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原谅你了，小奈
清风拂过，玉白色的桂叶轻轻摇曳，时间没有因为树的成熟而定格，它们仍有随风摆动的自由。
只是当叶脱离了树，纵使它如白玉般坚硬，也不免会化为一抔黄土。
白茫的桂林中，粉发少女站在参天的玉树下，手中抱着蓝色的生灵，仰望着树上纷然落下的枯叶，微微张嘴，却无法吐出半个字符。
她其实看不见，这周围的一切都是她的感知，她不明白，对她来说算是奢侈的梦境为何会以此种形式展开。
“呜呐。”
怀中的生灵蠕动了一下，她松开手，这抹蓝色便落在地上，膨胀变形，化作一蓝色的身影。
这名端庄的少女，面容算是陌生，但千籁早已将她牢牢记住，她是奈落，她的小奈，那因为她的呢喃拥有了人形的小家伙。
“主人，我…”
这比她高挑许多的少女一脸委屈地站在她的身前，没有俯视她，而选择了单膝跪下，握住她的手。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小奈…唔…奈落，你是怕我不要你吗？”
委屈，她一只笨蛋蓝章鱼有什么好委屈的，她才委屈呢！
回握住奈落的手，千籁看着她，毕竟这是梦，依托的本就是意识的感知，“看”和“感”在这并没有区别，所有的表现都会和她本身的想法关联。
于是奈落看见的，便是她的主人冷漠地面对着她，全然没有接受她的歉意的打算。
“你一直都能听得懂我说话，只是在装傻，对吗！”
千籁稚嫩的声音即使语调冰冷也没什么威慑力。
在黄玲看来，她是属于那种生气也会很可爱的类型，只是让人觉得可爱的前提是——面对她的冰冷表现的人不心虚。
很显然，奈落是心虚的那类，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害怕，有做错事的自知之明，可一时除了自己变成人后，没有第一时间找她的主人千籁说明这件事外。
她还犯了什么错？
现在的问题么…
奈落用力摇摇头。
“我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人，我那时候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做，我…”
细嫩的小手捧住了她的脸，躲闪的目光被迫只能看向俯视着她的女孩。
食指压在她耳下的小窝，用不重的力道摩挲着，女孩面色依旧平静，可奈落却已哑然失声。
“你还在骗我，小奈。”
“我…没有…”
蓝发少女哑着嗓子，眼角泛着泪花，意识的对话需要彼此的信任，意识交互带来的痛苦，远比现实中真实且深刻。
指尖摩挲的力道在加重，缓缓挪到了她的后，被带着挺直身体的奈落，呜咽一声，却强忍着，不敢在泄露更多的声响。
因为女孩直接俯身，狠狠地咬在她的下唇上，泛着水光的眼睛与她的距离是那么近，近到能感受到鼻息的温凉。
生气的千籁，不管怎么说，确实是不吓人。
只要不是发怒到红了眼…
奈落下意识紧闭起双眼，生怕再惹恼对方。
而那放在她颊侧的手，却缓缓放松了禁锢，轻轻抚过她的颈。
咬住她的那张小嘴松开了。
“说话。”
她还是没用力，不然能给她咬出血来…奈落这样想着，自己的下巴被对方抬起。
“想让我原谅你，就好好找原因。”
“我错了。”
奈落没有犹豫，承认了自己做错了事。
“可是你做错什么了？唔，小奈，你没有做错啊，是我许愿想让你变成人了，你变成人怎么会有错。
基地把你当做交代抓起来，你听话的配合了，又怎么会做错呢。”
千籁轻声低语，那黯淡的金瞳，带着宽容与理解，和奈落无法从她语气中得到的安心。
那话里话外都在说她做的没错，可那眼神让她觉得她大错特错，奈落无法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千籁的身上感受到这种难以言喻的压力。
最终，奈落没能撑住这样的“逼问”。
“我不知道…”
颓然，是此刻奈落感受到的情绪，她很难受，因为她最终还是让自己和千籁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
她害怕千籁对她的喜爱消失。
“不知道？”
“嗯…”
奈落虚弱地应了一声，眸光微暗。
下一瞬，柔软的女孩便突然拥住了她，死死地抱着，哭道：
“你就是个笨蛋，大笨蛋，呜啊啊啊啊…”
“我…”
女孩的哭声在这梦境中回响，让错愕的奈落僵在原地，有些无措。
她用自己的双手回拥住抽噎的女孩。
“对不起。”
“都说好一起下潜的，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啊！小奈，呜呜呜…我又不会因为你换了个样子就不要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啊呜呜呜呜。”
拥抱变成了撒气式的捶击，发泄着女孩的不满与苦楚，让奈落内心的愧疚与无措上了一个新的高点。
对她来说，那样的捶打根本不算什么，却能让她感受到女孩的害怕。
她珍惜女孩对她的情感，女孩也同样珍视着她，只是她没有面对她的勇气，才会造成本没有必要的误会。
“我从来都没有不相信你，只是我承担不了失去你的代价，主人，我…”
“别说了，呜呜呜…别再说了…站起来…”
松开了拥抱，在梦中擦着虚幻的眼泪，抽噎着的千籁捂着脸。
“好的。”
尽管如此，奈落就算愧疚，心底也有了一分安心，至少她和千籁的感情，没有因为她变成人而改变。
她站直身，轻轻用手去替她擦拭着这梦中女孩的泪，和她曾经那样。
只是曾经的她，可能只是把女孩的泪水当做食物，用手去吸收，但她愿意把这当做一种美好的巧合。
她一直是带着关心的念头陪伴在女孩身侧，这一点是实在的，从未有变过的。
女孩哭得差不多了，这个梦也该醒了，她本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这个小主人发泄情绪，才展开了这个梦境。
“小奈…不…奈落，能弯下腰吗？我有句悄悄话…”
感受到梦境的结束，千籁也是提出了新的请求。
奈落听话的俯下身，千籁自然的搂住她的脖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嘛，小奈…”
“因为我没有做出信任你的行为。”
“不，不是的，因为…”
奈落逐渐睁大了眼睛。
梦的破碎，有很多方法。
要么是她主动结束，要么就是梦的一个主体消散。
“我不需要一个有意识的你，至少现在不需要…你是我的秘密，我可不能和别人分享…难怪我看到你的出现会那么难受。
呵呵…原来是因为嫉妒啊…第一眼看到你这样的，竟然不是我…看来我是一眼就认出你了呢。”
摩挲耳后的行为，是在寻找她的弱点。
确定了能直接摧毁她的弱点，她毫不犹豫地动手了。
奈落总算明白了。
自己原来看上了一个疯子…
不过，疯子和怪物，倒也合适。
意识逐渐破碎，在女孩的微笑中，梦迎来终结。
在最后一瞬，她听到了女孩的声音：
“现在，我原谅你了，小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