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不逢时
人参吓得紧紧抱住他姐的胳膊，眼睛通红一片。
灵芝手脚无力，怔怔地看着，她爹娘抢救她堂姐。
她脑中火速回想，前世对于淹水的救治方法。
奈何，人越急，脑子越浑浊。
还不等她想明白，耳边传来欢喜声，“吐出来了！吐出来了！”
杂乱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拖拽过来，她抖着两腿，上前几步，正好对上张秀秀徐徐睁开的双眼。
那眼里是历经风霜的苍凉，在她稚嫩的脸上，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灵芝顿时止住脚步。
心里有一个念头一闪而逝。
那不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姐眼神。
抿了抿唇，她待探究时，那苍凉之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她在疑惑什么呢？灵芝心底不禁暗问。
大伯母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闺女，喜极而泣。
这也遮住了对方的眼睛。
充满疑问的灵芝，不禁走上前去，来到她娘旁，观察秀秀的一举一动。
但对方仿佛早有准备，一头埋进大伯母的怀里，呜呜哭泣。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秀秀是吓哭了。
唯有灵芝知道，不是。
她蹲下身，试探问：“秀秀姐秀秀姐你哪里还不舒服？告诉我们，我们带你去医院？”
哭声几不可查一顿，离得近的灵芝察觉到了。
陈招娣也察觉到了，但她以为秀秀真是哪里伤着了，忙扒开她，上下查看，又细细摸索，边问：“告诉娘，痛不痛？啊？”
秀秀虚弱地摇摇头，眼睛不由自主地寻找，那道陌生的声音。
两人的目光，一触便离。
灵芝看到秀秀别过头，眉头微微一蹙，随即消失无痕。
刚才堂姐看她的眼神，满是陌生。
她这颗心，仿佛坠落了寒潭。
明明是炎日之下，灵芝却觉得浑身冰凉，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可以肯定的是，这醒来的堂姐，有古怪。
也许，她再也不是堂姐了。
但见她那么依赖大伯母，灵芝心底还是闪过一丝疑惑的。
这依赖若是假的，为何毫无违和感？
容不得灵芝再细想，沈桂兰发话，陈招娣抱起秀秀，几人赶回了家。
当陈招娣放下秀秀时，她已经睡着了。
见此，几人陆续离开房间，让她好好休息。
大孙女无事，沈桂兰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一大家子，还要上工，不然要落下多少工分？
她想想都心疼。
遂，打算留下陈招娣照顾秀秀，大房其余人，随她继续上工。
听到这个打算，陈招娣不愿意，十个工分，她可舍不得。
犹豫一番，还是开口，“娘，秀秀没事了，再说家里还有老三一家呢。我还是去上工吧。”
张德跃碰了碰他媳妇，快表态，快表态，机会来了。
王小娟不用回头，也知晓她男人的意思，这是两人的默契。
她拍了拍胸脯，郑重道：“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大侄女的。”
又迟疑地问，“要不要给她烧个蛋汤，补补身子？”
陈招娣动了动嘴唇，到底没出口拒绝。
沈桂兰掏出柜子钥匙，发话，“打两个鸡蛋给秀秀。”
见王小娟伸出双手，想要接过钥匙，她又不放心地收回手，说了声“过来”，便提步往厨房而去。
厨房里的鸡蛋，还得换火柴票，可别给老三两口子给霍霍了。
灵芝与人参对视一眼，一起跟上去。
沈桂兰亲自打开柜子，拿出两个鸡蛋，递给王小娟，然后合上柜门。
“奶，还要盐和油。”灵芝及时开口。
“蛋汤哪需要什么油。”沈桂兰头也不回地道。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重新打开柜子，舀了一点点盐，放入一个碗里，递给灵芝，又将柜门重新上锁。
灵芝捧着碗，放到光线充足的地方，眯起眼一看。
盐真少。
她奶真是将省吃俭用的精髓，运用得炉火纯青。
原本，她还想要截取一点点来着，但这寥寥几粒，她哪怕全部拿走，也是杯水车薪，不够用的啊！
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灵芝无奈地放下碗。
她还是改天去小姑那，“借”些盐吧。
至于那“堂姐”的老底，灵芝歪头思考了一瞬，还待细细探查。
眼珠子一转，灵芝故意走到秀秀窗前，大声道：“爹娘，堂姐睡下了，我们还是不要打扰，让她好好休息吧。”
闻言，张德跃与王小娟，眉眼带笑，这倒是一个偷懒的好借口。
清了清嗓子，他一本正经道：“灵芝啊人参，这次你们堂姐差点淹死，幸好你们爹还有几分救人的本领，要不然”
自夸一番后，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那条河，邪门得很，里面一定有脏东西，以后你们姐弟俩一定要离它远远的，千万不要玩水，知道吗？”
人参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第一次听说，那河，竟然有脏东西。
联想到，树下老人说的各种阿飘故事。
他脸色煞白，忙拉住他姐胳膊，紧紧挨着灵芝。
仰头，见她脸上一点害怕也没有，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瞬间明白，他爹，又在瞎说，骗他。
松开灵芝的胳膊，人参挺了挺胸膛，小手一挥，“知道啦，知道啦。”
语气极其漫不经心。
好似，刚才吓得小脸惨白，不是他一般。
张德跃双手往后一放，无奈地摇摇头，慢慢往屋里而去，完全没有谎言被拆穿的心虚。
人参呆呆望着他背影，这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灵芝纯真一笑，她这个爹真是，投错了时代。
若是在她那年代，凭她爹的相貌，她爹这演技，这心里素质，妥妥一大影帝。
可惜！可惜！
“英雄”无用武之地。
生不逢时！生不逢时啊！
最后瞟了一眼身侧窗台，她拉着蠢弟，跟上她娘的步伐。
笑话。
他们在这里，岂不是影响里面人的发挥。
大门，“砰”的一声，关的特别响，像是给某个人一信号。
霎时间，院中静悄悄，只留“知了知了”的声音。
灵芝悠闲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双手枕在脑后，左脚曲起，右脚搭在腿上，惬意极了。
旁边的人参，像模像样，复刻灵芝，抖着小腿。
王小娟靠着墙，坐在床沿边，右手摇着蒲扇，扇着风。
灵芝正在她娘身旁，丝丝微风袭来，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张德跃对于眼前，霸占他们床位的姐弟两人，挑了挑眉。
真是两兔崽子，不心疼自个爹娘。
他打开柜子，捧出油纸，来到王小娟面前，乐呵呵道：“媳妇，快嚼嚼这茅草根，可甜了！”