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试探
顾炫回忆起自己统共就在霍承颜面前动过三次手。
一次揍霍权,一次在宴会上帮他挡蛋糕,还有一次便是追捕黑衣人。
这当中除去对霍权下手狠点,另外两次根本不算与人交手。
即便是对待霍权,她也只是给他个教训,拽脱臼的手指最后还帮他复原了。
霍承颜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想到今晚那一战,那是她压抑了许久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人动手。
若是在从前,今天晚上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那条小巷。
在那个秩序崩坏的世界,不给敌人留有余地才是对自己负责。
顾炫眯起眼来,难道他指的是这个?
“淑女从不轻易动手,我一般都是以理服人,你什么时候见到我打架了?”
她给了霍承颜一记歪头杀,一侧脸颊笑出浅浅的酒窝。
问题抛过来的瞬间霍承颜浅琥珀色的瞳仁一震,继而恢复常态,把话题转移到了她另一只手擎着的那只香槟玫瑰上。
他耸了耸鼻尖,一个喷嚏将出未出,憋得眼圈泛红。
“你喜欢玫瑰?”
顾炫以为他询问这些是打算投其所好。
没想到他皱眉把那支玫瑰推远了,“我对这种有香味的东西敏感,容易气道不畅,麻烦你以后尽量不要往屋里带。”
顾炫彻底没了兴致,连回想起今夜那酣畅淋漓的一战都觉得索然无味,她拉开门把花随手插到了走廊拐角的花瓶里。
·
自从那天起顾炫时刻关注新闻,她把本地的社会版新闻设成了置顶,却并没有看到青少年走失案的后续。
她也曾询问过当时接待她的民警,对方以不方便透露案情为由拒绝回答。
这件事便如坠入湖面的一颗石子,只激起了小小一阵涟漪就消失得悄无声息。
周五结束晚饭上楼,顾炫刚打开电视,佣人便上来敲门。
霍承颜示意顾炫先别开门,匆匆扯下衬衣换了件睡衣半躺到床上,用被子掩住其他未来得及换下的衣服,顺手拿了份文件翻阅起来。
仿佛他一直就是这般跟顾炫同床而眠的。
顾炫被他这一系列操作惊掉下巴。
开了门,那个叫小珍的女佣果然先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才说道:“明天早上八点夫人要去医院探望三少爷,希望二少爷和二少夫人同去。”
顾炫目送她离开,直到她转过拐角下了楼梯,脚步声几乎听不见了,她才返回屋内,关上房门,甚至还颇不放心地落了锁。
这幢房子里的“眼睛”和“耳朵”果然无处不在。
见人走了,霍承颜想要起身,他伸手撩被,却发现被角纹丝不动。
顾炫侧腿坐在床边,一只手稳稳压住被子的一角,像是把霍承颜整个人“钉”在了这张床上。
她将微卷的长发撩到耳后,露出比较满意的左半边脸来,冲他wink了一下。
“既然来都来了,就不要着急走。”
霍承颜头皮一阵发麻。
这双眼睛盯住他,像是声色场所里找到了猎物的油腻男人,带着不堪的心思将人从里看到外。
只不过如今男女调换了位置。
霍承颜的心火猝然蹿起,瞳孔微缩,眼底的寒意几乎压抑不住。
顾炫还在不知死活地往前凑。
刚刚衣服换得着急,他的睡衣没有系紧,在胸前形成一道深v,白皙的肌肤像是打了缎光,让人忍不住想试试手感。
顾炫看到他发怒的前兆,觉得有趣。
她早就想看看这人的真面目到底怎样。
她伸出手,抵在他胸口,坚实的肌肉线条紧绷,她的手并未止步,又堪堪往下滑了几分。
霍承颜颊边的肌肉一跳,他垂下眸子,睫毛如鸦羽一般遮住眼中的情绪,“我以为你是真心喜欢我,而不只是因为这副皮囊。”
他的语气透露着一股失望透顶的哀伤,仿佛在指责她今晚的冒进。
明明已经约定了要慢慢靠近,试着接纳,她却失信了……
如果顾炫还是那个一心一意甘做舔狗的“顾炫”,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必定会心疼怜惜,外加在心底狂扇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看她都把自己的男神逼成什么样了。
可现在的她只是一个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游魂,她除了赞叹他绝佳的临场反应之外,还意识到了这个人的可怕之处。
一个连自己的情绪都能操纵自如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到呢?
“我认为有一颗爱美之心并没有罪。”顾炫前倾身体,压缩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果我长得像仙女下凡,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厌恶我吗?”
霍成言皱眉,手抵在胸前,将她推开,“我并没有以貌取人的意思,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这个,我不想最后受伤的是你。”
顾炫起身,食指轻轻点在他胸口,脸上的笑意中带着薄怒,“撒谎。”
“我猜你现在一定是这么想的——‘这个丑八怪嫁给我就是肖想霍家财产,我得先稳住她,看她能耍出什么花招’。”
霍承颜神情一凛。
他之前从没觉得这个女人的眼神如此凌厉,她直视自己时,仿佛要把他看透。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骤然焦灼。
顾炫却突然大笑起来,“你别这样,我开玩笑的。”
她笑得夸张,整个人前仰后合,眼尾沁出泪花来,许久才费力地收了音,一拳轻轻砸在霍承颜胸口上。
“喂,你这个表情不会真的是被我说中了吧?”
霍承颜撩开被子去沙发躺下,背对着她嗡声说道:“早睡吧,明天还得去医院。”
在他身后,顾炫慢慢敛去笑容,心底莫名其妙地泛起一股酸楚。
这情绪明显不属于她。
·
第二天顾炫和霍承颜收拾妥当下楼,厨房里三四个佣人在忙着收尾工作,将煮好的食物一一打包,分别用不同的餐盒盛放起来,一趟趟拿去车里。
等了约一刻钟,穆慈音从电梯里出来。
同去的一行人垂首静默,谁也不想往枪口上撞。
每次去医院看望霍琦,穆慈音的心情都不是很好,这个时候但凡做错一点小事都极易触怒她。
“霍权呢?”
准备出发时穆慈音才发现霍权不在。
打他手机不接。
管家和佣人在家里上上下下找了一遍也没发现。
穆慈音面色黑沉。
昨晚他是过来给自己问过晚安才回房的,她一直以为他早就睡了,没想到这么大的人了竟还搞夜半出走那一套。
“不等他了,我们先去。”
目送穆慈音上车,顾炫和霍承颜才上了之后开过来的一辆车。
她之前出于好奇八卦过霍琦的事情。
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三岁发作,之后便成了医院的常客,曾做过一次手术,但效果并不理想。
医生建议最好的治疗方案是更换心脏,而如今,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移植的心脏却迟迟未能找到。
医院已经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但好在每次都化险为夷。
相对于霍权这种草包来说,这个人才是真正意义上能够威胁到霍承颜的存在。
霍权并非霍家血脉,而是穆慈音跟前夫所生,虽然顶着霍家长子的名头,但让他来继承霍氏总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霍琦则不同。
他是霍家骨肉,又有这个权势滔天的母亲罩着,前路自然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