜伸出手来，“二哥，我帮你包扎。”
他煞有介事地看了看他的伤口，“不深，用不着缝合。”
他打开一瓶酒精徐徐倾倒在霍承颜的伤口上，翻卷开的皮肉被刺激得不住抽搐，稀释之后的鲜血染红了半边床单。
霍承颜吃痛，想要收手，霍琦却死死拉住他，脸上露出狰狞的怪笑，“伤口要消毒，二哥你忍忍。”
顾炫刚想上前，他突然狠狠压住了霍承颜的伤口。
霍承颜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咬着牙发出一声低吟。
霍琦盯着顾炫，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二嫂小点声，我受不了刺激的，要是我出了什么问题，妈妈可是要怪罪你们的，想必你已经见过家里的诫堂了，不瞒你说，那里可打死过人。”
他见顾炫不再上前，才专心致志处理霍承颜的伤口。
一瓶酒精倒完，他拿出纱布绷带缓缓缠绕在霍承颜的手上。
刀刃割裂的伤口已经被他指压凌虐得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一层纱布，他就执拗地再裹一层上去。
“你回来，是不是觉得我活不长了？觉得有机可乘了？告诉你，爸爸死的时候留下遗嘱，里边根本没有你的名字，你是杀他的凶手，没有权利继承财产。”
他的声音阴恻恻的，带着森然鬼气，仿佛早已经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妈妈让你回来只是为了堵其他人的口，只要我好了，你就什么也不是。”
他越想越觉得兴奋，自顾桀桀地笑了起来，手上的纱布越缠越紧，直到勒得霍承颜手掌变形，一部分绷带变成锋锐的利器，陷入皮肉里。
“死在异国他乡是你最好的归宿，你竟然还敢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报仇，想夺回属于你的一切，不过像你这种废物，注定是比不过我的。”
顾炫忍无可忍，把霍承颜拉回来，扯烂他手上的纱布，“神经病！”
她责备霍承颜，“你难道不知道反抗吗，任由他这么作践你？”
霍承颜无奈地叹了一声：“小琦也不想这样，他只是生病心情不好而已，我没关系的。
“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从小就天赋非凡，五岁时爸妈请老师来家里教他，他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学完了小学课程。
“那时候我还得每天背着书包早出晚归，回家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这样一比，我的确像个废物。”
他自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