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给我滚！
没有人来看守押解，千籁是一个人进了审判庭，也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家。
审判庭完全相信她不可能会畏罪潜逃，只是想让她死得体面一些，她心里也清楚，来旁听宣判的人中，除开外地的，都是用惊讶且钦佩的眼神看着她。
这就是阿比斯，在她离开审判庭的时候，得到了不少人的祝福。
其中大部分是烤肉铺的常客。
“我没想到，你把铺子租借给我，是要下潜去。”
和蒂亚同龄，发色一致为金色的年轻女子在黄阿姐烤肉铺前站着，见千籁走来，心情很是复杂。
“你怕我？”
女子摇摇头。
“后悔了？”
“怎么可能，我主动要租的。”
女子无奈一笑，“就是觉得你们这地方的风俗未免太过彪悍了。”
“勉勉强强吧，要是我活着黄玲姐回得来，租借继续，要是回不来，这铺子就送给你了。”
千籁摆摆手，越过她，向烤肉铺二楼迈去。
“老板！”
莫雅尔喊了一声，千籁回眸看向她。
“希望你能开心，谢谢你的照顾！”
“也同样，希望你开心。”
千籁在心中默默祝福着身后的女子，阳光斜斜地落下，深渊之上的余晖分割了她的影子，将两个世界的人的步途切开。
或者说，本就没有合拢过。
她想起在和老师学习后的第二年，自己的好友白药开始了深渊的探索，这个扬言要去垂钓巨鲲的女孩，笑着与她做下了约定。
“千籁，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在第二层的基地等你。”
因为表现优异，白药得到了停驻的机会，可以选择不返回地表。
千籁笑着答应了，可是没想到三年又三年，除了书信，白药一直没有回来，甚至最近一次书信的往来，还是在一年以前。
下潜的理由多了一个。
而她的黄玲姐，在她去和木阿金学习后的第三年，突然人间蒸发，留下一张便条，说有事处理便失去了踪迹，两位店员也是如此，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是下潜，还是让调到别的区，千籁不清楚，但她已经把「北冥」当做是这几个不负责的大人去的地方。
阿比斯市的市民经常有抛下家人独自下潜的事情发生，她毫不意外，也不埋怨。
只是第四年，她的老师被调任，允许下潜后。
她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木阿金提前透露给你的消息，你果然还是忍不住用了呢。”
在房间里，已经有人等着她。
“要吃烤肉的话，找莫雅尔去。”
参加今天审判旁听的人中有一位千籁不可能忘记的人，教徒拉米莉，那个送她来孤儿院的女人。
褐色发，棕黑瞳，除了一身衬托出成熟身材的白色教徒服外，千籁实在找不到这个有着恶趣味的家伙和教徒有什么关系。
“都准备下去了，不烤一个临别肉吃吃？”
拉米莉挑了挑眉，眼角缀着的红色三角星似乎闪烁了下，眉眼中带着的笑意让千籁脸上带了几分嫌弃，她可不觉得好受。
这让她想起了当年在孤儿院这家伙在她耳边低语的情景。
千籁不由握紧了拳头，而这动作也自然让拉米莉注意到。
这个女人脸上的笑更为灿烂了些。
“好好说话，想吃我晚点给你烤，现在要收拾东西。”
似是放下了某些心思，千籁无奈道。
“得嘞，正好教廷派了任务让我在黑棚区停留几天，留你这吃顿饭也不碍事。”
拉米粒听见她这话显然很开心，笑着鼓了鼓掌，一副要狠狠宰她一顿的样子，对此千籁也是见怪不怪了。
阿比斯市的人们信仰深渊，而教廷则是信仰深渊的人们祈祷的地方，本质上不是教会，而是使徒“虔诚者”爱丽芬多的探险队。
在阿比斯市充当特别事务的处理队伍，把深渊病患者送到黑棚区并进行安排就是由她们负责的，这个叫拉米莉的家伙，和木阿金一样同属于逐日级的探窟者。
千籁对她没什么好怨恨的，在她来到烤肉铺生活后就时不时碰到找黄玲姐烤肉的她，也是在那种接触过程中，她知道就是这女人把黄玲姐找来的。
黄玲对此的说法是：
“当时我想开家店，这家伙爱吃烤肉就劝我开烤肉铺，而且还打包票说会给我找便宜店员，我就答应了。”
嗯，说便宜店员还是谦虚了，拉米莉她这是硬是找了个免费童工，细细回想起最初黄玲接她离开孤儿院时的笑容。
噢，暗藏奸商的窃喜，只是被提醒了她才回想起来。
不过黄玲姐虽话有些没良心，但和她相处了好一阵的千籁明白，可能开始的相遇不是单纯的救助，但那相处时的温馨确实是不可否认的暖意。
所以千籁也没放心上。
严格来说，在黑棚区她的熟人就剩下拉米莉一人了，所以她平时就算表现得冷淡，在即将离开黑棚区这刻，也选择给这个有恶趣味的家伙点好脸色。
蹭——
方才还算融洽的相处氛围，在两人擦肩而过时被拉米莉从腰侧抽出的细长钢刀打破。
寒芒抵住少女的稚嫩的下巴，拉米莉没有看她，微卷的褐发垂在身侧，就和她此时的内心一般，轻轻摇动。
“你还有五小时，别让我抓到了。”
动作一僵的千籁垂眸，也同样没有看向她。
“谢谢。”
她的声音很低，不带任何情绪，转而她又轻声喃喃，“不过又是什么时候。”
“呵。”
收起刀，拉米莉转过身，冷漠的脸凑近她，纤长的手指勾起了千籁的下巴，随即用手捏住。
“你身上那股味道，可是越来越重了，别以为我注意不到，那可不是深渊造物该有的气味。”
凑到千籁的耳边，夹带着愠怒的警告落在她的耳畔。
“教廷来到黑棚区能做什么事？你还不清楚？呵，你已经不是呆愣的小鬼了，我想你也做好了准备，在别人意识到之前，早点去你想去的地方，等命令下来，我们就不是熟人了。”
“她不会害我。”
“我不想把你钉在架子上烧死，滚吧！”
松开手，拉米莉不再停留，步履生风般消失在门口。
千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扬起平淡的笑。
那笑容随即变得温柔了几分。
“小奈？我回来了，出来吧，我带你回家。”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方才拉米莉坐着等她的木床上，那个缝缝补补了不知几回的棕色兔子布偶动了动。
“放心吧，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了。”
她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向她，因紧张而握紧的拳头也终于松开，就算是面对白药的时候，千籁也没有这样温柔过。
咕噜——
布偶被她抱住，一团浅蓝色的半透明物质缓缓从纽扣眼睛中流出，这近乎七窍流血的瘆人情景没能让千籁害怕，反而让她将脸涂在了那柔软若液体的物质上。
“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了，小奈。”
那是一只晶莹的，戴着像是蝴蝶结般发带物品的“小章鱼”，刚好有那布偶一般大小，无比乖巧的被千籁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